這年輕修士也不知該說其是耿直,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。
這些話當面說出,便是有了取死之道,如今即便自己想要從旁斡旋,也是無能爲力了。
“師姐,這人..”
一旁的十三,因爲方才年輕修士口中講述之事,有所動容,此時已有了恻隐之心。
加之她或多或少能夠感覺得到,師姐對此人性命的态度模棱兩可,未到必殺的地步。
隻是一句話尚未說完,便聽師姐開口...
隻是穆清遠所說的三個字,卻讓在場之人,皆是一怔。
“知道了。”
話音落定,穆清遠瞥了武持軍一眼,随後便走向十三,看也未看那年輕修士一眼,仿佛他此刻已是死物。
“你不殺我?”
終于,年輕修士問出了衆人心中疑惑,但對于他自己而言,其實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。
若對方想要自己恐懼,那着實是打錯了算盤的。
“你救了自己一命。”
穆清遠并不打算解釋什麽,隻是拉着十三走到一旁,眼神示意武持軍處置眼下之事。
同時也表明了立場,自己兩人是決計不會相助歸玄軍的,離開已成定局。
“還愣着做什麽?”
一旁的老将率先反應過來,此時一拍年輕修士肩膀,示意他道謝。
同時望向武持軍,投去感激的目光。
因爲在他看來,穆清遠肯放過這小子,定然是看在老友的面子上,老友此後怕是需要付出人情的代價。
而這一點,武持軍也心知肚明,本想着借葉十三之事,讓對方欠下人情,卻未想到此時又反欠了對方一次。
當真造化弄人呐...
隻是他們如何知道,穆清遠放人的原因,根本不是施恩之下,籠絡武持軍。
而是因爲她有評判一人是否該死的标準。
這人方才足夠坦誠,說出他動手是爲了求财。
這個理由,在穆清遠看來合乎情理,若是易地而處,自己或許也會如此選擇。
可若這人出手的理由不是求财,而是覺得自己三人有義務相助歸玄軍,中途離開便是該死。
那自己也會讓他這扭曲的三觀付出代價。
所以是他自己救了自己。
“你不殺我,我卻也不會感激于你。”
就在此時,年輕修士再度開口,卻讓武持軍與齊老将面色一沉,心道這小子爲何一心找死?
但下一刻,年輕修士見對方沒有反應,眉頭微皺之間,似是做出了什麽決定,于是再度開口道:
“任家拿出的懸賞,對于散修來說誘惑極大,是以楚玄境内所有的散修都不會拒絕。
且我方才已經傳出消息,說你們在這一帶現身,目标是向西北而行。
所以你們如果現在立即改道,或許還來得及。”
聽到這項信息,穆清遠倒是有些意外,不過卻并非針對信息本身,而是覺得此人頗有個性。
于是目光再度瞥向武持軍,淡淡出聲道:
“你也聽到了,我們動身之事,宜早不宜遲。”
武持軍當然知道,自己三人留在此處,倘若那些散修到了,要威脅自己等人性命...
以齊龍川的性子,多半會用那些神秘晶石對付修行者,摻入此事之中,引來滅頂之災。
那神秘晶石之事,如今還未暴露,可一旦要修行者知曉,這不起眼的楚玄境内竟還有能夠令凡人對付自己的存在...
後果可想而知。
所以此事不能暴露,至少在羽翼豐滿之前不能。
于是望向老夥計...
不想對方主動開口:
“無需多言,今日一别,多加保重,他日玄遠大營之中,提壺以待。”
說罷,便一把拎起癱在地上的年輕修士,兩人一同朝着村落方向而去。
“保重。”
武持軍目送兩人背影,沉聲開口,而後同樣轉身離去。
...
