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離山語塞,還沒來得及說話,便見楚甯月又一次沒入了陣法之内。
好像數月不見,這位楚姑娘楚道友殘陽宮三長老....雖然心性本質沒變,但卻多了幾分謹慎的特性,也不知是福是禍。
于是,他便見楚甯月連續沒入陣法三次,直至第四次時,忍不住将其一把拉住。
“楚道友,夠了夠了,我能确定這陣法如今,已經是固定落點。”
“嗯?”
楚甯月方才沒有說出結論,這多番嘗試,爲得便是不出纰漏。可是,對方居然早就知道結論,卻非要自己去嘗試,當真...
而白離山則是感覺到一陣寒意上湧,立時幹咳一聲道:
“我也隻是猜測,嗯..猜測,所以自然不如楚道友親自實驗準确。”
“哦?”
聽到他這樣說,楚甯月心中郁氣,方才消散了些許,但這一字出口,也是怨念十足。
“所以,楚道友得出結論了?”
眼見被自己搪塞過去,白離山暗自松了一口氣,趕忙将話題引回正題。而楚甯月,卻是被他這句話,問得一愣。
心道..
“結論你不是已經說出來了?”
但細思之下,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,不是陣法落點固定的結論,而是它背後隐藏的信息。
“陣法在我第一次傳送之後,與紅衣進入峽谷之間的時間裏,被人動了手腳。而動手腳之人,便是紅衣追擊之人,這便可以解釋,爲什麽紅衣見到那人沒入陣法,我們卻毫無所察。
那人進入的陣法,應該還是原本的陣法,所以那人會被傳送至随機落點,因爲死氣之故,我們無法感知到其存在。
而那人進入陣法之後,便篡改了陣法,使得紅衣進入陣法之後,變成了固定落點,确保紅衣與我能夠對上。”
話音落定,楚甯月陷入短暫沉默之中,因爲紅衣女子口中的那人,必定要滿足兩個條件。
第一,身法速度極快,自身實力不俗,否則定會被她輕易追上,不可能一路追擊未果。
第二,此人必須精通陣法,因爲此大陣玄妙,便是諸葛與李相容聯手,也要花費許多時間,方能勉強修複,可是此人卻能篡改,說明陣道修爲非常。
諸葛的實力雖然不弱,但自己全力施展遁術的話,想要追上他的速度輕而易舉。而李相容,則是不滿足第一個條件,所以他們兩人皆無可能。
但南域之中,除了他們,還能有誰有這般陣道修爲?
唔...祁如清,可是他已經死了,死在自己面前....
“可惡!那人若一直藏身幕後,根本沒有辦法将其引出,線索就全斷了。”
紅衣女子似是因爲氣憤,亦或是因爲已經過去些許時間,身體狀況有了些許變化,此刻猛然坐起身來,義憤填膺。
她這舉動,倒是沒讓楚甯月與白離山警戒,因爲兩人皆能感知到,此女如今,仍舊沒有行動能力。
而她的話,讓楚甯月繼續沉思,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。
至于白離山,則是在一旁,饒有興緻地望着自己這位楚道友,似在等待什麽。
隻可惜,三息過後,仍是沉默,于是其主動開口道:
“其實未必。”
四字出口,兩人皆朝其望去,紅衣女子是意外與好奇,而楚甯月則是給其一個眼神,讓其不要再賣關子。
“其實很簡單,疑點便在于那人來得時間太巧。”
白離山說到這裏,又是一頓,他這一次倒不是故意賣關子,而是想要引導楚甯月,自行發現其中端倪。
卻不知,一個人一旦相信了另一個人的能力,尤其是在某些領域,後者遠超前者之時,便會産生些許懈怠與依托之感。
會懶得自己去動手。
所以,楚甯月隻回以他一個冷厲的眼神。
“咳咳...那人若是早來一分,便會撞上那兩名陣師,撞上楚道友。若是晚來一分,便無法輕易斬除那赤色巨眼。
可即便這個人,修爲與你們相當,陣法造詣超然,他也無法未蔔先知。敢問他是如何精準把控時間,确保紅衣現身之時,不早不晚呢?”
