倏然間,楚甯月面色一變,暗道一聲不好,因爲她想到了自己此行内城最初的目的。而自己從方才一戰開始,竟然便忽略了她的存在,将其遺忘在一旁。
隻因此女,一直是由白衣少年看顧,自己頗爲放心。
可如今,白衣少年已然身形消散,自然也就沒有旁人看顧此女,自己方才進入别院之時,竟是忽略了此事,着實有些....
心念至此,在胡九道錯愕的目光中,楚甯月化爲一道流光,消失在了原地。使得後者心中籌謀許久,想要說出的一番話,盡數泡湯,化爲烏有。
...
不多時,楚甯月出現在别院之外,面色變得沉重些許,因爲此地早已沒了南宮霞的蹤影。不僅如此,便是那或生或死的八名暗衛,以及許國手,此刻皆都不見了蹤影。
但好在,自己先前曾于南宮霞身下留下印記,而自己後知後覺,不算太晚,此刻神識外放,蔓延而出,立時感應到一絲氣息,正在迅速移動。
“哼。”
楚甯月冷哼一聲,面色微寒,知曉那名許國手,定然是将南宮霞劫持,想要借此威脅自己。于是心念一動,再化流光而去,追擊此人。
這一道氣息,移動的速度雖快,但比之轉脈境遁術,還是要遜色不少。加之許國手受傷不輕,亦讓其速度大大減緩,這一點便不似修士遁術那般穩定。
...
凜風内城,街道之上人煙稀薄,來往車馬更如鳳毛麟角。
随着一陣勁風呼嘯而過,一輛豪華馬車,出現在視野之中,卻似驚馬一般,不受馬夫控制,直奔前方而行。
若不是此刻内城,剛剛經受“洗禮”,路上行人不多,此時恐怕早已引起騷亂。而如今狀況,行人看到此馬車,隻會心中奉上一句“感慨”,不會有更多反應。
“快了..快了...”
一側建築之上,一名肥碩身影,縱躍而來,每一步踏出皆如炮彈一般激射而出,橫飛十餘丈,且速度越來越快。身影肩頭,則扛着一名紅衣女子,昏迷不醒。
這條路,并非去往城主府核心,因爲身影的主人明白,自己帶走此女,極爲危險,一旦那人後知後覺,必會登門問罪。
以如今城主府的守備,無法攔下那人,唯有進入秘地,利用其内底蘊,方有機會鎮壓此子,逼其就範。
武道輕功,不比修士遁術,雖因個人不同,展露之形式各異,但本質之上,卻是無法禦空而行,必須接連借力,積勢而行,如此方能保持速度不減。
其如今縱躍于無數建築之上,便是最佳的選擇,但城西老巷,與城南市集之中,卻有一道數十丈寬的大道,平坦無比,無處借力。
如若中途落地,固然也能騰飛而起,但速度卻會因爲一清積勢,減緩不少。此刻時間緊迫,速度便是一切。
就在此時,肥碩身影已至老巷最外圍的建築之頂,而那一輛豪華馬車,此刻正從巷道之中,疾馳而出,對于許國手來說,乃是積勢不減的唯一選擇。
此刻縱身一躍,縱使負傷在身,但以其四品上境的判斷力,仍是穩若泰山,正好落在馬車之頂。
“啊?!”
馬車之内,響起一名女子的驚呼,可肥碩身影,此刻如何顧得上旁人?
他本就不是什麽樂善好施之輩,如今更是有要事在身,即便知曉這馬車坐騎已驚,無外力根本無法停下,而對自己來說隻是舉手之勞...
卻也不願爲了停住馬車,減緩積勢。
可就在其再度提氣,準備一躍而起之際,天空之上一道赤芒驟然浮現,其隻覺一股逼命的壓力,鋪面而來此刻根本不敢貿然施展輕功。
下一瞬,一道足有數丈長寬的赤紅掌印,憑空浮現,伴随漫天流火,直朝馬車轟然降下,毫無留情之意。
“你..”
