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說明,這玉佩的本身,并沒有精确到某個人。
可是眼前之人舉止恭敬,如此稱呼自己,這說明他誤将自己當做了另外一個人,而且他知道這個人要來,卻不認得此人。
一瞬之間,思緒飛轉,楚甯月做出判斷,眼前之人應是接到了某種信息,得知書山将有一位内門弟子前來,于是他才會将自己當做了這人。
但這樣說來的話,也就意味着真有一名書山内門,會前往南域與其接洽。隻要此人趕到,自己這個冒牌之人自是徹底暴露。
不過好在,今日中年儒士的身份,根本不必持續太久,隻要探聽到昨夜信息,便已足夠。
“不知者不罪。”
楚甯月淡淡開口,右手輕揮之間,一道柔風将眼前之人托起,而後者對此手段毫不意外,更不會抵抗。此刻心中疑慮全消,開口之間,也沒了昔日城府。
“兩月之前,我便已接到師者傳信,稱慕容師兄将入南域,命我暗中策應。但師兄遲遲沒有現身,而我因爲這身份的緣故,也隻得暗查,今日總算是見得廬山真面目了。”
陸天佐開口之間,語氣極爲恭敬,與李相容初見玉佩之時的反應相差無幾。這讓楚甯月開始好奇,書山究竟怎樣的組織,爲何能讓其他弟子,對内門産生如此敬意而非懼意?
宗門之中,内門之餘外門,自是高高在上,即便有些宗門門規松散,例如如今的殘陽宮,可内門身份仍舊要比外門高上一籌,此爲定數。
但是這些宗門的外門弟子,大多對于内門弟子隻是迫于無奈,而非真心實意。可是這書山之人,似乎卻不這麽想,是真的尊敬内門之人。
但真正讓她好奇的,卻是對方口中所說的時間點,兩月之前。更是讓她恍然間,想到了一個人,一個被自己忘卻許久的人——帶自己前來南域的便宜師兄。
是了,且不論眼前之人提出的時間點是否是試探,自己與便宜師兄如果沒有遇到種種麻煩,抵達的時間大概便是一個月之前。
那麽算上其前往南域的時間,興許對得上這個時間點。
莫非...這人口中的慕容師兄,值得是那位如今被淩家控制,囚于神秘地宮之内的便宜師兄?
“一月之前我已入南域,隻是有些事需要明察暗訪,不便現身。直至昨夜之事,讓我不得不來見你。”
陸天佐聽到這個答案,心中極是滿意,他雖然已經放下城府,但多年經驗積攢之下,仍舊是下意識進行了試探,故意将時間點說錯。
而如今聽到這個答案後,心中雖然有些失落,但卻也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。
他之所以失落,是因爲慕容師兄進入南域,沒有第一時間來找自己,而是選擇明察暗訪,這說明他并不信任自己,又或者說書山不相信自己。
不過,自己的确已經在外多年,若是易地而處,自己怕也無法相信一個在外遊曆多年的外役弟子。想到此處,不禁苦笑一聲,而後捕捉到了對方的重點。
“師兄說得昨夜之事,可是指城主府内的陣法?”
聽到陣法兩字,楚甯月心中略有所動,因爲自己來此之前,祁如清便告知自己,他昨夜曾經感應到風鳴院上空神秘大陣波動,有一絲陣道氣機被牽引至内城方向。
如今聽到陣法二字,已然猜到些許,于是将計就計道:
“不錯,書山之外,鮮有高階陣師。能夠布置昨夜陣法之人,修爲必定不凡,此人若爲友自是助力,可若是敵卻危險至極,所以我需來此确認始末。”
陸天佐聞言,面上浮現出一絲凝重,他此刻開始回想起方才劉客卿的話。對方似乎對自己說,方才招賢館内有神秘人出手,幸得中年儒士出手方才化解之類的話。
如今想來,心下一涼...
“剛剛莫非...”
楚甯月見對方忽然提起剛剛,此刻倒是有些意外,不過面上沒有絲毫表現。至于對方所說的剛剛究竟是指什麽,楚道友到還不至于遲疑,于是微微搖頭後,輕聲道:
“剛才那人并非陣師,實力大抵在四品左右,應該不是昨夜布陣之人。”
楚甯月此行目的,本就是爲了調查昨夜之事,如今既然有了眼前這個招賢館主作爲助力,她當然不會放過。
所以,她自然不會讓自己方才做戲放出的虛假信息,混肴此人視聽,阻斷其對昨夜動靜的判斷,但也不能說得太過斬釘截鐵。
“四品...”
