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,蕭無玉與諸葛的對話,她并未聽到,也絲毫不感興趣。
此時她所想的,便是與蕭無玉達成共識,取得了諸葛助力。眼下隻需要找到李相容,解決他這方面的麻煩,那麽便可請二人一同修複傳送陣法,進入千丈峽谷之下一探究竟。
“祁如清....”
默念三字的同時,楚甯月已至水榭深處,此行目标,便是相見樓玉衡,詢問李相容下落。可是當她踏足水榭樓閣的瞬間,眉頭卻是微微一皺,因爲一道森林殺意,鎖定了自己。
“嗯?”
一聲輕疑出口,樓閣二層一道黑影縱躍而下,手中赤芒一閃,一柄赤刀已破風而來,風聲呼嘯,充斥此間。
“铛..”
楚甯月右手輕擡,一道靈氣護盾浮現而出,與這一刀交接。赤芒立時四散而去,迸發出火花點點。而火花散落之際,她亦看清了出刀之人。
那是一名黑衣少年,眉清目秀,唇紅齒白,若非先前見過,一時之間還當真是難辨其是男是女。
此子,正是先前風鳴院外,青雲街上,爲樓牧遙兩女駕車的,無雙院核心,楚江寒。
“這是何意?”
楚甯月淡淡開口,自然不是對楚江寒說話,而是對樓閣之内的樓玉衡問詢。方才見面之時,此女毫無征兆,如今對自己出手,着實有些意外。
然而,回應她的并非樓玉衡,而是隻有陰冷刀氣。
楚江寒雙目微凝,握刀于左,随即咬破右手食指,滴血擦于刀背之上。原本便赤紅如血的赤刀,此刻泛起微弱幽光,更添幾分邪性。
而楚甯月此時,則是眉頭微皺,因爲她感覺到,自己背後那一柄,自南宮繼手中奪下的邪刀,出現了微弱共鳴。
當日,南宮繼上門求救,樓牧遙因自己的叮囑,加之樓玉衡昏迷不醒,未曾回應。于是其便惱羞成怒,心境起伏之間,被邪刀控制心神,暴起出手。
事後,楚甯月自邪刀之中,發現了一道殘識,可惜與之交涉不久,對方便陷入沉睡,自此線索斷絕。卻不想,今日線索重現,竟是在眼前少年的身上。
而楚江寒,雖然形似少年,實則年歲卻與柳瘟相差無幾,俨然是一名青年。而且其心性沉穩,與南宮繼那等,絕非同一路人。
或許,這便是他能夠主動控制此刀的原因。
不過眼下,無論他是在控制此刀,還是已經被此刀控制,都需先拿下此子,方能獲取線索。
“你與她們兩人相識,我不想傷你性命,望你知難而退,莫要自誤。”
楚甯月淡淡開口,既是警告,亦是給對方最後一次機會。這楚江寒周身氣息,強于方進,卻弱于掌印監,所以應是半步四品。
而自己如今,除了城主府内那位四品上境的許國手,對付起來有些麻煩之外,其餘人皆非敵手。麻煩的,隻是如何生擒,以及對方實力不足,動用火相術法,恐會一擊緻死而已。
然而就在此時,一個突兀的聲音,自樓閣另一側響起,卻讓楚甯月微微一愣。
“他一人不是你的對手,那若再加上我呢?”
說話間,地面之上,一道青色圖案突兀浮現而出,其下描繪青山之色。而山脊之處,九道劍影,離地而起,彼此相連,凝成數十道子劍,封鎖此間。
俨然是一座劍陣。
但讓楚甯月在意的,卻非是此劍陣的威力,而是這說話之人的身份。
“爲何?”