不多時,出雲山外,三名布衣百姓裝扮的男子,被攔截在了墨玄遊軍關卡之外。
三人未曾想到,這墨玄遊軍之中,竟還有方士存在,在這關卡之上設了禁制,逼得三人不得不現身。
之所以說是方士,而非修士,這是因爲他們三人已用神識,發現了哨塔之中的老道。
那老道周身沒有半點修爲,反而是個修武道的低賤武夫。
不過他身上,倒是有一塊看不出品級的羅盤,隐約與關卡禁制呼應,想來禁制由此而生。
若是三人此行遊山玩水而來,那多半是要殺人奪寶,可如今三人卻有着更大的目标,不願意在此暴露身份。
可本想着使些世俗銀錢,買通守衛,輕松通過。
卻不想這裏的守衛獅子大開口,提出的銀錢三人根本無法滿足。
是以三人之中,看起來最爲瘦弱的那人,此時眉頭微皺,傳音其他兩人。
“真麻煩,照我說,不過是蝼蟻而已,都殺了便是。”
“不可,這些人是墨玄遊軍,又有方士随行,若是殺了他們很可能會引起墨玄修士注意。”
“老三說得不錯,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。”
然而...
他們卻是高估了這群墨玄遊軍的素質,低估了他們對楚玄百姓的敵意。
眼前守衛見三人沉默不語,竟是當即高呼一聲...
“這三人支支吾吾,賊眉鼠眼,定是楚玄奸細!拿下!”
話音剛落,一隊弓箭手不由分說,便已張弓搭箭,直接動手。
“找死!”
三人之中,本就已動了殺心的那人,見這些蝼蟻竟敢主動攻擊,于是率先出手。
一柄飛劍現形之際,便已斬下了三人頭顱。
而此舉,讓一旁的修士大罵白癡,但也無可奈何...
“罷了,既已動手,便不要留活口!”
一時之間,墨玄遊軍死傷無數,世俗之軍,以數十之數如何抗衡三名修士?
後果可想而知,不過片刻,便已盡數橫屍當場。
“這群蝼蟻,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”
率先出手之人,擊殺人數最多,但此時望着自己那一柄染血的飛劍,以及飛劍周圍的屍身,卻是嫌棄無比。
可就在此時,其眸光卻是一亮...
“對了,那老道手中的羅盤雖看不出品級,但勉強也算是份報酬。”
說話之間,男子飛身而起,朝早已被烈焰吞沒的哨塔飛去。
其餘兩名修士對望一眼,隻覺無奈,明明三人之中,屬這老二最不缺靈石,但他卻是最貪的那個。
若不是這老二背後,有個三國散修聯盟,才不會帶他一同上路。
“啊!!!”
就在此時,一聲慘嚎自哨塔之上傳出,随即方才修士的頭顱,便就此飛了出來。
頭顱之上,更有五指血印,幾乎洞穿頭骨。
“老二!”
眼見同伴慘死,而且死得無聲無息,其餘兩名修士對望一眼,互相傳音...
卻隻有一字。
“逃!”
是了,他們三人雖然結拜,但卻是各懷鬼胎,彼此之間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情。
如今見同伴竟然死得如此凄慘,第一時間便判斷出,下手之人實力超絕,自己兩人絕不是對手。
而與此同時,哨塔之内一名老道飄然而出,落地之間緩緩開口,聲音蒼老之餘,帶着幾分戲谑。
“老道絕非濫殺無辜之人,是以方才并沒有打算動手,可你們幾個娃兒偏偏想不開要殺人奪寶。”
說話之間,老道身形化爲一道流光,消失在原地。
而其話音落定之際,兩道人影同時朝一個方向倒飛而出,于半空撞在一起,怦然跌落。
一身筋骨,卻已斷了七成,此時倒在地面之上哀嚎。
老道蹲下身來,一臉和藹慈祥,但那隻手指染血的右手,此時卻是摸向兩人頭頂。
“前輩..前輩手下留情啊!”
老道方才爆發出的速度,乃是兩人生平僅見,如何還不知道,看不清對方修爲是因爲對方修爲太強。
“欸,老道雖然看似年邁,但卻隻有五十出頭,你們雖然看似年輕,可這骨齡卻近一甲子。
不得不說,還是你們修士體系有趣啊。”
話音剛落,老道手中微微用力,五指當即洞穿而下...
“就是這肉身,太過孱弱。”
老道起身之間,身體顫顫巍巍,口中發出一陣怪笑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