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未入秋風苑,便已經察覺院内空無一人,看來李丹心還是沒有回到此地。
不過先前穆清遠既然和她在一起,那麽她的安危便不必擔心,而子時之約距離現在,還有三個時辰,時間算是充裕。
将蕭無玉帶入秋風苑安置之後,楚甯月決定動身前往南宮府,尋找南宮霞。此女先前便助自己救治過李丹心,又經曆了無名之山事件,如今對自己信任非常。
所以請她來穩定蕭無玉的傷勢,乃是上上人選,她定不會多問,亦不會宣揚出去。
不多時,楚甯月自南宮府外,無功而返,因爲其以神識探查過後,沒有發現南宮霞的蹤迹。風鳴院雖然比之南域并不廣闊,但如今自己的神識,卻也是千不存一,想要找尋一個人,确如大海撈針。
“嗯?”
就在此時,南宮府之外,一名不速之客,出現在楚甯月視野之中。其之所以會注意到此人,一是因爲此人明明一幅内院弟子打扮,卻一幅形迹可疑的模樣,好似做了什麽虧心事。
二來卻是因爲此人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,當日于外院食樓,與南宮霞和霜林院七公子同桌之時,此人曾經現身,想要強行帶走南宮霞。
兩者相加之下,讓楚甯月心中有了新的想法。既然自己如今找不到南宮霞,倒不如找個人詢問一番,更何況眼前之人鬼鬼祟祟,或許跟着他能有什麽意外也說不定。
内院弟子于南宮府外,幾經周轉,終于來到一處較爲偏僻的院牆之下。随後縱身一躍,進入南宮府内。
如此一幕,落在楚甯月眼中,便更是怪異,此人本就是南宮家的家臣,回到南宮府,又何必如此作态?除非他所做之事極爲特殊,不能爲旁人所知。
以楚甯月的遁術和斂息之法,自然不是此界區區六品能可察覺,所以其一路跟随此子,朝着南宮府深處,一片破敗的别院而去。
隻是還未走出多遠,神識感應之中,便聽到了一絲微弱的聲音。
“你不能這樣對我。”
這聲音雖然微弱,但卻帶着一絲冷靜,仿佛身處逆境,卻仍舊能夠處變不驚。但更多的,卻似是引以爲常,早已習慣,逆來順受。
“哼,你是什麽身份?我爲何不能這樣對你?”
話音方落,一聲脆響随即傳出,伴随着女子的悶哼之聲,讓楚甯月眉頭微皺,此時雖未看清此地發生何事,但僅憑聲音,也能猜出大半了。
“你如此對我,不怕父親知曉麽?”
下一刻,女子的聲音再度響起,帶着一陣虛弱,但卻讓楚甯月徹底聽清她的身份,此刻眉頭皺得更深,當即神識加催,一眼望向破敗的樓閣之内。
此地似乎年久失修,滿目寂寥,盡是塵埃,雖是樓閣,但通往二層的樓梯早已隻剩下殘缺半座。
一層中央,帷幕之上,一名女子雙手被絲巾纏繞,挂于屋梁之上,此時衣衫褴褛,肩頭滿是血痕。
若是其他風鳴院學子在此,定會以爲自己在做夢出現了幻覺,因爲此女平日裏在書院之中張揚跋扈,屬于人見人怕的一類人,可如今卻是如此狼狽。
而更加讓人無法理解的是,此女之所以擁有跋扈的資本,乃是因爲她的身份特殊。可是其如今身前不遠處,手持漆黑長鞭的華服青年,與她的身份同樣。
皆出自南宮家。
“你不過是與她樣貌相同而已,你騙得了父親,卻騙不過我!”
說話之間,華服青年再度擡起手中長鞭,可還沒有揮下,院外便刮起一陣勁風,帶得草木亂飛,土石繃斷,聲勢駭人。
“嗯?”
華服青年,正是南宮府次子南宮繼,亦曾主持過南宮夜宴,雖然心性之上不夠城府,但也不會因爲眼前變故,便大驚失色。
可下一刻,當其看到趕回的何旋,此刻正雙腳離地一丈,仿佛被一隻無形大手,扼住咽喉,無力掙紮地朝着自己飄來之際...
終于明白了,眼前一幕并非巧合,而是人爲。
“妖女!你的同黨終于現身了!”
此言一出,未免顯得有些怪異,因爲這本是一句運籌帷幄,設伏于此,引君入甕者該說的話。可是此時,整座别院之中,除了呼嘯的勁風之外,便再無其他後手。
南宮繼的這句話,不像是刻意布局,引人來救,倒像是覺得今日自己難以脫身,不吐不快。
下一刻,身着内院弟子服飾的何旋,身形如同炮彈一般,自空中激射而出,重重摔落在南宮繼身旁,口中噴出一口血霧,生死不知。
今日之事對于他來說,着實是無妄之災。因爲他來此處,可不是爲了給南宮繼助威,而是前來通風報信,要他趕緊收手。
隻是如今被楚甯月當場擊飛,失去了解釋的資格,若是不能醒轉,這結局未免凄慘。
“依照風鳴學規,擅自欺淩同門者,該當何罪?”
下一刻,一道人影詭異出現在樓閣中央,擡手之間白光浮現,一件風鳴内院紅白學子服,便被其蓋在了女子身上。同時右手一揮,束縛其雙手的絲巾當即繃斷。
随後,一聲傳音入耳,讓剛剛得救,卻眼神黯淡的女子,眼中重新浮現出光芒,眼中秋波流轉。
“南宮師姐,此人如何處置?”
一聲南宮師姐入耳,南宮霞便知來人身份,因爲整個風鳴院之中,隻有少年楚陽會如此稱呼自己。所以即便眼前人,乃是祁如清的面孔,她也知道對方可以相信。
此刻南宮霞頗爲虛弱,一身紅衣早已分不清是布料還是鮮血,此時依偎在楚甯月懷中,給人一種我見猶憐之感。
楚甯月雖入此界之後,便化身爲少年楚陽,但她本身卻是丹青天下,殘陽宮長老楚甯月。
雖然她不喜旁人近身,但南宮霞如今的确傷勢沉重,加之兩人都是女子,所以她也就沒有像對待蕭無玉那般,放任其跌倒在地。
此刻感受着身旁之人,氣虛體弱,楚甯月索性左手一揮,以術法将南宮霞托起,橫抱在胸前。卻不知,她這無心之舉,讓本就對其有着一絲特殊情緒的南宮霞,深陷泥沼之内。
“我心中多年困惑,今日終于得解,隻是想不到她的同黨會是你!要殺便殺,我若皺眉,便不是南宮子孫。”
南宮繼望着眼前一幕,奸夫淫婦四字,已然刻在心中。看着眼前兩人作态,隻覺作嘔,此刻自知今日無法活着離開,索性開口,要一分風骨。
可下一刻,南宮霞卻是輕聲開口,不隻是因爲傷勢而虛弱無力,更是因爲心力憔悴。
“放了他吧。”
“用不着你這個妖女惺惺作态!”
南宮繼聞言一愣,但随即卻想通了其中症結,此時大聲開口。隻是他的話剛剛說完,便感覺肩頭猶似千鈞壓下,登時雙膝一軟,跪伏在地,莫說開口,便是呼吸也十分艱難。
此刻隻能勉力擡頭,望着現身的楚甯月,望着他眼中的祁如清,仿佛這是他最後的尊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