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才一聲出口,所施者的确是修士術法,而非武道功法。但她卻有自信,在場之人中,無人能可窺破此點。
因爲她在出手之時,已施展神識密切關注在場之人的神色,而塵埃落定之際,這些人眼中隻有驚愕,并無其他。
若是有人能夠識破自己的修士術法,此時斷不會是這樣的表情。
“司徒博士。”
楚甯月踏上馬車,而後将目光落向司徒奇,示意對方塵埃已定,是時候爲自己安排住處。同樣也看得出,方才隻有他是真心想要出手相救方進,而其他人不過是将其當做棋子罷了。
所以其心中所想,定然與南宮歸元不同,加之他本就打算讓自己離開,若不是南宮歸元多事,事态亦不會發展至此。
如今塵埃已定,由他出面終結此事,最爲妥當。
“是。”
眼見方進落敗,落地之間氣息潰散,再無一戰之力,卻無性命之憂。司徒奇知曉東方雲火留手,此刻對其心生感激。
如今見對方開口叫住自己,立時會意,一字出口的同時,已是朝着馬車而來,自願做馬前卒。
“這...”
南宮歸元與董博士對視一眼,他們想要試探的答案,如今已經得出,加之風鳴院内可用戰力,已經無出方進其右者,再想強行留人,便是自找麻煩。
以東方雲火方才展現出的實力,便是此地之人盡數圍攻,也未必能夠奏效。更何況,那幾個牆頭草,絕對不會因爲一絲懷疑,便對書山來使動手。
所以此時,隻能目送對方離去,别無他法。
...
不多時,東方雲火進入馬車,而司徒奇親自駕車,朝着内院西方而去,隻留下問賢堂内一衆各有所思的高層,以及問賢堂外不明真相的内院弟子。
至于外院之人,因爲位階之故,早已被遣送回外院,沒有資格留在問賢堂周遭。這其中,自然也包括了葉瓊柳瘟兩人。
不過縱使問賢堂外的弟子,并未見到院内的打鬥,卻也多少聽到了些許動靜,更是看到了之前的天生異象。
一個大寫的疑問,在衆人心中不斷蔓延,此時無論内外,皆是如此...
“書山來使,究竟是何實力?”
而他們依稀記得,來使曾經說過,自己路上遇襲,真氣受損。那麽也就是說,來使方才動手之時,并非巅峰狀态。
那麽,其巅峰之時,又會是何種水準?能伏擊來使,使得其真氣受損之人,又是何方神聖?
這樣的人,若是進入風鳴院,風鳴院之人要如何抵擋,又如何抵擋得住?
這個問題,令南宮歸元眉頭緊鎖...
他原本的打算,是利用方進試探來使實力,若方進勝,他便嚴懲方進交好來使,同時對來使釋出善意,讓後者意識到風鳴院此時可以是他合作的夥伴,擁有庇護他的實力。
一旦合作達成,便能借助來使的身份,行諸多便宜之事。
而若方進敗,則說明來使潛力非常,更可與之交好,雖無法借其身份,當其當做傀儡,卻能有所依仗。
但方才的結局,方進被輕易擊敗,來使更似乎看穿了自己的計倆。如此一來,非但沒有與對方交善,反而交惡,可謂弄巧成拙...
心念至此,南宮歸元雙目微寒,望向一旁氣若遊絲的方進,随即緩緩開口:
“來人!方進以下犯上,魯莽行事,着令即日起禁足學舍,無令不得外出,旁人不得探視!”
而在場之人,皆非寒門陣營,唯一中立的司徒奇又已離開,根本不會有人替他說話。偏偏方進自己,已然氣空力盡,說不出話,隻能逆來順受。
好在楚甯月無意殺人,方才所施術法,隻是以防禦反擊爲主,沒有專攻摧破,所以方進傷勢不重。
否則,若其真被術法重創,旁人又不得探視,單是傷勢惡化,就足以取走方進的性命。
....
