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
通過南宮霞的目光,楚甯月這才想起蕭無玉,隻需一眼,便看得出此子心思,多半在于方才南宮霞“起死回生”的一幕。
而蕭無玉此時對上其目光,面色則變得認真無比,雙手長揖一禮,輕呼道:
“請先生救我。”
隻是,其長揖許久,卻遲遲不見任何回應,此時自覺不對,方才擡頭,卻見自己完全被眼前兩人無視,不由得一陣唏噓。
而唏噓過後,便是再度作揖一禮,沉聲開口:
“先生方才手段,神乎其技,既能化解南宮小姐體内寒毒,便也能助我解脫。事成之後,先生便有大恩于我,他日必償。”
蕭無玉雖然求治心切,但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,于南域之中,不能擅自暴露。所以關于事成之後的報酬,他不好說得太過淺顯易懂。
隻是這寒毒困擾自己十餘年,如若能解,自是大恩,而自己向來恩怨分明。
隻可惜...
正于一旁,檢查南宮霞因爲引氣入體,踏足修士之列,是否與其原本武者體系有所沖突的楚甯月,此時看也不看蕭無玉一眼,便随意開口道:
“我雖答應護你七日周全,但你身上的寒毒,卻不在此列。”
話音至此,微微一頓,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,開口補充,算是斷了蕭無玉的下一步棋。
“至于你體内寒毒,并非我二人所爲,所以這七日内你若是寒毒發作而死,與我也是無關。”
聽到這冷漠的回答,蕭無玉并不覺得意外,凡是高人,性情之上定然與常人不同,有人大隐于市,甘做平凡老者,自然也有人居孤峰之上,高處不勝寒。
“先生若肯救我,非但先前之事不會再發生,那人也将成爲先生的助力,于南域之中,任憑差遣。”
聽到蕭無玉锲而不舍,楚甯月冷笑一聲,她可是還記得,那幹瘦老者對前者的态度,根本不是他所說的唯命是從,而是不得不爲。
雖然她不像祁如清一般毒舌,但眼下既然化成他的模樣,便多少也要切合其行爲。所以開口之間,便是毫不留情的一句:
“那人隻是不想你死,卻不會爲你所用,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,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?”
卻不知,楚甯月的這句話,在蕭無玉聽來乃是讨價還價的契機。隻要對方沒有拒絕自己,那麽自己便還有希望。
于是接着開口,語氣之中,卻多了幾分上位者的意味:
“那人護我性命,的确是因爲我的身份,他也同樣如先生所說,心中輕視于我,但這皆是因爲我體内寒毒所緻。
若沒有這寒毒,他行事之時便需多一重考量,而這一重考量,便能讓他投鼠忌器,即便心中不想聽命,也隻得聽命行事。”
楚甯月聞言眉頭一挑,對方這說辭,倒是像極了自己丹青天下之中,那些擁有靠山的宗門二世祖。
隻是對于救此子于水火,楚甯月先前還有一絲興趣,可現在經曆幹瘦老者圍殺一事,卻是興緻全無。
所以,在祁如清布局之前,自己不會貿然行事,更不會讓一個不知底細之人,知曉自己的底細。但一個人的求生之欲,卻又連綿不斷,十分難纏。
想要徹底斷絕此人希望,便隻有提出一項對方無法滿足的訊息。
“以你的身份,當真能入我門下成爲新晉弟子麽?”
楚甯月先前在峽谷之時,便注意到了這一點。無論是蕭無玉還是那幹瘦老者,對于他的身份,都是十分在意,守口如瓶。
甚至危難之時,都沒有擡出此事,威脅自己,雖說真的擡出也是無用,但至少可以說明,他的身份暴露與否,猶在性命之上。
“這...”
蕭無玉聞言,此時眉頭微皺,他先前曾聽幹瘦老者說過,眼前之人極有可能是天機餘孽。如若被旁人知曉,自己加入天機...此事一旦洩露,恐怕比身染寒毒帶來的影響更爲惡劣。
而見其猶豫,楚甯月自知沒有選錯言語,此時再接再厲道:
“本門功法不得外傳,而我門下不收來曆不明之人,你若想入我門下,除了考驗之外,還需告知我你的身份,否則一切免談。”
如果說楚甯月先前的話,是讓蕭無玉信心動搖,那麽這一句話,便是讓他的心情降至谷底。
自己若是答應對方,便會暴露身份,而以對方天機餘孽的身份,到時别說是救自己,就是将自己千刀萬剮亦有可能。
再者說,就算自己成功加入天機,解了這一身寒毒,隻要被旁人知曉此事,那麽迎來的将會是身敗名裂,萬劫不複。因爲當年覆滅天機,自己背後的勢力,也盡了一分心力。
但,物極必反,凡事觸底便有可能反彈,思緒亦是如此。蕭無玉被逼至無路可退,心念一動,一個新的念頭浮現而出。
自己身染寒毒,最多不過三年,便會身死道消,而這三年之中,自己是否會死于非命,猶未可知,屆時一切皆空,皆與自己無關。
可若是解了寒毒,多了天機餘孽這一身份,那麽接下來的路,便要看自己如何去走,而不是交由天命予之。
這無疑是将被動,化爲主動。
更何況,隻要自己隐藏得極好,便不會有人知曉,自己乃是天機餘孽。而眼前兩人,自然也不會四處宣揚此事,自亂根基。
那麽眼下唯一的困惑,便是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。
若今日真的拜師,自己第一句話便是欺師滅祖,怕是....
思緒過後,蕭無玉沉默良久,吐出了一句讓楚甯月意外的話:
“好,我可以說出自己的身份,隻是此事牽扯甚大,需得保密。”
說到此處,蕭無玉的話爲之一頓,似是因爲自己下意識提了要求,擔心對方不滿。但在看到對方,神色如舊冷漠之時,心下的擔憂方才散了些許,再度出聲道:
“其實我不姓蕭,而是姓玉。”
此言一出,蕭無玉面色認真,望着眼前之人,坦坦蕩蕩,似乎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。自己今日身份暴露,被對方惱羞成怒而殺,和寒毒發作,無名而死,自己甯願選擇前者。
但...
楚甯月聞言,卻是沉默不語,心中思索着,此子莫不是在消遣自己,怎麽就沒了後話?
可下一刻,她卻發現南宮霞的神色頗爲凝重,眼中已有驚懼之意,這才明白,原來是自己孤陋寡聞。
很有可能此界之中,以玉爲姓者十分稀少,或者是某個大勢力。但這和自己救不救他,又有什麽關系?
如今的症結在于,祁如清是否願意自己出手救他。
“不好..”
念及此處,楚甯月忽然起身,因爲她想起了一件事,想起自己回秋風苑,隻是要安置蕭無玉,可并非留在此處守護。
自己還答應了蕭無玉,前去與他會和,怎麽就留在此地,耽擱了許久時間?
于是傳音南宮霞道:
“我有要事想要離開,此子便交由你看管,不得傳其功法,不得讓其離開此地一步。”
說罷,楚甯月化光消失,隻留下一臉茫然的蕭無玉,還有此時因對方身份,陷入驚懼狀态的南宮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