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爲何,隻是短短半日時間,此女的實力便與當初交手截然不同。
楚甯月抽身疾退,退出了屋舍,來到了院落之中,心間卻是頗有霧水。祁如清的陣法,讓自己恢複了修爲,也救了此女性命,可是爲何眼前此女的功體,似乎也發生了改變?
難道說,當時其與自己交手之時,同樣也非全盛狀态,而那化生之陣,不但讓自己修爲恢複,也讓對方實力大增?
以楚甯月如今修爲遁術,躲過指尖劍氣,并非難事。下一刻其已出現在院落之中,但心中卻是頗爲凝重。
因爲眼前此女實力不明,較爲棘手,而自己如今身處風鳴外院,剛剛才在天啓院駐地鬧出動靜,不得不放棄少年楚陽的身份。
如果自己此刻再與此女交手,施展修士手段,怕是會引來更大的麻煩。屆時若連祁如清這個身份都要舍去,那怕是無法再留在風鳴院了。
“你不敢出手,但我敢。”
神秘女子穆清遠,仿佛看穿了對方的心思一般,此刻淡淡開口。下一刻身形一陣模糊,已然出現在了院落之中,周身散發出淩厲劍氣。
其如此身法讓楚甯月明白,她所修的也非武道,而是其他修行體系,隻是如今未知。
話音方落,穆清遠再度出手,連發七道劍氣,朝楚甯月周身激射而去,卻非集中一點。而後者如今,實在不願在此展露修士手段,又知曉低階術法奈何不了眼前女子,所以隻能躲閃。
好在轉脈境遁術,總是要比這指尖劍氣更快三分,楚甯月從始至終負手而立,若閑庭信步,穿梭于劍氣之中。她沒有忘記自己如今是祁如清,還在極力模仿他那讨厭的樣子。
“她也不敢。”
就在此時,沉寂已久的祁如清,終于傳音出聲。楚甯月微微遲疑,望向屋舍的方向,而祁如清的傳音,也在此時繼續響起,仿佛是猜到了楚甯月的疑惑一般。
“此女功法特殊,疑似昆侖山之人,我方才擔心其看出端倪,所以臨時斬斷了與此間陣法的聯系。如今她與楚道友交手,我方才能片刻恢複,若被其認出身份,你我恐怕後患無窮。”
正當楚甯月遲疑之際,方才落空的七道劍氣,明明已經消散于空中,可此時卻忽然憑空浮現。七道劍氣之間,迅速有道道劍芒升起,頃刻之間便彼此相連,大有結網之勢。
“的确是昆侖劍陣,退!”
祁如清的傳音再起,不過楚甯月倒不需要他這傳音,因爲在其說話之時,楚甯月已然足尖輕點地面,騰空十餘丈,淩空而立。
修士與武者最大的不同,便在于前者能夠騰空,而後者隻能短暫滞空。即便品級到達了一定程度,可借空中風力,也做不到一直淩空。
淩空而起,足下劍陣随即結成,果真形成一道大網,将楚甯月方才所在方位牢牢困住。而楚甯月此時,則懸浮于空中,做出一幅緩緩下落之勢,用以誤導對方。
畢竟風鳴院之中,便存在此類輕功絕學,名爲扶搖訣。雖然不能長時間淩空而立,卻是屬于那種借助風力,長時間滞空的功法。
“這就是你說的不敢?”
閑暇之餘,楚甯月同樣傳音祁如清,語氣中帶着幾分譏諷。
“這...”
祁如清一瞬尴尬,但也隻是一瞬之間,便想好了後路。
“敢與不敢,楚道友一試便知。”
“如何試?”
“簡單...”
下一刻,楚甯月沉聲開口,所說的内容,卻是祁如清排布。但這話着實沒有什麽技巧可言,乃是最爲直接的詢問。
“你說我不敢出手,那你就敢麽?”
穆清遠微微擡頭,望向空中的楚甯月,心中暗想扶搖訣果真玄妙,但她不是将任何事都挂在嘴邊的心性,此刻自然不會開口。
可下一刻,楚甯月再度出聲之際,卻是将其逼入了死角。
“你若不怕招來旁人,此刻前來的就不會是你一人,而是整個天啓院之人。所以此時動手,于你我而言,皆是不利。況且,我若想走,你攔不住。”
穆清遠面色如常,并沒有因爲對方的言語,而有半分波瀾。但其心中,卻也是頗爲無奈,其實她這劍陣,并非拿空中目标沒有辦法,隻是此陣續式動靜極大。
若施展起來,怕是會引來旁人注意,若他們發現自己的異常,恐怕後患無窮。畢竟如今的自己,應該正躺在天啓院駐地之中昏迷不醒,不該出現在此處。
“此間利害,你我心知肚明,更何況你我之戰本就起于無名,若你肯冷靜一談,或許便能有所發現,解開此誤會,意下如何?”
