畢竟在寒門弟子眼中,無論是凜風舊勢陣營,還是新貴陣營,都不過是一群趨炎附勢,貪生怕死之輩。
隻有自己寒門之人,敢于争先,敢于直面危險。
可眼下這人,卻讓他們捉摸不透。
等一下,便要生死相托,在暗中機關之中求活,若是此人另有目的,那便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。
所以在行動之前,必須排除這個因素。
“這位師兄有些面生,不知如何稱呼?”
那巡查堂弟子聞言一愣,其原以爲,自己混入此處,隻待這些人深入,便可脫離隊伍,自行行事。
卻不想,這五人剛剛進入暗道,還未觸發第一道機關,便已經停下了腳步,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,這可實在是有些...
無奈。
“李丹青。”
這個名字,自然是其信口胡謅,但也經過了一番短暫的思索。
信口胡謅一個名字自然簡單,可難保不會是對方熟悉之人,又或者名字太過生僻,屬于那種一眼便會暴露的類型。
所以這個名字,既需要讓對方有一絲耳熟,又要讓對方想不通自己是誰。所以,其便選了李丹青,因爲自己與李丹心熟識,知道她沒有兄弟。
“這..原來是李師兄,失敬失敬。”
果然,這五人對望一眼,覺得李丹青這個名字,很是耳熟,好像在哪裏聽過。其實他們耳熟的,乃是李相容人盡皆知,最爲寵溺的孫女李丹心。
李丹心雖然不是風鳴弟子,但李相容叛出風鳴院前,可是風鳴院的風雲人物。
“那不知諸位如何稱呼?”
李丹青輕聲開口,完全是出于客套,不想讓這五人起疑。隻是,這五名寒門弟子,顯然對巡查堂弟子有着天然敵意。
方才開口的男子,擺了擺手道:
“诶,我等寒門之人,區區名諱不足挂齒。李師兄方才既然進入過一次暗道,我等稍後免不了仰仗。”
他這話看似是謙卑,實則卻是夾槍帶棒,不報上姓名,是因爲他們已經打定主意,這讓這位巡查堂的李師兄當做先鋒。
是了,這五人在寒門陣營之中,并不是什麽中堅力量,但卻與方進關系親近。
所以他們想要的,隻有立功,至于“那些狗腿子”的性命,他們可不會有半點放在心上。
在他們看來,非寒門陣營之人,無需講什麽仁義禮智信,否則對敵人仁慈,就是對自己人殘忍。
“好。”
李丹青一字應下,倒是讓這五人有些意外,因爲對方答應得太過順利。而更讓他們意外的是,眼前之人竟然應聲之後,主動前方帶路。
一幅視死如歸,渾然不畏險阻的模樣。
若非陣營敵對,他們或許真會對眼前之人有那麽一絲敬佩。隻可惜,如今他們将眼前之人,視作敵對之人,所以就隻會覺得他愚蠢。
可他們又哪裏知道,李丹青一眼便看穿了他們的心思,知道他們是想要自己去做馬前卒。
但自己并不會和他們計較,因爲自己本來也沒有想要與他們同行,更或是共患難。
因爲自己進入此地,隻有一個目的,那便是——
找到司徒奇。
...
前方道路陰暗無比,此處沒有火光照耀,常人根本難以視物。而這幾名寒門弟子,其中有一名六品中境,其餘四人皆是七品。
以他們的目力,在這漆黑的環境之中,也隻是比瞎子好上些許。
經過狹長的通道,衆人終于進入複雜的迷宮之中,因爲有李丹青前方引路,所以并沒有消耗太多時間。
隻是,李丹青敢一路直行,那是因爲她是修士之身,神識加身之下,眼前黑暗根本不足爲懼。
更何況,她不久之前才來過一次,而那一次并沒有遇上所謂的機關。所以她推斷,這裏的機關發動,可能存在某種時間上的限制。
當初司徒奇進入暗道,便是因爲聽到旁人觸發了機關。
再者,以自己的實力,也根本無需畏懼此地的防禦機關,身後那五人若是方才與自己相安無事,或許自己還順手會護他們一程。
但既然他們想要讓自己去當馬前卒,即便不會危害到自己,自己也斷不會再顧着他們的性命。
便是真有什麽機關觸發,自己也會當做是脫身的最佳時機。
“咔嚓...”
