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撒豆成兵,化整爲零麽?”
藍衣女子自言自語間,周身紫芒再度浮現,随地面之上紋理擴散,再度出現在先前消失的方位,回到楚甯月身邊。
方才一幕,楚甯月看得清晰,但心中卻多有疑惑。因爲在她的判斷之中,藍衣女子所施手段,雖與修士術法異曲同工,卻有本質差别。
尤其是那道藍焰,竟能腐蝕通天古樹之樹幹,使得其内生息化爲靈氣,被天空符箓所吸收。如若藍焰本身,亦是憑借靈氣術法所彙聚,又要如何做到這一點?
思索間,藍衣女子再度開口...
“對于這些精怪,美人可有辦法?”
對于“美人”這個稱謂,楚甯月頗爲反感,不過見對方亦是女子,此種反感便輕了些許,回歸到此問本身。
但...如今自身修爲已然堕境,以開元境修爲,想要同時斬除楚玄王都之内的妖物,可以說是絕無可能。因爲開元境與轉脈境最大的不同,便是靈氣自行複蘇。
此界之内無靈氣,而此心魔乃是于此界而生,因此由其締造的空間,同樣受此限制。
楚甯月雖是因靈氣不足而臨時堕境,并非功體之上永久損傷,能可施展範圍術法。但開元境實力,卻不允許其維系此等術法的損耗,一旦施展,便會損耗更多靈氣。
屆時,便是連開元境修爲,恐怕也無法維系,如若再遇危險,處境将會十分被動。眼下并非絕境,她并不願意破釜沉舟,拔苗助長。
眼見楚甯月默不作聲,藍衣女子微微一笑,卻是朝着眼前之人,伸出左手,掌心向上,仿佛是在索取某物。
“嗯?”
楚甯月不明其意,輕疑出聲,看向眼前之人的同時,心中頗爲複雜。因爲眼前之人,來曆不明,實力莫測,如今立場,亦是撲朔迷離。
“吾欲施之術,不在此界五行天地之中,化用此界靈氣,不足以維系術式,需借上界靈源爲引,方竟全功。”
對于藍衣女子的話,楚甯月更覺疑惑,但她卻捕捉到對方話語之中的“此界”“上界”之說,同樣也看得出,天空之上的巨大符箓,非同尋常。
于是稍作沉吟過後,出聲道:
“你想要我如何做?”
此刻若由自己出手,修爲境界恐會跌落至凝氣,因此非到萬不得已,自己不會冒險。眼下既然有别的選擇,楚甯月當然不會放過,不過在那之前,也要聽聽對方的條件才行。
卻不想,對方所言隻有一句...
“将手交我便可。”
越是簡單的條件,往往便越是危機。楚甯月沒有忘記,先前自己接觸對方之時,險些被對方吸奪本源靈氣,此刻若再與對方接觸,其危害,恐怕猶在跌落境界之上。
但此時,藍衣女子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,輕笑一聲道:
“方才之舉,乃是吾蘇醒之前,本能所爲。如今吾已蘇醒,便不會貪戀美人身上靈氣。更何況,隻要源頭不滅,便是細水長流,何必做殺雞取卵之事?”