聽到楚甯月的傳音,穆清遠望向其的目光之中,閃過一絲猶豫。若對方始終以此身法躲閃,自己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況下,的确難以拿下對方。
而對方若轉身便逃,自己也的确沒有什麽東西,可以威脅住對方。畢竟在此人眼中,那屋舍之内的人乃是棋子,他又豈會在意那人的死活?
“可以。”
終于,穆清遠吐出兩字,算是妥協,右手輕揮之間,地面之上的劍陣立時土崩瓦解,化爲道道劍氣,散落于四方。
而她則是朝着一旁,楚甯月經常打坐的石桌走去,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一側,望着天空之上的楚甯月,默不作聲。
“有詐?”
楚甯月心中疑惑,下意識傳音祁如清,但祁如清此時,卻又沒了聲息。不過聯想到,先前祁如清曾說過,他是擔心被此女看穿身份,所以才斬斷了聯系。
如今此女已不再動手,他不與自己傳音,也在合理範圍之内。
下一刻,楚甯月如一片鴻葉一般,落在了穆清遠對面,同樣坐在石桌一側。而兩人皆知,今日之戰并未結束,隻不過是将武鬥改爲了文鬥。
文鬥雖不緻命,但卻可能後患無窮,所以比武鬥,更加兇險。
但有一個人,并不擅長此道,尤其是祁如清不能傳音策應的情況下。所以她,說出了一句,較爲愚蠢的話:
“你我此番論道,既是爲了解開誤會,便省下試探,直接互換問題,開門見山吧。”
熟料,穆清遠眉頭輕佻,竟然出人意料地微微點頭,看得祁如清啧啧稱奇,不理解此兩女究竟是何心思,爲何不按常理出牌?
“你先問。”
聽到穆清遠的話,楚甯月微微遲疑。她最想要問的,自然是關于那七公子...嗯,準确說,是當日假扮七公子之人的信息。
但她并不确定,此女當日口中的心系一人,指的是不是那假扮的七公子。所以若是直接詢問這個問題,怕是會将此次對談提前終結。
因此,再沒有交談基礎的情況下,她不會選擇真的開門見山。
“你我初見不過半日片刻,你爲何那般恨我,甚至不惜與我同歸于盡?”
楚甯月這問題,雖不是她真正的目标,但也是心中疑惑。而這話在穆清遠聽來,也足夠“開門見山”沒有一點保留。
其實後者覺得,所謂的開門見山,其實隻是另外一種試探,倒是沒有想到,眼前之人會如此直白。但這個問題,卻有些...
“因爲你不死,他便無法活。”
穆清遠的答案極爲簡潔,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,對于這謎語人的行爲,楚甯月心中不悅,但也知道,這已是對方全部的答案。
初見之時,穆清遠的确說過相似的話,也的确是将自己當做了旁人。也許,自己想到第二個問題,該問什麽了。
“到你了。”
“你當時見我時的樣貌,是你原本的樣貌麽?”
果然,此女當時,的确是将自己認作了旁人。而她如今開口詢問的問題,也同樣如此。但這個問題,卻讓楚甯月感到疑惑,因爲她實在想不通,此女如何會與那少年有所交集。
或者說..這世上,當真還有那名與自己一般模樣的少年麽?
“不是,此爲化相之術。”
楚甯月說話之間,周身華光一現,下一刻,卻是一身青裙,化爲了眼前之人的模樣。
這化相之術,對于開元境來說的确頗爲吃力,每日限制三次,但是對于修煉了殘陽神訣的轉脈境來說卻并非難事。
更何況,楚甯月如今沒有說謊,那少年的模樣,的确不是她原本的樣貌,她從來不是什麽少年楚陽,也不是宋姓少年,而是殘陽宮長老。
穆清遠望着眼前之人變化,此刻心中微微遲疑,似是在判斷對方的言語真假。若對方所言不虛,那今日交談便可進入下一階段,因爲兩人一開始的交手,隻是誤會。
“你将我當做了誰?”
見穆清遠沉默不語,楚甯月再度出聲,提出了自己的第二個問題。她必須确認,穆清遠所在意的人,并不是那幻影千禦最後一人,如此自己才能從她身上,得到可用信息。
卻不想,眼前女子遲疑過後,給出的卻是微微一笑。
“這個問題,我早已給了你答案。”
其開口之間,語氣輕柔,與先前鋒芒截然不同。但她這話在楚甯月聽來,卻是驚濤駭浪。
她...她那心中所系之人,不是幻影千禦,不是僞裝成七公子的那人,而是...
自己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