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六名博士之中,早已有四人投身四院陣營,不過是名義之上的風鳴院之人。但此時,卻不敢如四院核心一般,面對書山來使,拒不出迎。
但或是因爲身份尴尬,或是因爲其他原因,位屬四院的四名博士,自覺靠後,将隊首之責,交給了南宮府董博士,以及前任學丞司徒奇。
“來了。”
司徒奇兩字出口,已見兩列風鳴院弟子,左右開道,護送一輛玉石點綴的馬車,朝此徐徐而來。
董博士面色如常,望向馬車,卻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名黑衣少年,不由得眉頭微皺。身爲八博士之一,他自然見過這位無雙院核心,亦是注意到了此子的反常。
他還記得,當日四院初至風鳴,強行占據風鳴院核心弟子名額之時,這少年便展露過頭腳。雖然樣貌清秀,卻是爲人冷厲之輩,不苟言笑。
像是如今這般,甘願爲旁人做馬夫,且一臉欣喜的狀況,實屬見所未見,聞所未聞,匪夷所思。隻能說明,此子與書山來使之間,恐怕關系匪淺。
若是這樣的話,對于眼下風鳴院之局,恐怕....
“風鳴院八博士,恭迎書山來使。”
正當董博士思索之際,一旁的司徒奇見其毫無反應,已是率先出聲,率身後四名牆頭草,迎了上去。
天啓五院雖是書院,但卻屬于書山分支,若放在江湖之中,便是下宗之人面見上宗。因此,八博士出迎,亦在禮數之中。
“不必多禮。”
馬車之内,再度響起女子的聲音,讓司徒奇與董博士互望一眼,看向黑衣少年的目光,更加凝重。
而按照慣例,八博士相迎之後,來使便可現身人前,與八博士一同面見如今書院掌權之人,以示來使風度,“平易近人”。
可此時,馬車之門卻遲遲未開,内中之人,似乎根本不打算走下馬車,現身一見。
“八博士,恭迎書山來使。”
董博士見狀,眉頭微微一皺,再度開口之間,已是運上了些許内勁。算是在提醒對方,雖然身份尊貴,但也需按照慣例行事。
卻不想,如此舉動,讓那黑衣少年面色一寒,周身散發出一陣寒意,冷聲開口道:
“還有何事?”
一聲出口,位屬無雙院的那名博士,此刻立時會意,正想開口,逼得同行五人退下,卻被司徒奇搶先一步。
“風鳴院日前遭遇歹人混入,現下人心不穩,來使身份非凡,此時現身一見,定能振奮人心。”
司徒奇的話,說得頗爲巧妙,看似恭維,實則質疑。他之所以如此,乃是因爲他同樣知曉,楚甯月身上攜有一枚書山内門信物。
而南域早已淡出五洲,風鳴院更是随南域一般,不受待見,日漸式微。風鳴院已有數年,未曾來過書山之人,可近段時間,卻接連來訪,期間必定有所端倪。
加之方才自己得到的拜帖傳訊,雖然用得的确是書山的手法,也附帶了一枚書山内門信物。可是,畢竟有楚甯月這個前車之鑒,司徒奇不可能輕易相信對方的身份。
“我與師姐入南域之時,曾遭人埋伏,雖擊退對方,但也..總之,眼下不方便相見。”
就在此時,馬車之内,響起第二名女子的聲音,比之先前的沉穩,倒顯得頗爲天真。
她這句話于大庭廣衆之下說出,立時便引起了周圍之人的議論,因爲書山于祖地五洲之中,地位超然,敢設伏襲擊書山來使,等同謀逆。
若此言不虛,南域隻怕要受滅頂之災。
而這些話,着實不該在此時說出,因此馬車之内另一名女子,立時開口,補充一句試圖挽回:
“隻是些見财起意的江湖草莽罷了。”
然而在場之人,乃是風鳴院八博士,以及内院精英,如何分辨不出,此女言語之中的端倪?書山之中,術業有專攻,即便一些内門的武學品級未必高于五院天驕,但也相差不遠。
能夠爲兩名書山之人帶來麻煩的不速之客,定然不會是一般江湖草莽,不過她們既然這樣說,想來是不願在此事之上過多提及,所以除了司徒奇之外,也不會有人繼續執着此話題。
“既如此...”