前半句話,藍衣女子面上還帶着一絲微笑,可到了後半句話時,周身便又浮現出一陣寒意。這也讓楚甯月明白了,眼前之人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。
隻是她如今并不知曉,自己身上的靈氣,與一般靈氣不同,乃是經由功法提純過後的特殊靈氣。對于藍衣女子這等存在,乃是唯一滋補,能可恢複實力的契機。
因此在找到替代品之前,藍衣女子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及楚甯月,包括她自己。
雖然心中不悅,但楚甯月懂得判斷局勢,明白此刻自己境界不足,身不由己。而對方所求,乃是長遠之計,隻要渡過眼下難關,沖出心魔桎梏,便能恢複實力。
因爲此地乃是心魔鑄就之空間,所發生的一切,皆是半虛半實。在此堕境,的确會影響後續行動,但隻要脫離此處,便會恢複如初。
屆時,便是自己擺脫眼前此女的時機。
心念至此,楚甯月伸出右手,送到對方掌心之上。而此舉動,讓藍衣女子很是滿意,立時笑顔如花,輕輕一拉,眼見楚甯月紋絲不動,索性自己上前一步,轉身貼了過去。
如此舉動,楚甯月始料未及,抽身即退,但兩掌相接之時,便已産生了某種氣機牽引,此刻竟是無法撤手。
藍衣女子見狀,沒有繼續上前,而是擡手之間,帶着楚甯月的右手,指向天空符箓。另一手伸出食指,自唇間輕咬,落下一滴朱紅。
朱紅落地瞬間,化爲四色符文,朝着四方擴散而去,頃刻之間便已蔓延百裏,碰觸到此空間壁障。而後一分爲二,化爲兩道五彩絲線,沿空間邊界迅速環繞。
短短一息,已将整座空間囊括其中,使得天空之上的巨大符箓之中,浮現出兩道虛影,正是兩女模樣。
如此手段,對于修士而言,自然稱不上匪夷所思,但亦是楚甯月從未見過。因此面上如常,心中持有疑慮。
如今自己與藍衣女子五指相交,隻覺體内功法迅速運轉,但靈氣卻無外洩之勢。反而因爲功法急速運轉,使得跌落的境界,有些許複蘇之勢。
不過想要跨越開元境重歸轉脈,單憑體内功法運轉産生的微弱靈氣,乃是遠遠不足。隻能積蓄力量,卻無法破境。
兩女交談之間,天空之上暴雨已盡,楚玄國内,無數花草化爲精怪,土石之流化爲妖魔,一時之間,鬼哭狼嚎,猶如煉獄。
心魔具象,此刻便附身于一頭石妖之上,身形比之同類,要小上許多,便于隐藏。
但他此刻,心中卻也頗爲無奈,因爲眼下之舉,的确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,卻也少了取勝的可能。這些精怪的實力,即便群起而攻之,也無法滅殺兩女。
反倒是空中不斷增長的符箓,讓其心中,略有擔憂之意。
“準備好了麽?”
就在此時,藍衣女子轉頭望向楚甯月,出聲發問。而此一問,讓原本心存僥幸的楚甯月,瞬間清醒。
原來方才體内功法運轉,并非是對方已在施術,而是在給自己準備的時間。但此刻,已然受制于人,而眼前之人,又非絕殺之相,因此除了妥協,也别無他法。
“嗯。”
一聲輕應出口,藍衣女子微微颔首,眉心雪花圖案,驟然一明,巨大符箓之中,立時升騰出五彩華光,化爲五道巨大枷鎖,猶如手臂一般,朝着此間蔓延而去。
地面之上,立時震動不已,無數裂紋浮現而出,化爲深淵。木石妖魔首當其沖,發出陣陣咆哮,在咆哮聲中,墜入深淵。
花草精怪,此刻紛紛淩空而起,各顯術法,心魔具象亦是在墜入深淵之前,迅速變換附身對象,附到了一株不起眼的雜草之上。
可就在此時,一陣雷鳴之聲,驟然響起,随即暴雨臨盆,卻與古樹坍塌之時所化暴雨不同,此刻的雨水之中,滿是腐蝕之氣。
雷鳴爲金,暴雨爲水,腐蝕爲木,地裂爲土,隻剩...
巨大符箓之中,與楚甯月一般樣貌的虛影,赫然一步踏出,擡手一掌虛按而下,化爲一道赤紅掌印,橫貫此間。
水火本是相沖之勢,但在此符箓涵蓋空間之内,卻相輔相成。暴雨臨近掌印之際,化爲漫天流火,朝無數精怪降落而下。
而這些精怪,實力皆是薄弱,雖然數量龐大,卻根本難以抵擋此種攻擊。在烈焰之中,暴雨之内,哀嚎不斷,迅速湮滅。
頃刻之間,群魔亂舞之相,便隻餘一株雜草,仍在半空之中,勉力堅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