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而本該一番樂景的村落之中,盡是陰沉之氣,家戶之外,挂滿白绫,似要祭奠村中五位長者。
而前日發生之事,在許多村民看來,猶如晴空霹靂,白日做夢。夢醒之時,雖然心中驚愕萬分,但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。
隻是,昔日村民早晚各會進入,并且參拜雕像的儀式,如今已經徹底廢除。那一片區域,也早已被化爲禁地,不允許任何人進入。
隻因當日前往禁地,尋找五老之人,隻說了“兇神仍在”四字之後,便得了失心瘋,神志不清。而這些村民,心中仍舊記得尊者教化,面對不可戰勝的強敵之時,不會貿然送死。
懂得何爲忍辱負重,徐徐圖之。
但村落之中,也總有好奇心,大過理智之人,想要進入禁地之中,一探究竟。
“無風起浪,川水向東。”
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,在村落角落之内響起,而其話音剛落,便有三名身形瘦小的少年,朝此彙聚而來。
不多時,四人便已聚首,除去領頭之人十五六歲之外,其餘人皆是八九歲出頭。正是好奇作祟,初生牛犢不怕虎。
村中盡是白绫寄哀思,因此路上幾無行人,但這四名少年如今行事,卻是小心翼翼,生怕自己的計劃,被大人所知。
四人在此,已經計劃許久,摸清了近日來,村中守衛的行徑,今日便是施行計劃的日子,他們定要做到萬無一失。
可是,當他們真正踏上這條路的時候,卻發現一路之上,暢行無阻。先前爲引開守衛,而做的“萬全”準備,根本派不上用場。
而四名少年,哪裏會因眼前變故,而心生疑慮?他們隻當是有天助,有尊者庇護,所以覺得理所當然,離開了此處。
...
進入所謂禁地,四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,強烈的眩暈感,充斥周身。其中一名少年,便支撐不住,當場暈死過去,被另一人快速扶住。
“哎,太弱,太弱。”
爲首的少年,此刻開口之間,老氣橫秋,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模樣,揮手之間,吩咐另一人,将此人拖出禁地。
不多時,三人重新彙聚,也對此地的暈厥之感,有了幾分抵抗。
他們并不知道,自己之所以會有如此狀況,乃是因爲此地經受大戰過後,地氣盡毀,陣法潰散,使得荒山之中的陰沉死氣,蔓延至此。
而桃源之内,仍有尊者所留陣法守護,因此這些陰森死氣,未能侵入如今的村落,卻将此處完全占據。
雖有陣法不斷淨化,能夠讓這些陰森死氣,維持穩定,而少年人體内陽火最爲旺盛,對于陰邪之氣免疫最強...
可四人之間,仍舊有些許差異,例如方才暈死過去的少年,便是先天之氣不足。
“我們..我們還是回去吧。”
禁地之中,一眼望去,盡是黑暗,似在空間之内,蒙上一層黑砂。這對于八九歲的孩童來說,若視做冒險,便會心生好奇,可若視作鬼怪,便難免自亂心神。
而爲首的少年聞言,則是回頭白了他一眼,随後看向方才将暈厥者,拖出禁地的精壯少年,微微點了點頭。
下一刻,後者會意,連拖帶拽,強行将“動搖軍心”之人“軍法處置”,丢出了禁地。複歸之時,已然沒了兩個強行要來的拖油瓶。
“不錯,不錯,看來這世間,隻有你我才是真英雄。”
爲首的少年,輕輕點頭,一臉欣賞地望着精壯少年,似乎對于這個“得力幹将”很是滿意。而後者對于此誇獎,則默不作聲,毫無表情。
此地迷霧籠罩,雙眼難以視物,但好在爲首的少年,雖然性格之上,存在某些缺陷,但還是有其過人之處。
他早前,便已經憑借記憶,将禁地的地圖刻畫了出來。并且指明,自己兩人既然是要探尋真相,那麽就要深入腹地,去往昔日尊者雕像,所在之地。
因此入此禁地之前,他便已經找好了方位,如今隻不過是輕車熟路,徑直前行。
雖然眼中所見景象,與昔日截然不同,但在他看來,這些所謂的陰森之景,皆是尊者降下的考驗。隻有通過考驗的人,才能得到絕世秘籍,得承尊者衣缽。
“誰?!”
比起爲首少年的“天真”,精壯少年,便要警覺許多。他之所以來此,是因爲逝去的五名長者之中,有一人乃是其授業恩師。
所以盡管他已經接受,恩師可能已經身死的事實,但卻還是想要知曉恩師死亡的真相。
“嗯?”
爲首少年,雖然在感知力層次,不如身邊同伴,但他卻勝在“道心無敵”。因爲今日的一切,在他看來,皆如一場遊戲,無論發生什麽,都不會動搖初心。
此刻輕疑一聲,循着同伴的目光望去,隐約見到前方,有一道紅色身影。
殊不知,四下黑霧,既能隔絕神識,亦能隔絕聲音。若非他與同伴并肩而行,對話根本不會被對方察覺,因此這一聲疾斥,也是徒勞無功。
紅色身影,仍舊站在原地,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兩人。但其出現的十分突兀,讓自小習武的精壯少年,心中警覺萬分。
“小小魑魅,難阻你我之路,待我先行一步,掃滅邪氛!”
爲首少年,沉聲開口,單手負于身後,一幅絕頂高手氣派,說得話,亦是豪氣幹雲。下一刻,在精壯少年凝重的目光中,他便這樣徑直朝着那道赤紅身影走去,渾然不知危險。
而精壯少年,隻是遲疑半息,再度跟上之時,眼前卻已經不見爲首少年。此刻一陣驚懼之感,自心底不斷攀升。
是誰?那道身影是誰?
可就在此時,迷霧之内的赤紅身影,緩緩消散,不複出現在其眼前。讓其陷入短暫出神之中,一時之間,竟不知自己是該繼續深入尋找同伴,還是趕緊離開此處,尋找村中大人。
隻是他哪裏知道,爲首少年并非離奇失蹤,而是踏上了一道殘陣,如今身形挪移,已出現在百丈之外。
而其眼前,正站着一名紅衣之人,看不清容貌,隻是披頭散發,背對着他,一言不發。
少年嘴角,微微抽搐,口中吐出一句...
“敢問這位朋友,此地是何方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