兩字出口,楚甯月微微擡手,對着右側淩空一握。一道無形氣機,立時凝成手掌,仿佛将一道人影,自虛空之中拉扯而出。
而此人,正是方才說話之人,一身青裙如舊,但肩頭額頭之上,繃帶未下,俨然還是一幅重傷未愈的模樣。
可她此時,面上卻帶着幾分笑意,回頭望向楚江寒,輕聲開口道:
“你先上,我來掠陣。”
眼見此情此景,楚甯月心中更加疑惑,原本她以爲今日伏擊,乃是楚江寒個人行爲,無關兩女。可如今,眼見樓牧遙加入戰局,而且還是以傷疲未愈之身....
這,便有些耐人尋味了。
再者,便是楚江寒此子對自己,的确抱有殺心,方才感應到的殺意絕不會有錯。可是樓牧遙此女,周身卻無半點殺意,甚至連敵意也沒有。
仿佛隻是與許久不見的友人,動手切磋武藝。
這一時之間,讓楚甯月不知如何自處,是下重手拿下楚江寒,逼問其手中赤刀線索,還是陪他們玩一玩,點到爲止。
不得不說,樓牧遙此女,是當真喜歡給人意外呀....
楚甯月面上無奈一笑,可楚江寒此時,卻已再度出刀。身形淩空而起,一刀橫斬而下,卻有無數赤色刀芒,如傾盆暴雨,迎面襲來。
而楚甯月神識加身,所視之物又與尋常武者不同,她眼中所見,這無數刀芒,并非是由此子一刀斬下,而是刀芒如雨之後,存在一道鬼面大口。
對戰此界武者之時,虛影化相,楚甯月倒也并不陌生。例如當時于擎風鎮酒館之中,遇見的中年和尚,出手之時掌印加身,身後有金光佛像浮現。
又如外院武教習,一槍既出,卷四方煙雨,化虎豹之相。
可是,那些虛影,卻皆都是出現在武者身後,加持武者本身實力,渾然一體。像是此種出現在兵刃之前,不會武者本身氣息的,倒是第一個。
楚甯月面色如常,擡手一指,淩空點出。看似是以深厚内勁,彙聚指尖,内力迸發而出,實則卻是三道金芒奪魄術。
而其目标十分簡單,便是刀身之前,凝聚的鬼面巨口。
至于漫天刀芒如雨,楚甯月神識加身,不難判斷出這些刀芒,單體攻擊一般,根本無法破開自己的護身道韫。
可讓她意外的是,三道金芒奪魄,貫穿刀芒之陣,擊中鬼面巨口,卻沒有泛起一絲漣漪,好似泥牛入海一般,消失無蹤。
“吞噬靈氣...”
楚甯月心中一驚,因爲她明顯感覺到,三道金芒奪魄術擊中目标之時,便與自己失去了聯系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對方這鬼面巨口,竟有吞噬靈氣,拆解術法之功效,可謂對修士體系,惡意十足。
不過,金芒奪魄術隻是凝氣境低階術法,能夠化解此術,并不稀奇。此刻難點,在于出高階術法,不知對方能否承受,是否會殒命當場,而出低階術法,又徒勞無功。
隻是她并不知道,在一旁的樓牧遙眼中,楚江寒揮刀斬落,刀芒四射,而東方雲火隻是淡出一指,便定了此方乾坤。
而且是在自己施展劍陣,削弱其實力,使之内息運轉遲滞的狀況之下。
此刻隻覺得眼前的黑衣公子東方雲火,越發順眼,相比之下,江寒便要差上許多。不,若論外貌,兩人伯仲之間,可單論實力,卻是雲泥之差。
可她哪裏知道,楚甯月并非武道體系,施展術法所依靠的也并非内息運轉,所以她這書山忘戈陣,面對修士體系,徒勞無功。
而楚甯月此時,心中亦有決斷,心念一動,右手淩空一握..
隻聞樓閣之外,水榭池塘之中,一聲轟鳴震響。随即一道水浪沖天而起,朝此彙聚而來,凝于楚甯月周身輪轉,凝而不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