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陣法、機關,楚道友應是又在懷疑我了吧?”
聽到祁如清如此“自覺”,楚甯月倒是有些意外,不過轉瞬間便搖了搖頭道:
“這次沒有。”
熟料此言一出,祁如清面上的苦惱之色更甚,輕聲嘀咕道:
“這次沒有,所以之前是有了。”
而楚甯月對此不置可否,根本不會再行解釋,至于祁如清,則是對她這種态度引以爲常,早已習慣,并不會真的在意。
于是下一刻,其開口之間,說出的話,正是楚甯月最初的猜想。
“既然不是懷疑我,那剩下的第一人選,自然是李相容了。”
“不錯。”
聽到楚甯月如此說,祁如清微微一笑,知曉對方此刻在等待自己開口。而自己開口之前,她不會給出更多信息,所以便主動出聲道:
“真正的祁如清,便是同時身負陣法與機關之人,能可滿足此條件者,整個風鳴院中恐怕也隻有他一人。而李相容作爲其師,雖然并未當衆施展過機關之術,卻不排除此種可能。
楚道友會懷疑他,亦是情理之中。”
話音落定,楚甯月面無表情,她并不想要從對方的口中,聽來自己已得的訊息。不過此番推斷,倒也可以證明,自己尋此人商議此事沒有選錯。
而下一刻,祁如清面上笑容更甚,果然還有後話。
“但今日你我見過李相容,其來勢洶洶不似,甚至不惜背叛風鳴院勾結城主府。所以楚道友覺得,自己最初的懷疑可能出現了誤差,想要聽聽我的看法。”
“所以呢?”
楚甯月三字出口,望向眼前之人的眼神中,多了幾分審視之色。而後者對此早已習慣,此時背過身去,不再看向前者,可開口之間卻給出了另一種思路。
“楚道友可曾想過一種可能,李相容以機關陣法掉包李丹心,而後刻意佯裝強勢,前來要人,正是爲了要旁人減輕對他的懷疑,欲蓋彌彰?”
聽到眼前之人的話,楚甯月面色微微一變,此種陰暗的可能,她之前的确沒有想過。可是李相容之前,一直站在風鳴院陣營之中,若隻是爲了做戲,何故當真投奔城主府?
更何況,自己知道李相容不爲人知的秘密,他在衆人眼中,乃是南域陣道第一人,乃是一名花甲之年的老者。
可是自己卻知道,他真正的身份,乃是風鳴院已故司業,書山弟子姚百世,乃是一個中年人。他與李丹心之間的關系,絕不可能是爺孫。
而先前李丹心回到李家之時,已然是身負重傷,性命垂危,李相容卻在柴房之内躲了許久,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去看她一眼。
這說明,李丹心在他的心中,地位其實并不高。
那..究竟是什麽理由,能夠讓他不惜放棄心中多年執念,放棄書山弟子的身份,放棄姚百世的責任,徹底背叛風鳴院,投入城主府呢?
若說隻是單純爲了李丹心,楚甯月絕不會相信,可若不是爲了李丹心,他又在謀劃什麽?加上西城截殺之時,他對自己的态度....
而這些事,自己是否要告知眼前之人呢?
“楚道友可是覺得,我這猜測有些誅心了?”
先前背對楚甯月的祁如清,久久沒有聽到對方開口,終于轉過身來,問出此句。他知道自己這位楚道友,某種意義上來說,乃是心存正義,缺少入世的經驗。
而心存正義,又未經黑暗之人,縱使推斷,也不會将問題思考的太過陰謀。這一點,乃是自己與她根本上的不同,卻也知道此種心性,難能可貴。
“既是猜測,便是證據不足憑空推斷而已。”
楚甯月收攏思緒,再度出聲,心下卻還是選擇了爲李相容這個曾經的盟友保住他最深的秘密。自己這樣做,不隻是爲了李相容,亦是爲了李丹心,更是因爲眼前之人立場不明。
可是她卻沒有想到,自己所知的秘密,對方竟也...
“若李相容當真隻是李相容,或許這真的隻是猜測,但很可惜,他除了李相容之外,還有另外一個身份。因爲這個身份,讓他對李丹心的态度頗爲複雜,複雜到可以維系此種猜想。”
但,對方所說,與自己所想卻有所出入,好似在對方看來,李相容因爲那個身份,反而會對李丹心看重。這讓她意識到,對方所說的身份,可能是自己未知的。
“什麽身份?”
