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離山的話,雖然讓她覺得冷漠,但卻也讓她不得不在意。于是決定潛回問賢堂,查看南宮歸元傷勢,是真真假,是否緻命,一看便知了。
不多時,楚甯月重返問賢堂,施展斂息之術,隐去蹤迹。憑借功法同源之故,其輕易便找到了南宮霞所在,想來南宮歸元便在此處。
隻是眼下,一個難題擺在面前,如果自己去而複返的目的,乃是試探南宮歸元,這個理由對于南宮霞來說,未免太過殘忍。
楚甯月自覺于心不忍,于是散去斂息之術,現身于屋舍之外,等待南宮霞相見。
果然,憑借同源功法,南宮霞感應到楚甯月存在,此時外出一見,卻面帶疑惑。
隻是還未及其開口,楚甯月便主動出聲:
“方才我假意離去,是想看看此地守衛空虛之下,是否會有歹人趁虛而入。如今看來,倒算安全。”
隻是這話說得底氣不足,因爲楚甯月實在不擅長扯謊,尤其是欺騙對自己心存善意之人。
不過好在南宮霞完全信任楚甯月,所以并未察覺分毫,此刻反而覺得安心無比,覺得自己沒有所托非人。
“先前走得匆忙,尚未來得及查看南宮學丞傷勢,若是方便,我想查看一番,如此或能推出...”
“方便。”
楚甯月的話還沒有說完,南宮霞便應允下來,此刻在後者看來,前者無論做什麽,都有正确的理由,而這些理由,自己不需要全部知曉,隻需支持便可。
“或能推出兇手線索....”
但對方不問,不代表楚甯月不會說,所以她還是将自己的想法,告知給了對方。而這句話,說得底氣十足,因爲她的确是想要查看南宮歸元傷勢,推出兇手線索。
隻不過,這個兇手,并不排除南宮歸元自己。
“跟我來。”
南宮霞擠出一絲微笑,雖然她告訴自己,不必知曉全部,但對方既然願意開口告知,她當然也欣然接受。
進入眼前并不不起眼的屋舍,任誰也無法想到,遇刺的南宮歸元,會栖身于此,而不是重重保護之下。
破敗的屋舍,黯淡無光,隻能依稀看到床榻之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,氣息微弱。
可是,南宮霞卻沒有靠近床榻,而是走到了一張茶桌旁,轉動了其上一枚茶盞。随着一陣細微嗡鳴,一條暗道,自床榻正對的牆壁下方打開。
南宮霞徑直走去。
“那人不是父親,而是族中犯錯的子弟,躺在此處隻是障眼法,也算将功贖罪了。”
南宮霞輕聲解釋,帶着楚甯月進入暗道,随手觸碰了幾下牆壁,原本黯淡的通道内,便有火把亮起,照亮此間。
如若楚甯月先前繞過南宮霞,定然無法發現此地玄機,加上她對南宮歸元并不熟悉,那麽她所見的,一定是易過容,假的替身,而非真正的南宮歸元。
暗道空間不大,甚至可以說是狹長,一路走到盡頭,便是一見石室。
南宮霞取出腰間玉佩,放在大門的凹槽之上,大門當即打開,映入眼簾者,唯有一張寒氣四溢的石床,床上躺着一人,正是南宮歸元。
“父親所受外傷已得到控制,但内傷卻無好轉迹象,隻得借助前任司業閉關之所,壓制傷勢。”
南宮霞此時說話,語氣凝重,但并未帶着哭腔,她心中積累的情緒,早已在先前宣洩過,并不會再次觸景生情。
如今父親重傷,二弟武脈盡廢,南宮家需得自己頂上。加之南宮霞,本就不是矯揉造作的心性,此時便是有所依托,也知道自己需得堅強。
因爲東方雲火能夠管得住父親遇刺之事,卻管不了風鳴院與南宮家的家事。有一些問題,必須自己解決,不能事事勞煩于他。
“嗯。”
楚甯月輕應一聲,走到寒床之前,一隻手搭在南宮歸元脈門之上。看似是在診脈,實則卻是以神識,掃蕩對方周身,判斷其傷勢程度。
南宮歸元胸口,的确有一道緻命劍傷,傷可入骨,但卻偏離了心脈一分。而他的狀況,也誠如南宮霞所說,外傷可愈,内傷難救。
南宮歸元體内,似乎有一道異種真氣,正在與其本體氣息相互消磨,不分上下。
自己若以修士氣機注入體内,固然可以強行鎮壓兩股真氣,但如此一來,此消彼長,定會讓南宮歸元一身功法盡廢。甚至此後,身體素質比尋常人更差。
而若自己注入的氣機,不足以鎮壓兩股真氣,便可能會打破兩種真氣,如今微弱的平衡。固然有可能讓南宮歸元本身真氣,戰勝異種真氣,但也可能反其道而行之。
這一點,楚甯月并沒有經驗,至少沒有施加氣機術力,于武者身上的經驗,不敢貿然嘗試。
不過,她雖然沒有,有一個人卻肯定有。
于是,其識海傳音道:
“白道友定然知道其中分寸,若是由你動手,此人是否可救?”
聽到楚甯月的傳音,白離山再一次将楚甯月,強行拉入識海之中,以化身相見。但此時,面上卻帶着一絲不悅,笑問道:
“你爲何覺得,我會出手救此人性命?”
楚甯月并未生氣,因爲她知道,對方既然隻問爲何要救,而不是如何救,便說明他的确有辦法救南宮歸元。既如此,便有得談。
熟料下一刻,白離山先行動怒。
“此事沒得談!你真以我是聖母心發作,路邊随便什麽阿貓阿狗,都會出手?”
白離山極少失态,如此反常,讓楚甯月意識到了不對,開始回想起,當日他出手施救楚紅潇之後,祁如清的肉身便迅速衰老的一幕。
似乎明白了什麽。
“你出手的話,要付出什麽代價?”
但這一次,白離山似乎沒有看穿楚甯月的心思,或是說自己先亂了心神,無心去看破。此時冷哼一聲,擺手道:
“你想也别想,且不說這等傷勢,根本不配我出手,便是配,我也不會浪費精力在此人身上。”
說罷,白離山又一次,強行将楚甯月丢出了她自己的識海,更是暫時斬斷了與她之間的聯系,使得後者一陣無語。但沉吟半息過後,心中多少也猜到了什麽。
知道白離山出手救人,必定存在某種代價。
其實自己也隻是想要問問他,如何以修士氣機,鎮壓武者體内真氣,而不傷害武者本身修爲。既然白離山已經斬斷了與自己的聯系,無法傳音于他,索性便也不再自讨沒趣。
自己熟識之人中,也不是隻有他一人,懂得此法。
“這傷勢我的确有辦法,但卻沒有十足把握讓南宮學丞痊愈。若我全力出手,南宮學丞必能蘇醒,但一身功法必廢,可若我不全力出手,南宮學丞便隻有五成可能痊愈。
所以,我需要去找一個人,提升幾成可能。”
楚甯月望着一臉期待的南宮霞,輕歎一聲,說出了自己的判斷。而南宮霞,則是頗爲驚喜,似乎早已忘了楚甯月最初提出查看傷勢的理由,并不是出手救治父親,而是找尋兇手線索。
比起報仇,南宮霞更希望父親痊愈,所以眼下聽到可能,自然欣喜。
“我此去或許要耽擱一日,此處隻能靠你自己,若實在孤立無援,可尋蕭無玉。他如今,也算與你同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