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界無靈氣,此事于楚甯月心中,已然是根深蒂固,不容動搖。而靈氣對于修士來說,便如食物之于世俗凡人,而民以食爲天。
所以聽到靈氣二字,楚甯月亦是難免驚訝,而在驚訝之後,剩下的便是凝重。
“不錯,三山之上,皆有一絲靈氣。我曾于山頂勘察,試圖找出靈氣形成的原因,但可惜逗留數日皆是無功而返。
此次之所以要楚道友前往三山布陣,一是想要看看楚道友以修士之身,是否能發現其中端倪。二來則是以三山爲基,布置出的增靈法陣,效用将遠超玄陣。”
祁如清說話之間,不急不緩,似是在耐心解釋,但他的話,卻又像是準備了許久,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刻意。
楚甯月如今心思,皆在靈氣二字之上,自然沒有發現這一點。聽了對方的話後,更是對山頂提起一絲興趣。
下一刻,祁如清再度将陣法刻畫完畢,一陣白光萦繞兩人,使得兩人身影消失在原地。半息過後,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山頂之上,而眼前光景,一片愁雲慘淡。
此刻山峰之上,已被人以鮮血繪成一幅意味不明的圖案,圖案中心隐約有一道旋渦,猶如猛獸巨口一般,将此山之中的陰氣,盡數吸納而去。
入口瞬間,原本淡薄的陰氣,似乎完成了某種轉化,重新自旋渦之内吞吐而出,變得更爲濃厚。此種手段,讓楚甯月眉頭微皺,因爲她感覺到似曾相識。
當年殘陽宮後山,便發生過此類事件,神秘陣法吸納全宗弟子周身靈氣修爲,而後卻又化爲金雨反饋衆人,使得宗門之内天資卓越者一步千裏,而天資差者則爲旁人做嫁衣。
而這種提純氣息的手法,自己更是十分熟悉,因爲普通靈氣經由自己吸收,便能轉化爲精純靈氣,貯存于體内。這也是爲何,修煉殘陽神訣者,往往實力遠超同階,甚至可以跨越一境的原因。
既然這世間有人能夠提純靈氣,那麽自然也就有人能夠提純陰氣。想到這一點的她,心中凝重更甚幾分,因爲她意識到,此界之中修行體系繁多,很有可能便存在以陰氣修煉的特殊存在。
雖然手段不分正邪,但看使用者心性,但以陰氣修煉之人,勢必影響心性神志,多爲邪修之流。楚甯月雖然開明,但也不夠開明,此時望着眼前圖案,已是忍不住上前毀之。
“楚道友且慢。”
“嗯?”
見祁如清攔阻,楚甯月駐步不前,但心底卻升起一絲揣度。自己好像忘了,眼前之人周身的黑氣,雖然并非陰氣,但也絕非善類。
他阻止自己破陣,可是因爲此陣對他另有妙用?
不過這一瞬懷疑,終究隻是持續了一瞬,便随着祁如清的話,煙消雲散:
“此陣頗爲詭異,想要以陣破陣,尚需一定時間。雖然以楚道友能爲,以術法破陣更爲輕易,但如此一來,或許會打草驚蛇。”
隻是,祁如清的話,雖然能夠打消楚甯月心中疑慮,卻無法彌平其破陣之心。下一刻,楚甯月已是心念一動,漫天流火浮現而出,直朝山峰圖案轟擊而去。
她與祁如清所想不同,因爲她并不怕打草驚蛇,偏偏就是想要對方現身。若對方真留下什麽感應之法,前來阻止自己行事,那麽正中自己下懷。
如今已沒了任鼎舟與李凡玉掣肘,再遇袈裟老者了情,便是其落網之日。
“這..”
随着一陣轟鳴一聲,山峰之上土石繃斷,如雨而落。其上血色圖像遭受攻擊,旋渦立時潰散,山間陰氣不再受其牽引彙聚而來,紛紛朝着四方潰散而去。
而祁如清則是面露無奈之色,心中暗道自己這位楚道友,着實是太過嫉惡如仇了一些。若是能夠留着此陣,讓自己研究一段時日,或許便能憑借此陣,獲得更多信息。
“既然來了,便現身一見吧。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負手而立,冷聲開口。此一句聲出同時,回蕩四方,使得地面之上的祁如清微微一愣。
因爲他施展挪移陣法之前,已經小心翼翼排查過此處,如今可以确定,周圍除了自己兩人之外,再無他人。
可如今,楚道友忽然開口,這意味着對方感應到了旁人的存在,可是自己卻對此毫無所察,這讓祁如清難得感覺有些意外。
右手輕揮之間,四枚陣旗已被其埋伏四方,随時準備發動防禦陣法,抵禦未知之人的攻擊。畢竟連自己都發現不了的人,要麽陣道驚人,要麽修爲強橫。
但下一刻,楚甯月的舉動,卻是讓他的動作就此僵住,因爲前者微微轉身,換了一個方向,而後又重複了一句:
“既然來了,何不現身一見?”
....
祁如清面色變了數變,終于接受了一個事實,那便是楚道友并非真的感應到了敵人,而是想要詐空氣現身。
此刻不禁搖了搖頭,幽幽開口道:
“楚道友,這裏除了你我之外沒有旁人。”
熟料此言方出,楚甯月便瞪了其一眼,緊接着便是長久沉默,足足持續了十息時間。直到祁如清的耐心,已經消磨殆盡,即将開口之際...
楚甯月方才吐出一句..
“看來此地真的沒有旁人。”
....
..
沉默許久,祁如清尴尬一笑,此地陣法既已被對方所破,氣機潰散,自己多留此地也是無用。當即開口,轉移了話題:
“楚道友可以取出我贈你的陣旗了。”
說話間,楚甯月取出三枚陣旗,正要布置,手卻停在了印訣之上。
“怎麽..”
祁如清好奇,于是開口發問,卻不想自己的話剛剛問出兩字,便見眼前之人忽然轉身,盯着自己,吐出一句...
“此物真的是增靈法陣?”
一問出口,祁如清當即無奈,他雖然知道自己這位楚道友,對自己成見頗深,缺乏信任,但卻沒想到,會到了此種程度。
更加沒有想到,她竟然會當着自己的面,問出這種問題。
如果自己當真有歹意,此刻怕是已經動手,或是溜之大吉。
不過轉念一想,楚道友這番作爲,也不失爲一種上佳的試探,于是釋然。
“此物确爲法陣陣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