而這一次,白離山的停頓,似是終于“打動”了楚甯月,後者終于開口,領會了他的思路道:
“你的意思是說,有人暗中通風報信,告知其陣法開啓的時間。也就是說,諸葛與李相容之間,有一人是内鬼。”
楚甯月之所以這樣說,是因爲她判斷出,那個人暗中尾随自己一行人,等待陣法修複,再去見紅衣女子,上演後續追擊一幕的可能性不大。
因爲時間上,來不及。
“不錯,也有可能兩人都是内鬼,在修複陣法之時,便留下了更改陣法的關鍵。所以,那個人不一定需要具備陣道實力,隻需要找到此關鍵,便可扭轉此陣。
這也能解釋,爲何方才我們離開千丈峽谷之後,那人沒有将陣法恢複成随機傳送,反而留下破綻。不是他疏漏,而是他沒有這方面的修爲。”
聽到白離山的話,楚甯月陷入短暫沉默,而一旁的紅衣女子,則是對其十分警覺。如若楚甯月不是知曉,白離山說話便是如此模式,她早已習慣...
而且他之前一直在自己的識海之内,無實體可用,無法脫出的話...
或許真會像紅衣女子一般,覺得他才是謀劃這一切的幕後黑手,如今隻不過是在說自己的“豐功偉績”,所以才會那般自然,那般行雲流水。
“可這些,隻是你的猜測。”
聽到猜測二字,紅衣女子警覺的态度,方才緩和些許。她方才已經準備傳音楚甯月,小心此人。
“不錯,看來楚道友還記得,合理的猜測可以成爲推論,但不會成爲結論。不過眼下除此之外,并無線索可查,不如甯可信其有,亦算是一條可選之路。”
的确,眼下想要查出紅衣女子口中的那個人,隻能從此方面着手,除此之外,暫無他法。
那麽眼下要做的,自然是回轉風鳴院,從那兩人身上入手。但另一個問題,卻也不得不提上日程,便是....
想到此處,白離山與楚甯月,皆朝紅衣女子望去,而後者此時,則将兩人當做同一陣線,找出黑手的隊友,已經忘了上一刻還是敵人。
所以沒有領會到兩人的眼神。
望着此女如此坦然的目光,楚甯月回想起剛剛白離山的舉動,于是搶先一步開口道:
“找出那個人之前,你還需留在我們身旁,這件事你可答應?”
楚甯月的話,如同一盆冷水,澆在紅衣女子頭頂,讓她清醒了些許,也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。是了,自己剛剛還是他們的敵人,如今戰敗,定是要付出些代價的。
自己剛剛,竟還覺得能夠與他們同一陣線,一同合作。
“動手吧。”
“動手?”
對于紅衣女子忽然冒出的三字,楚甯月倒是有些意外,心道前一刻還在好好配合,爲何這一刻,便要視死如歸?
難道,留在自己兩人身旁,當真如何煎熬?
而一旁的白離山,則是苦笑一聲道:
“我倒是真想對你動手,留些手段防止你作亂,可惜有些人不讓。既然她選擇去賭,你是守信重諾之人,無論結果如何,我都隻能尊重她的選擇。”
說罷,白離山背過身去,不再看向紅衣女子。而對于他這般坦然,倒是讓後者微微一愣。
“不必在意,他說話就是這樣。”
說話間,楚甯月上前,将紅衣女子扶起,朝其渡入一絲精純靈氣,供對方自行煉化,算是釋出善意。
而紅衣女子見狀,心中卻是有些複雜與起伏,望着楚甯月,一時不語。
“怎樣?是否選擇與我們合作,一同找出那個人,但看你的選擇。但若你選擇拒絕,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半月之内,不要踏足凜風城。”
雖然背對兩人,但兩人的談話,白離山仍是能夠聽到,對于這番說辭,他雖說不上十分滿意,但也相差無幾。
不過他卻知道,自己這位楚道友,可并不是在施展懷柔手段,而是心性當真如此。恐怕那女子選了後者,她也真的會放人。
而紅衣女子,沉默半息,終究開口,吐出一句皆大歡喜:
“好,我願意合作。”
“嗯,還不知如何稱呼你。”
楚甯月見對方答應,暗自松了一口氣,她實在有些擔心,若此女拒絕,白離山是否真會像他說得那般,尊重自己的選擇。
可她卻未曾想到,自己這出于客套的一句話,卻讓眼前的紅衣女子,如驚弓之鳥一般,身形一顫。
“你不認得我?”
“這...”
楚甯月的确有些不解,自己爲何要認識眼前之人?而紅衣女子,見楚甯月并非作态,而是真的不認識自己,一時之間,心情有些複雜。
試探着開口,大有提醒之意道:
“我與你同姓,也姓楚。”
“哦?”
然而,楚甯月的反應,卻讓她越發不解。自己與她這樣的關系,她竟然不認得自己,這...
最終,紅衣女子還是放棄了試探。
而她接下來的話,卻讓楚甯月一愣....
“我叫楚紅潇,是你的....族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