同一時間,楚甯月化身東方雲火,進入馬車之内,随手展開隔音之術。她本想入内,詢問宮裝女子,接下來有何打算,豈料剛入屏風之後,便見其昏迷不醒,已倒在樓牧遙懷中。
“她這是...”
武者體系與修士體系不同,而此界武道,又與丹青天下武道大相徑庭。所以楚甯月在不了解書山,不知此兩女是否修有特殊功法的情況下,不敢貿然以術法鎮壓對方體内傷勢。
因此,所謂的耗損真氣調和傷勢,不過是一句托詞而已。
可是,她明明記得,自己離開之時,宮裝女子雖然傷勢不輕,頗爲虛弱,但也并未到昏迷的地步。因爲其肩頭的傷勢雖然深可見骨,但卻是外傷,并未傷及髒腑。
可如今,她昏迷不醒,氣息萎靡不振,倒像是受了内傷一般。
“阿姐方才替我出手,許是耗損過重了。”
樓牧遙的聲音有些低沉,一反常态,神色則出奇的平和,這讓楚甯月意識到,此女的心态發生了些許轉變。
而這種轉變,多半是伴随着事件的發生,例如...她發現了宮裝女子,如今真正的傷勢。
是了,先前宮裝女子藏身于屏風之後,又披上外裳強自堅持,便是爲了不讓她擔心。如今施展劍招,耗損加劇,無法壓制傷勢,昏迷不醒。
而樓牧遙上前,将其放在懷中安置,如此近距離之下,自然不難發現其氣息微弱,以及傷勢沉重。
此刻之所以如此作态,或是并不知曉,自己已知宮裝女子狀況,所以想要自己面前,佯裝鎮定。
又或者,是宮裝女子昏迷之前,交代了什麽。
“你可有療傷丹藥?”
楚甯月見狀,回身開口,想要問司徒奇讨要療傷之物,但卻一時情急之下,忘了解除隔音之術。
正想再開口之時,卻感覺手臂一緊,轉頭間,卻見樓牧遙抓住自己的手臂,微微搖頭道:
“此事不能旁人第四個人知曉,而且風鳴院的丹藥,應該比不過我們。”
說話間,樓牧遙自腰間取出一隻玉瓶,她此刻乃是故作鎮定,雖然說話之時語氣平穩,但方才錯亂之下,卻是真的沒有想到給阿姐服下療傷藥丹。
望着其此刻才拿出丹藥,楚甯月一頭霧水,不過想到兩人出自書山,而書山乃是此界之中,頗爲高端的存在,所以做出一些反常之事,自己不理解倒也正常。
于是釋然。
“接下來,你有什麽打算?”
問出這句話,楚甯月有些後悔,因爲她忘記了眼前兩女之間,乃是宮裝女子主事,如今其昏迷不醒,這個問題詢問樓牧遙,恐怕也得不到什麽答案。
卻不想,此女如今,出奇清醒,開口之時竟是....
“我會留在住處守護師姐,直至其蘇醒。至于你,可以便宜行事,隻是希望莫要忘記我們的約定。”
雖然相識不久,但楚甯月的直覺告訴自己,這些話,不太可能出自樓牧遙之口。應當是宮裝女子昏迷之前,有所交代。
而自己,于療傷一途之上,除了以術法強壓傷勢之外,也沒有太多涉獵。由于本相功法乃是火相的緣故,楚甯月更擅長摧破之術,而非治病救人。
甚至整個殘陽宮内,都沒有一名擅長水系木系功法之人,所以便是她想要涉獵,也沒有機會。更何況,水木術法的确能夠治療傷勢,但功效卻不如同階丹藥。
而丹藥...不在自己的修行之列。
短暫沉默,楚甯月心中已然有數,自己既答應與對方合作,便會站在對等角度,不會貿然行事。所以宮裝女子蘇醒之前,她并不打算借助書山來使的身份行事,以免爲兩女招惹麻煩。
不過,自己對療傷之事,也的确一竅不通,倒是可以尋找白衣,詢問一二。
但一切的前提,是應付眼下的考驗,因爲馬車已經停止,這帶路之人,多少會有所試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