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之後的黑衣劍客,此時則是借助手中漆黑長劍之力,修複傷勢,此刻完好如初。望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中,多了三分凝重三分忌憚。
“退。”
然而就在此時,竹林方位,一道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,衆人清晰可聞。黑衣劍客前一刻還猶豫的神色,此時忽然堅定,而其餘黑衣人面上卻隻有疑惑。
可下一刻,黑衣劍客卻是當衆開口,做出了一個衆人難以置信的決定。
“計劃有變,退出凜風城。”
說罷,黑衣劍客根本不管同行之人是否聽命行事,此時轉身便退,化爲數道殘影,消失在夜空之中。而以楚甯月的速度,想要攔截此人并非難事,但她卻沒有動作。
因爲她清晰察覺到,穆清遠此刻的氣息,比之先前更弱了幾分。好似手中之劍,對她而言不是助力,而是巨大的負荷。
如若自己追出此地,中了調虎離山之計,以她如今狀況,未必能夠輕松應對後續危險。
“他已逃離此處,你們又當如何?”
目送黑衣劍客離去,穆清遠朝前踏出一步,一道水波氣浪,自手中長劍映射而出。眨眼之間,已至衆黑衣人身前,使得衆人氣息一沉,身形一滞。
然而,這些黑衣人本身并非死士,可方才因幻象之故,屠戮同行者無數。這些人命,終歸要算在自己的頭上,而今日來此地之人,又大多盤根錯雜。
所以今日若不能擊殺眼前此女,給他們一個交代,即便是逃離此處,也會麻煩重重,終日難以平安。
所以幸存之人皆做出一個相同的選擇,便是...
暴起傷人!
十餘道人影,或是縱躍而起,或是橫沖而來,皆夾雜風雷之勢,一往無前。如今的他們已經沒有退路,唯有斬殺眼前此女,方能恢複風平浪靜。
因此出手之間,再無保留,也無需保留。因爲他們知道,眼前之人實力莫測,更有那名灰衣白發在側,若還心存僥幸,便隻有死路一條。
可就在此時,十餘人身體之上,卻泛起一陣怪異藍光,随即道道虛影自其本體分離而出,形成一道水霧幻身。
下一刻,幻身猛然出手,其中反應差者,登時受創,被自己相同的招式淩空擊落,氣絕當場。而反應迅速之人,則是心中大驚失色,全然想不通對方這一招的玄妙之處。
雖然躲下攻擊,但此刻卻要與自己的幻身對戰,面對着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對手,一時之間,難以分出勝負。
“是幻象,衆人莫要重蹈覆轍!”
就在此時,一名黑衣人忽然開口,如醍醐灌頂一般,讓衆黑衣人心中明了。自己方才便是身陷幻象之中,方才對同行者出手,如今眼見之幻身,很有可能便是其他同行者。
此言一出,衆人動作皆是一停,而水相幻身此刻,也同樣一頓。眼見變故如此,一衆黑衣人皆以爲自己看破了這一招的玄機所在,紛紛朝着穆清遠投去嗜血目光。
可下一刻,一陣慘呼卻自人群之中響起,前一刻還毫無動作的水相幻身,此時如同先前的他們,暴起出手。
頃刻之間,在場幸存的黑衣人,便隻剩下三人,他們雖不一定是在場武力最高的三人,卻一定是心思最爲敏銳的三人。
此刻對望一眼,再看眼前十丈的白衣女子,知曉今日之局,已無需再選,因爲大局已定。
下一刻,三人齊齊出手,卻皆是佯攻一招,而後極爲默契地轉身便逃。可才剛剛踏出七步,便覺後心一涼,體内真氣,便如決堤之洪水,朝外宣洩而出,身形當即動彈不得。
對于方才的黑衣劍客,楚甯月之所以沒有追擊,是因爲她想要攔阻對方,需要纏鬥一番。這其中所消耗的時間,便有可能成爲對方布計的可能。
可是眼前這三人,實力與其相差懸殊,留下他們根本不必花費什麽時間,所以自然沒有留手的必要。
“說出你們背後的指使者,否則...”
可楚甯月的話,才剛剛說到威脅,水相幻身手中長劍,便已一劍貫穿三人咽喉。在對方氣絕身亡的瞬間,化爲一片水霧消散,如此變故,看在楚甯月眼中,亦是有些不解。
“我已知道他們背後之人是誰,所以他們沒有活下去的必要。”
身後傳來穆清遠冷漠的聲音,楚甯月回眸與其對視一眼,當即便已釋然。因爲她看出對方此刻的氣息,正在不斷衰弱,以此趨勢進行下去,不消片刻,她便無法維持鎮定。
所以立即閃身來到其身側,右手輕輕一搭,兩人身形離地而起,朝着駐地深處而去,留下一句:
“此地之事,便由諸位善後了。”
而一衆護道人,面面相觑,眼見灰衣白發,帶着自家小主離開,而後者沒有反抗,自然清楚兩人關系匪淺。
而今夜之戰,眼前一幕或許隻是一時完結,其餘三院狀況如何,猶未可知。眼下難得的修整機會,他們當然不會放過。
于是分爲兩組,一組繼續戒備,一組抓緊時間調息。
...
天啓駐地深處,楚甯月推門而入,進入一處樓閣之中。而前一刻,還是風輕雲淡模樣的穆清遠,此刻周身氣息,卻是一瀉千裏,身形一軟,險些摔倒在地。
楚甯月擡手将其扶住,渡入一絲氣機,卻能感覺到,這一絲氣機,如同泥牛入海,瞬間消弭無蹤,好似有一道旋渦一般,不斷吞噬其周身氣機,不由得心生疑惑。
“還好此處有你。”
穆清遠輕聲開口,手中白光一閃,那柄無痕長劍立即消失,而楚甯月則是清晰感覺到,此女體内的旋渦憑空消失,不再吞噬氣機。
“你這柄劍...”
楚甯月雖然好奇,但也知道此事多半是對方隐秘,兩人之間的交情,似乎還沒有深刻到這種地步。所以本能問出半句之後,便沒了後話。
但她卻忘了,穆清遠先前既已傳音告知他無痕劍的奧妙所在,便沒有打算對她隐瞞此事。于是一面調息,一面輕聲開口,卻說出了一句:
“不屬此界之物,運用起來多少有些限制。”
而楚甯月眼見對方打坐調息,話音戛然而止,自然懂得分寸,沒有繼續發問。此刻守在此處,神識卻是四散而出。
因爲她總覺得,今日之劫還未結束,那黑衣劍客,隻是先鋒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