然而此問一出,換來的卻是眼前一聲輕笑:
“哈...楚道友又何必明知故問?當日李相容與你坦白身份之時,我正巧藏身暗處,一切盡收眼底。”
“你...”
一字出口,楚甯月語塞,且不說眼前之人所言是真是假,當日李相容坦白身份之時,在場的除了自己兩人之外,隻有司徒奇。
卻想不到,眼前之人從那時起便在暗中關注,隻是選擇南宮夜宴之時,方才正式現身。
而下一刻,祁如清再度開口之時,語氣也不似往常那般溫和,而是多了幾分嚴肅:
“楚道友不必意外,我既選擇與你合作,自然要對你合作之人有一定了解。而查證之下讓我發現,李丹心并非李相容的孫女,但她本人并不知曉此點。”
“這與你先前所說之事有何關系?”
事關李丹心,楚甯月心中在意,于是發問。熟料自己這一問,便算是默認了先前的信息。祁如清轉過身去,嘴角泛起一絲弧度,而後接着出聲道:
“此事涉及到書山一件隐秘之事,我亦是機緣巧合之下方才獲悉。李丹心算是李相容的故人之女,此人對他有大恩亦有大仇,所以李相容對于李丹心的态度頗爲複雜。
簡單說,李丹心于他而言重要非凡,雖不是骨肉親情的那種重要,但在意程度也絲毫不遜色于此。所以爲了李丹心,他完全可以做到今日這種程度,因爲此事的重要性高過風鳴院。”
楚甯月聽得出,眼前之人說話之時有所保留,亦知這些信息,即便自己追問,對方也不會如實告知。所以與其詢問,得來虛假信息影響判斷,倒不如閉口不言。
隻是對方的話,究竟可信幾分,尚在未定之天。
“哈...”
熟料就在此時,祁如清忽然再度發出一聲輕笑,面上的肅然之色立時緩和,變臉如翻書。開口之間,竟是...
“其實李相容也不是唯一的可能,我這裏還有另外一個人選,隻不過此人楚道友并未見過,方才若說,怕你不信。”
楚甯月聞言語塞,面色不善,望着眼前之人,心中無名火起。而祁如清眼見對方将要發作,趕忙主動出聲:
“此人便是我說過的幻影千禦中,最後的那名禦。當日此人,的确死在外院竹樓那場大火之中,但他與你我一樣,皆非此界之人。所以其死亡,并非結局。”
“什麽意思?”
聽到對方最後的半句話,讓楚甯月面色微微一變,她所在意的,倒不是對方先前所說的“與你我一樣,皆非此界之人”,而是不清楚什麽叫做“死亡并非結局”。
“這解釋起來恐怕有些難度,取決于楚道友是想要聽一句話還是一席話。”
“一句。”
楚甯月對于眼前之人賣關子的行爲頗爲不滿,此刻出聲之時,語氣冷了數分。可當她聽到對方下一刻所說的言語之時,面色卻更加陰沉。
因爲這句話,像極了嘲弄。
“楚道友現在當場自盡,便會明白我所說的一切。”
下一刻,楚甯月周身靈氣翻湧,冷聲開口:
“既然你我相同,不如你來示範一下如何?”
但其話說之間,祁如清卻已消失在原地,出現在十餘丈外,疾聲開口道:
“你看你看,這事的确難以解釋,想要最直接的證明,自盡是最快的方式。你我并非出自此界,進入此界之時所用的也非原本肉身,不過是意識存在而已。
縱然身死,也隻是重新選擇肉身,多則半月少則半日,便能重新登臨此界。”
而其話音落定,楚甯月眉頭微皺,周身靈氣卻已平息。因爲自她開口的那一刻起,便已經回想到,對方很早之前便已經向自己證實過,什麽叫做借屍還魂。
“便是那人,又有什麽理由擄走李丹心?”
楚甯月強壓心中不悅,出聲詢問,想要自對方口中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。卻未想到,得來的答案如此簡單...
“幻影千禦四人,兩人身死,一人神志不清淪爲廢人,皆與你我脫不了幹系。而這最後一人與那女子關系不凡,也許隻是單純的複仇。
我無親無故,而且早已換了容貌,普天之下唯有楚道友清楚我的身份。所以,他找上楚道友,擄走李丹心,他日加以利用,亦在情理之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