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疑過後,楚甯月立時捕捉到了問題關鍵,便是李相容此人素來深居簡出,即便在風鳴院任教習一職,也不會經常走動。
而南宮霞因爲身份之故,在風鳴院雖然頗爲活躍,但卻達不到接觸李相容的高度。
兩者之間,不該有過多交集,尤其是給南宮霞,多次觀察李相容細微習慣的機會。因此,這一點,讓楚甯月眉頭微皺。
“你有所不知,此事說起來,牽扯到風鳴院一樁舊事。”
南宮霞沉聲開口,而在提及李相容之時,她便已經做好了準備,打算告知其當年之事。所以此刻,隻是稍作遲疑,便繼續出聲。
至于此事,的确事關風鳴院隐秘,但她卻覺得,對于眼前之人,沒有什麽隐瞞的必要。無論是因爲對方與司徒奇的關系,還是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性,日後都勢必會接觸到這個真相。
難得自南宮霞面上,看到如此神情,加之先前疑點在側,楚甯月凝神以對。卻不想,對方開口之間,所說信息,大出楚甯月意料。
因爲此女說話之時,給人的感覺,與平日裏表現出的性格,截然不同。這些話從她口中一本正經說出,實在反差。
“天啓五院,本是書山設立在祖地五城,爲了選拔優秀弟子,替換新鮮血液的存在。而書山雖無意入世,皇室中人卻大多求學于此,因此早已被奉爲國教一般存在。
奈何樹大招風,書山多受朝堂之人诟病,數百年來,朝堂逐漸滲透書山,雖未能動搖書山本部,卻已染指天啓五院。
故而五院之中,除書山指定山長之外,兼設一祭酒、兩司業、一學丞、八博士,以牽制山長之勢。
而近百年來,風鳴院逐漸沒落,更在多年前一次内亂之中,祭酒下落不明,司業一死一重傷。而四年前,風鳴院與城主府又爆發沖突,山長就此閉關不出,另一名司業功體盡廢,同樣失蹤。
風鳴院大權,方才轉移到唯一的學丞手中,亦是...家父,南宮歸元。”
聽到此處,楚甯月心中隐約已有幾分猜測,她是風鳴院之中,知曉李相容底細的爲數不多幾人之一。
而如今自己詢問南宮霞關于李相容之事,她卻提到了風鳴舊事,這般看來,她很有可能也清楚李相容的底細。
若是這樣,便能解釋她爲何會對李相容這般了解,能夠記住對方生活習慣,繼而判斷出其身份了。
而下一刻,南宮霞微微沉吟過後,開口之間說出的信息,果然是...
“李相容其實還有一個身份,便是當年兩名司業之一,正是一死一重傷中,詐死之人。而這個秘密,如今隻有家父知曉,因此兩人私下,多有往來。”
說到此處,南宮霞閉口不言,而她也無需再言。因爲說到這裏,已經足夠解釋,她爲何會對李相容如此熟悉。
隻是讓楚甯月沒有想到的是,此女竟然真的知曉李相容的底細,而且還知曉如此多的隐秘。
而另一處值得在意的,便是李相容與南宮歸元之間的關系...
如果自己記得沒錯,司徒奇是将南宮歸元當做對手,因爲後者勾結城主府,意圖掌控風鳴院。而風鳴院中,屬山長一脈舊部,皆覺風鳴院沒落的原因之一,便是南宮歸元。
而李相容與司徒奇,卻又相識數久,兩人隐約間,成同盟之勢。
如果李相容與南宮歸元私交甚笃,那麽司徒奇豈非所謀之事,皆被南宮歸元洞悉?那自己之前所見的一切,便要重新考究一番了。
但...
司徒奇雖展現出的,乃是暴躁易怒之輩,但他作爲前任學丞,蟄伏多年,想要撥亂反正,若是莽夫心性,絕難至此。
而他如今,更是不知與南宮歸元達成何種共識,從水火不容,被貶教習之職,複歸八博士之一。如果南宮歸元真與其不合,如何會爲自己樹立一個未來随時可能反水的敵人?
而若司徒奇,知曉李相容與南宮歸元的私交,又或者說三人本就串通一氣...
那先前諸多事件,便成了三人做戲,自己這所謂盟友,亦成了台面之上的棋子之一。這也就能夠解釋,爲何李相容突然叛變,投靠城主府,卻又能多次出入風鳴院。
畢竟從一開始,自己便清楚,李相容對于李丹心,絕沒有他向外人表現出的那般在意。所以,他也絕對不會爲了李丹心,背叛風鳴院,投靠城主府。
如今想來,若是三人聯手做戲...
那李相容此人,爲得便是營造出,其視李丹心爲命根的假象,讓城主府相信他爲了自己的孫女,可以做出任何事。其真正的目的,乃是打入城主府。
可是,打入城主府,真的值得他花費數載,提前布局麽?
...
“楚師弟?”
南宮霞的一聲輕呼,打斷了楚甯月的思緒,後者微微一愣,方才意識到,自己剛剛似乎進入到了一種微妙狀态。
之前的自己,很少會思考這些細節,今日也不知是怎麽了,竟會對這些事,如此上心。
“我隻是沒有想到,李相容會有如此身份,如今看來,他背叛風鳴院之事,或許另有隐情。”
楚甯月出聲回應,沒有暴露自己早前便知曉李相容身份之事。不是她懷疑南宮霞,而是覺得解釋起來,很是麻煩。
而南宮霞聞言,則微微颔首,說出的話,意味着她并不知曉更多内情。
“嗯,我是這樣覺得的。”
因爲如今的她,已不是當年的她,受到南宮家排擠的她,沒有機會接觸到此種核心。
“此次外出,已經耽擱了三日,我們也是時候回風鳴院了,到時那人是不是李相容,一探便知。”
楚甯月輕聲開口,做出決斷,但她此行回風鳴院真正的目的,卻不是李相容本身,而是想要知曉,送出玉符之人,究竟是誰。
她并不相信玉符與白衣的出現,隻是單純的巧合,如果幕後之人,能夠算到自己走火入魔,并且施以援手,它便一定還有所求。
最爲關鍵的是,玉符之中,最終響起的傳音,明言那人未死,自己仍有補救的機會。因此,如何破局,這托付玉符之人便是關鍵。
卻不想此言一出,南宮霞面色微微一變,此刻遲疑半晌,在楚甯月目光示意之下,方才開口...
說出的卻是...
“楚師弟...你我,已經離開風鳴院七日了。”
“七日?”
楚甯月聞言,眉頭微皺,作爲修士,她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麽。
并非七日時間,耽擱了什麽重要之事,而是自己的記憶,隻有三日。也就是說...
自己失去了其中四日的記憶!
這期間究竟發生何事,猶未可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