董博士見狀,三字出口,打算放行,可就在此時,被一旁的司徒奇攔住,乃是一招極爲拙劣的,拖延之計。
“此地爲何不見南宮繼?”
是了,司徒奇發現當場的三名風鳴院核心之中,隻有那名齊姓女子,卻不見方進與南宮繼,同樣不見兩人所率的内院與外院之人。
若書山來使現身一見,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,選擇提及此事,因爲兩人沒有跟上,必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的變數。此刻執着,隻會讓風鳴院難堪。
可是,他此時要确定的,乃是馬車之上,書山來使的身份。既然無法強行攔下,那就隻好轉移話題。
董博士聞言,同樣面色一沉,他的身份,算是南宮家首席客卿,因此對于南宮繼,同樣寄予厚望。
今日本是打算,讓其在迎接書山來使之事上,略出風頭。卻不想,四下尋找,亦不見南宮繼蹤影。
如今被司徒奇當衆提出,即便是知道司徒奇并非真心尋找南宮繼,隻不過找個理由拖延時間,轉移話題,但還是硬着頭皮,與他一唱一和道:
“嗯,方進也未跟上,莫不是後面出了什麽事?”
八博士之中,以董博士與司徒奇爲首,其餘四人之中,也隻有一人投靠了無雙院。原本四人打算,乃是讨好書山來使,但如今審時度勢之下,也隻有無雙院那一人,立場堅定不移。
其餘三院,如今皆以爲無雙院搶先了一步,既然如此,那自己便選擇中立,倒要看看,今日如何收場,反正丢的不是自己三院的臉面。
“你們...”
馬車之内,後開口的女子,輕呼一聲,似是對眼下這些人的作爲,極爲不滿。
“南宮繼是麽?”
就在此時,駕車的黑衣少年,忽然開口,冷冷望向司徒奇。而後者面對一個晚輩,當然不會畏懼,此刻上前一步,卻是朝着馬車,作揖一禮道:
“啓禀上使,如今我風鳴院兩名核心弟子,因出迎而失蹤,還請上使出面,主持大局。”
司徒奇此言,無疑是要強逼來使現身,而馬車之内的兩女,此刻卻不願出面。沖突已成,再無轉圜,位屬無雙院的那名博士,孤掌難鳴,難以扭轉局勢。
“哼。”
黑衣少年聞言,冷哼一聲,轉身在車門之上,輕敲三下,而後一躍下馬車,看也不看衆人一眼,轉身便朝青雲街而去。
....
“方進,我的私事你難道也要管麽?”
青雲街上,南宮繼目光灼灼,望向楚甯月,此時心中怨恨妒忌參半。但又知曉,自己的實力,無法抗衡方進,所以隻能以言語相逼。
熟料方進不退反進,一步來到其身旁,而後沉聲開口,以内勁将聲音壓得極低,近似于修士傳音之法,但并不隐秘。
“你不是對手,莫要自取其辱。如今丢臉,丢的可不隻是你自己。”
若是放在尋常時候,方進自然願意看南宮繼出醜,可如今書山來使,必須顧全大局。而他曾與楚甯月交手,知道對方的實力,南宮繼若想爲難,隻能是自取其辱,毫無意義。
“你!”
南宮繼本就在理智與憤怒之間徘徊,如今被其如此一激,立時無法容忍,便要動手。
而楚甯月對此,頗爲無奈,她此刻不想招惹麻煩,但也不怕麻煩。隻是想着,稍後将人鎮壓之後,如何尋個理由,隐匿起來。
可就在此時,一個突兀的聲音,卻自青雲街深處響起。
“誰是南宮繼?”
南宮繼正在氣頭之上,加之此地之人,皆是風鳴院之人,因此他如今聽來,問出這個問題的家夥,根本是在與自己作對。
于是氣急敗壞,喊出一聲:
“小爺在...”
可其第四字尚未落定,一道墨色刀芒,便已朝其左肩斬來,毫不留情,絲毫不念同門之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