就在此時,李丹青一步踏在一塊石闆之上,周圍牆壁立時發出一聲脆響。漆黑寂靜的環境中,這一聲脆響,立時讓其身後五人心下一驚。
同時爲自己方才,讓這位李師兄前方探路的決定,趕到慶幸。
不過,方才開口的男子,還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句:
“李師兄小心!”
但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,卻已經帶着四名同門後退。
作爲唯一的六品中境,他的目力比之旁人要好上些許,所以能夠依稀看到機關變化。那左右橫牆,此刻正朝中間靠攏,勢要将内中之人擠壓而死。
而此刻,那位李師兄雙足,已被藤蔓纏繞,動彈不得。
以自己的身手若此刻出手去救,有三成把握全身而退,三成可能付出些許代價,三成可能與這位師兄同死。
若是寒門子弟中伏,他會毫不猶豫出手相助,即便是自己身死。可換做眼前這位李師兄....
“師兄快退!那牆壁有問題!”
他選擇了佯裝不知,隻是一味呐喊,同時帶着同門後撤,直到他眼中的牆壁徹底聚合,而李師兄,死無全屍....
“李師兄!!”
此人高呼一聲,同時心下一驚,他沒想到這巡查堂弟子死得如此之快,也沒有想到此地的機關竟如此危險。
也不知道帶着四位師弟師妹來此,是對是錯。
....
同一時間,聚合的牆壁之後,李丹青身形顯化而出,周身光華湧動,卸下僞裝。雖露出的并非本體,但卻是最适合見司徒奇的面孔——東方雲火。
“好自爲之吧。”
楚甯月回身望向機關,眼中皆是淡漠,這五人既不願與自己同行,那自己也不會去管他們的死活。
這些普通的機關,自然無法攔住自己,可是機關已經被重啓,此地房間與房間之間,又能隔絕神識探查。
自己想要找到司徒奇下落,實在有些棘手,隻能走一步看一步。
...
暗道深處,密室之中,司徒奇猛然睜開雙眼,一臉凝重。
而一旁的長毛怪人,此時則是發出一陣“啊啊”聲響,不知想要表達什麽。
“有人觸發了機關,看來這暗道之中又有人進入,希望那人不會發現此地吧。”
司徒奇沉聲開口,算是在安慰身旁之人。但他此時卻另有心事,猶豫不定。
如果自己待在此處,那便隻能是處于被動,一旦對方找來,自己與師兄隻怕難逃一死。可如果自己主動出擊,或許便能依仗機關,擊殺來人。
即便自己不幸落敗,也不會暴露師兄的位置,對方更有可能以爲暗道之中再無旁人,從而放過師兄。
可是這一切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....
身旁這面容與師兄一般無二的長毛怪人,真的是自己閉關四年,失蹤四年的大師兄,風鳴院山長——公孫諾麽?
大師兄是那麽一個愛幹淨的人,即便是重傷,也不可能将自己弄成這個模樣。
更何況,這間密室應該是大師兄閉關之所,雖然蒙塵,但卻并不雜亂,這與大師兄的心性作風相符。
可是眼前這人....
若他連自己都打理不好,又如何有心思去打理周圍的環境?
這一點,司徒奇心中不解。
方才初見之時,的确是真情流露,但如今冷靜下來仔細思考,卻覺出了破綻。
不過,無論這人是不是師兄,如今都隻能當他是。至少,等到東方雲火。
但這樣一來,爲了他引開強敵,就需要好好斟酌一番,若他不是師兄,自己豈不是成了笑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