卻不知,陸天佐此時心中苦惱,身爲招賢館主,自己竟然不知道,館中還藏了一名四品高手,而且今日現身,多半與師兄有關。
在自己的所在,發生了這樣的事,此爲自己失職,當真...
“即便不是布陣之人,師兄的身份怕也...”
“我來此之前,便未想過再隐瞞身份,所以此人出手試探,暴露的并非我的身份,而是他自己。隻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,有些麻煩。”
楚甯月話音落定,開始上下審視眼前之人,而後者聽到有些麻煩之後,卻忽然來了興緻一般,好像找到了表現的機會,立時開口道:
“師兄有何麻煩,但說無妨。”
隻是楚甯月耳濡目染之下,城府漸有提升,此刻仍舊記得自己說過一月之前便入南域,卻遲遲沒有現身一事。
如果想要解釋此點,那麽唯一的可能性,便是不信任對方。所以此時,自然不能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的目的,而是需要...
“這些時日,你在外可好?”
陸天佐身爲招賢館主,城府頗深,即便此刻放下城府,也不至于變成傻子,當然是聽得出來,對方忽然問自己的狀況,其真正的用意是什麽。
對方這是覺得,自己如今乃是城主府招賢館之主,所以不相信自己的立場,不确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方。
于是其開口之間,誠惶誠恐:
“弟子先是書山之人,而後才是南域之人,至于這招賢館館主的身份,随時可棄。”
見對方如此,楚甯月心中疑慮并未消散,不會因爲一句話便信任對方。但好在今日自己以中年儒士的身份來此,目的極爲簡單,這信任的成本不高。
所以接下來,可以釋出一些善意。
“不必緊張,我此來并非針對城主府,而是想要了解昨日之事始末。”
隻是楚甯月不通觀心之法,沒有看出自己這句話,根本不能緩解眼前之人的惶恐。因爲這句話展現出的不是信任,而是轉移話題。
因此陸天佐之時,也答非所問...
沉聲正色道:
“弟子最初入城主府,爲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,這些年也一直與南宮學丞互通有無,此點他可以作證。弟子對書山之心,日月可鑒,絕無二心。”
而楚甯月見其如此态度,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,并沒有讓對方放心。于是這一次開口隻是,選擇了...
“既如此,我且信你,說一說昨夜之事吧。”
陸天佐當然知道,對方不會輕易相信自己,其日後必會向南宮歸元求證,不過事實勝于雄辯,公道自在人心,自己心在書山,這一點不會有假。
所以無論眼前之人,如今是真的相信自己,還是不得不相信自己,都沒有關系,日久自見人心。
“昨夜少城主宴請李相容,一衆朝臣于宮門之外彙聚,被掌印監阻攔不得而入。後來督軍胡九道率衆而來,擊傷掌印監強行闖入宮門。
但宴席之中,還有一名神秘高手,獨臂,身穿血色袈裟,出手之間便斬殺胡九道護衛數名。但護衛之中,同樣藏有一名絕頂高手,兩人酣戰許久,波及甚廣。
原本城主府一方勢微,而那藏身于護衛之中的絕頂高手,似有意屠戮衆人。但後來李相容出手,似開啓了某種陣法,這才逼退了那名絕頂高手。
但依我看,李相容陣道造詣雖然不差,但卻無法布置高階陣法,所以昨夜他出手應當隻是一個幌子,真正布局的另有他人。”
陸天佐開口之間極爲詳盡,該當說明的重點皆未放過,這一番話,倒是省去了楚甯月許多麻煩,甚至差一點點直接讓她生出打道回府的念頭。
“也就是說,隻有這位李師弟知道真正布局之人是誰了?”
楚甯月如此試探,卻不想對方的關注點,在于..
“李師弟?”
楚甯月聞言,微微點頭,這一點她于城門之時,便于那守衛說過,此事自然也不必隐瞞眼前之人。
“不錯,李相容亦是書山之人,不過已下山許久,你不認得也屬正常。”
“這...”
陸天佐聞言訝異,他雖然曾經懷疑過李相容的出身,但所思卻并非書山。如今聽到這個答案,自是有些吃驚。
但随即其說出的話,卻讓楚甯月一瞬遲疑...
“若是這樣,李相容加入城主府之事,恐怕便另有目的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