肥碩身影一字出口,卻根本來不及判斷來人,究竟是那黑衣公子,還是赤發妖女。隻知道這一掌,足以毀滅這輛馬車,以及馬車之上的所有人。
因此其當機立斷,右手一抛,将南宮霞朝着一旁路邊抛出,此刻心中所想,唯有借勢逃竄。卻未曾去想,若來人是黑衣公子,南宮霞便是他最大的保命符。
可在此危機來臨之際,他不能想,也不敢想,能夠做的,便隻有本能行事。
南宮霞如今已然受創,此刻又在疾馳馬車之上,被人丢出。即便她有六品武道的實力,但此刻昏迷不醒,真氣難行,若就這樣落地,不死也要重傷。
而肥碩身影此時,頓覺周身鎖定之感一懈,心中提起一絲喜意,身形借勢而走,化爲一道殘影,朝南方市集而去。
下一刻,倒飛而出的南宮霞,身形被一道流光卷住,随即浮現在馬車之頂。一名黑衣公子,此刻将其攬在懷中,面色稍稍緩和了些許。
感受到南宮霞此刻并無大礙,隻是體内真氣駁雜,化身爲黑衣公子的楚甯月,暗自松了一口氣。
她此行原本的目的,便是爲了确定南宮霞安全無誤,此刻讓許國手逃脫,倒也不覺得可惜。
更何況,她若真想要擊殺對方,此時追上便是,以她的速度,便是帶着南宮霞追擊許國手,也不成問題。
之所以沒有選擇追擊,一是因爲心中始終存有幾處疑點,覺得自己若斬殺此人,恐會如某些人之意。二來則是先前裝死的兩名神秘暗衛,如今下落不明。
如果他們有意相護,或是後續生出何種變數,自己帶着南宮霞追上,無異于将後者置身險地。自己雖然對實力頗爲自信,但卻也沒到了目中無人的地步。
若要帶着南宮霞,護其周全的情況下,同時對決三人,勝算不大。
“誰在上面?”
就在此時,馬車之内的女子聲音再度響起,卻是沒了之前的驚慌,顯得頗爲鎮定。楚甯月這才意識到,馬車之内還有旁人。
她雖然也不是什麽樂善好施之人,但卻懂得舉手之勞,随意爲之。此刻望向馬車車夫,隻一眼間,便看出了端倪。
馬車之所以急行不止,一是因爲坐騎受驚,二卻是因爲這馬夫早已沒了聲息,此刻雖坐在車位之上,卻已生機全無,死去多時。
“靜。”
楚甯月一字出口,猶如術力化爲實質,凝成一字,落在三匹駿馬之上。她乃殘陽宮正統修士,并不懂得禦獸之法,此刻所用,也根本不是什麽溝通之道,或七字真言。
而是單純以氣機壓制,強行鎮壓。
三匹駿馬,難堪其力,瞬間強自鎮定,雖使得車身一陣搖晃,但在楚甯月的控制之下,勉強安然。
下一刻,楚甯月縱身一躍,扶着南宮霞,出現在馬車之外,推門而入。
映入眼簾者,卻是兩名氣質截然不同的女子。左側一人,身穿青衣,頭系雙馬尾,給人一種輕靈之感,此刻如一隻受驚的小獸,望着楚甯月。
而右側居中之人,則是一身金白宮裝,雍容華貴,頭戴發飾極爲繁瑣,如同一團牡丹。此刻端坐在馬車之上,目光平靜,上下打量楚甯月,以及南宮霞,似在分辨來人是友是敵。
楚甯月見狀,踏前一步,而車内兩女對此,卻是毫無反應。隻有左側青衣女子,眼神中浮現出一絲緊張,但身體卻沒有半分移動。
這讓楚甯月立時判斷出,此兩女的“鎮定”,并不完全出自本心,因爲她們兩人,如今乃是動彈不得,而非穩若泰山。
但很可惜,定住兩女的并非術法,而是武道點穴之術,偏偏楚甯月不通武道,又與這兩女萍水相逢,不會貿然暴露修士手段,以氣機爲其沖穴。
于是便徑直進入馬車,将南宮霞安置在一側,自己則選擇一處角落坐下,閉目凝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