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心底卻是不禁疑惑起此子天賦,究竟是一人如此,還是此界之人普遍如此。若是前者,那自己便是連續經曆了兩次巧合,而若是後者,那此界之中,必有自己未知的玄機。
而蕭無玉做完一切,此刻望向楚甯月平淡的目光,心中并無半分不悅。因爲生長環境的緣故,他并不缺少阿谀奉承,或是贊不絕口,至少曾經不缺。
因此對于楚甯月的态度,他隻有一份解讀,便是...
“師尊當真深不可測,他對我要求越高,便說明期望越高,日後萬不能懈怠。”
楚甯月并不知道,蕭無玉此時正在自行解讀她的心思,望着十餘柄凝而不發的長槍,淡淡出聲道:
“既已凝成長槍,便是與它們建立了聯系,接下來便是心念禦之,如使世俗兵刃。凝氣境修士擅長禦物,而你體内功法親和水相,因此禦水之時消耗最小,卻不隻局限于此。”
話音方落,蕭無玉心念一動,十餘柄水形長槍,便朝眼前池塘上方激射而去,整齊劃一,猶如一槍。
不過正因如此,也讓楚甯月暗自松了一口氣,因爲眼前之人的修行天賦雖強,但其他方面卻是差了一些,例如神識之力。
控制十餘柄長槍如一而去,與控制十餘柄長槍各自行動,所消耗的神識自然猶如雲泥之别。本以爲蕭無玉修行天賦如此高超,或許能可給自己一些驚喜,但如今看來,尚在合理範疇之内。
“方才傳你之法,雖可自行千變萬化,但本質之上,卻是以修爲禦器,殺傷力與所禦之器息息相關,對于修爲的轉化則并不理想。所以...”
言至此處,楚甯月微微擡手,空中懸浮的巨大水球,立時崩碎,漫天雨露于此刻化爲百餘柄水行長槍,但與先前蕭無玉所凝,卻有一絲區别。
這些水行長槍更爲凝實,而每一柄長槍之上,皆蘊含一絲修士氣機,好似獨立個體。
下一刻,百餘柄長槍依舊同時激射而出,沒入早已幹涸的池塘之中,重新化爲一池清水,看上去平平無奇。
但緊接着,池塘之中便爆發出一陣氣浪,卷起滔天之水,卻又被某種氣機控制,不得散溢而出。不消片刻,水浪重新落下,但池塘水面,卻比先前低上許多。
因爲此刻池塘之底,早已是千瘡百孔,池水皆散溢于此。
而楚甯月沒有說完的話,亦在此時響起,正是:
“所以便有了術法二字,同樣是禦水成槍,可水槍之術與單純禦水成相,對于靈氣的轉化效果截然不同,後者遠大于前者。
但術法雖可一定程度上随心所欲,卻并非毫無枷鎖,比如這水槍之術,隻能限定于水槍之上,并不能以槍化劍。
因此對敵之時,應該選擇最适合的術法,而非最強的術法。如此有些時候,方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結局。”
楚甯月說話之間,池水再度沖天而起,化爲百餘柄湛藍飛劍,于空中飛舞過後,隐約凝成一道虛影。而此虛影的樣貌,與蕭無玉一般無二,便連表情亦是清晰無比。
“弟子明白。”
蕭無玉自稱弟子,聽在楚甯月耳中并不刺耳,同樣希望自己說的話,對方真的能夠聽懂。因爲自己雖将其收入門下,卻并不會真的時時護其平安,那些神秘殺手終有一日會與其對上。
屆時她可不希望,自己的記名弟子,會被此界世俗武夫輕易滅殺,此事若是傳揚出去,對于殘陽宮的名聲很是有損。
“今日授法便到此結束,修行之路需循序漸進,你如今尚無實戰經驗,還需處處留意。世俗武夫雖如蝼蟻,但蝼蟻若是锲而不舍,亦能讓修士死于輕敵。”
楚甯月的話其實并不過分,因爲丹青天下之修士,對于世俗凡人的态度一向如此。至于修武道者,五境之下與蝼蟻也并無太多區别。
隻是她未曾想過,蕭無玉乃是此界之人,因此在聽到“世俗武夫雖如蝼蟻”這句話後,心中亦是頗受震撼。
一面是對自己未來的成就更有了幾分期待,二來則是對眼前師尊,更有了幾分敬意。
但他記得,對方曾經說過,自己無論之前是何身份,在他面前便隻是一名普通弟子。這也就意味着,師尊不可能幫助自己出手,對付自己的那些仇人。
所以這些事,日後都要靠自己,一一清算。
“好了,時間已經不早,我們是時候回去了。我還要與那位天啓院核心,商議三山之事。”
說罷,楚甯月便擡手朝着蕭無玉肩頭按去,而“三山”之名,再一次響徹在蕭無玉耳中。讓他不禁想起,當日的峽谷一戰,還有那白衣女子說的人手不足。
如果自己沒有記錯,當日峽谷之内,是有兩名與師尊長得一般模樣之人,與自己背後那老怪交手,其中一人似乎損耗不輕。
眼前的師尊,對自己頗爲呵護,所以他自然不是當日傷了自己的那人。那麽如此算來,加上當日那人,師尊與白衣女子,正好是三人。
可如今當日那人受傷不能出手,三人便成了兩人,這麽說來,這人手不足之故,與自己倒有幾分淵源。
蕭無玉素來恩怨分明,且不喜歡欠人人情,雖然知道師尊的人情不算人情,因爲無可償還。但還是想要爲這位師尊,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。
于是此刻運上了先前剛剛習得的修士身法,讓開了楚甯月的一指,朗聲開口道:
“不知師尊所說的三山是何物,對手又是什麽人?”
聽到蕭無玉如此一說,楚甯月微微一愣,但此時也瞬間回憶起,自己收他入門的初衷,是借助其背後的力量。
不過卻沒有急于一時,而是一個閃身來到其身旁,将其帶起,化爲一道流光,消失在原地,重新出現在穆清遠所在的樓閣之中。
穆清遠見兩人回歸,還未及開口,便聽楚甯月率先出聲,接着方才未盡的話說道:
“此界無靈氣,但那三座山峰,卻在晝夜交替之時,能夠産生一絲靈氣,爲布陣的最佳所在。我與祁如清本打算占據三山,布設法陣,卻不想被歹人捷足先登,布設聚陰之陣。
此陣屬邪修之法,會令三山靈氣盡失,方圓寸草不生,所以需要阻止。但眼下,祁如清經曆一戰傷勢沉重,無法出手,所以我們才少了一人。”
聽到楚甯月的話,穆清遠隐約猜到了身份,也在心中慶幸,自己這位楚道友總算沒有忘記初心。可是就在蕭無玉準備開口,說出自己想要參戰之時,楚甯月卻提前一口回絕。
“你剛剛踏足修行之列,對家的實力莫測,此行兇險未知。無論于你還是于我,你都不該跟随而去。更何況,我們如今缺少的是陣師,你跟去也是于事無補。”
而穆清遠則是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暗道絕妙,楚道友如此一說,可謂循循善誘,不着痕迹地将信息吐露給眼前之人,恰到好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