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院總教習雖然地位不高,但影響力卻不可忽略。如今外院上下一心,認準楚甯月便是兇手,内院三大勢力得知此事,也必定會各有心思。
寒門陣營一向嫉惡如仇,且與外院走得很近,如今斷然不會接納原本就有恩怨的楚甯月。
新貴陣營素來不将外院看在眼中,但同樣的也未必會将楚甯月放在眼内,應該會懶得參與此事。
唯有南宮陣營,乃是風鳴院原本勢力所在,無論是出于城主府的壓力,還是出于臉面二字,南宮陣營都會對外院之事着手。
可是,一旦南宮家正式着手外院之事,便需進行表态,選定立場。所以自己必須敢在家族做出決定之下,先斬後奏,吸收楚甯月。
如此一來,即便家族不滿,也隻能選擇自己選好的立場。因爲畢竟自己在台面之上,乃是南宮家嫡系長女,擁有一定權力。
可是...可是楚師弟...
“哼..”
南宮霞念及此處,忽然無名火起,冷哼一聲,轉身而走。可是方才走出沒有百步,便又是冷哼一聲,無奈搖頭,改變路線,朝着外院而去。
...
同一時間,風鳴外院之内,東南方一處破舊院落之中,滿布裂紋的碎石鋪就之路,搭配兩側紛亂雜草,盡顯荒涼之色。
此地名爲秋風院,乃是風鳴院中,專門收納犯錯禁足弟子之所在。
但自從四年前風鳴院大變,外院大多數弟子遷入内院,使得外院名存實亡,這處秋風院便也失去了昔日禁地之威名,成了一人專屬的院落。
而這一日,三人齊至...
柳瘟剛一進入此地,滿是風霜的面頰上便浮現出一絲少見的笑容,原本一路的拘謹,也随着踏足此方盡數消散。
其後兩人,相繼而入,一者身穿勁裝,面上同樣帶着喜色,時不時朝後方之人看去,似是一名引路童子。
但看兩者年歲,分明最後之人,年紀更輕一些。
“你們就住這裏?”
早已易容成少年模樣的李丹心,此刻望着破舊院落,不禁眉頭微皺。她想不到堂堂風鳴院,竟然連一個像樣的落腳之地都不肯...
柳瘟自得見司徒奇,得知師父師叔尚在人世之後,心境之上便有了逆轉。已是許久沒有再搖頭晃腦,與人說教。
但如今,他看得出李丹心是在爲自己鳴不平,自己的三弟葉瓊也同樣有此心思。他們兩人如今湊在一起,難保不會行什麽出格之事。
所以爲了安穩,他再度緩緩出聲道:
“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。此處雖然寒酸,但卻不失爲一處落腳安身之地。”
“你真這麽想?”
故人重逢,李丹心因爲昨夜之事,心底的陰霾已經揮散許多。她本就不是将事情堆在心中的性格,若非如此,外出遊曆三年,也不會還是少俠心性。
“也許之前我說這句話并非出自本心,但現在...”
“現在如何?”
“現在我知道師父師叔尚在人世,大哥被囚淩家,我不能再繼續頹廢下去了。”
柳瘟說話之間,眼中放出精光,既是在說自己如今的心願,也是在告知李丹心信息。
可是,他本以爲李丹心在聽到大哥未死的消息後,會先驚後喜,畢竟當年自己三人義結金蘭,李丹心便是見證人,關系頗爲密切。
卻不想,李丹心的面上沒有絲毫起伏,好似對這件事毫無想法。
一身勁裝的葉瓊,自從聽到李丹心口中的那一聲“阿瓊”之後,便成了一個半大孩子。這一路上滿是興奮,好似帶着親友回家。
方才也是一直沒有開口,安靜地等在一旁,頗有幾分乖巧之意。
但也正因爲旁觀者清,此刻開口之時,方能一針見血。
“你知道大哥沒有死,而且被囚淩家?”
“這件事說來話長,我之前回凜風城時,曾遇上一名少年,他...”
因爲李相容的緣故,李丹心身邊的朋友不少,但大多皆是别有用心,刻意接近。因此她年少之時,算得上交心的朋友,便隻有當時被當做三大家族接班人培養的淩青山、柳瘟、葉瓊三人。
所以如今故人重見,李丹心沒有懷疑對方的理由,此刻開口之間,便是坦然。
不過她也清楚,有些話能夠說,而有些細節,需要隐瞞。所以她隻打算告知兩人,關于楚陽的基礎信息,卻不打算告知兩人對方身負其他修行體系的秘密。
“等等..你說得可是楚兄?”
沒有等李丹心說完所有,柳瘟便确定了她口中所說的人是誰。這并不難分析,因爲她此刻易容的對象就擺在眼前,隻需聽幾句便能猜出細節。
“兄?”
聽到柳瘟喚那少年“楚兄”,李丹心不禁微微一愣。且不說那少年的樣貌,年紀看上去比葉瓊還要小,便是依照柳瘟的本性而言,這句楚兄也難能可貴。
因爲柳瘟此人,當年被視爲風鳴院絕代天驕,更兼柳家繼承人這一身份,使得他的心性早熟。在人前時,出于禮貌當然是會與其他人稱兄道弟,但背後卻一向是直呼其名,恃才傲物。
若不是因爲少年未成名時,便已經與淩青山和葉瓊相交莫逆,義結金蘭的話,以他當年的心性,是絕不會與兩人扯上關系的。
後來,柳瘟遭同族暗害,一身武脈盡廢,風鳴院找上門去,卻被城主府出面阻攔。兩方大戰就此爆發,最終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。
柳瘟從此也得了“柳瘟”之名,于風鳴院内人人喊打,地位堪憂,就此一蹶不振。
“嗯,楚兄如今正與司徒師叔合作,亦是他告知我大哥未死的信息,所以他與我們算得上是同路人,可以相信。”
柳瘟再度開口,盡顯對楚甯月的信任,但他卻沒有将全部信息和盤托出,因爲他之所以如此相信楚甯月,還有另外一個原因。
但那個原因,隻是自己的猜測,尚無任何證據,所以他從未告知他人。
“想不到我們和他這麽有緣。”
李丹心聞言輕笑一聲,既然他們認得楚陽,自己便也不必詳說什麽。從這一刻起,自己終于有了兩名可以互相信任的同伴。
至于楚陽,自己雖然相信于他,可是兩人之間畢竟隻有兩面之緣。自己已欠他良多,沒有理由繼續拉他下水。
“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!”
就在此時,秋風院外,一個厚重的聲音突兀響起,帶起一道勁風席卷而來。勁風過處,雜草拔地而起,如暴雨紛飛。
“什麽人?!”
極少開口的葉瓊,此時一步踏出,一拳朝着前方轟出。一道巨大拳影一閃即逝,同樣帶起一道勁風,與先前聲浪對撞在一起。
随着一聲震響,原本便破舊的院落,更添幾分雜亂無章,漫天雜草落地,一道人影随即自院牆之外,落入此中。
“楚陽,今日你便要爲自己所做所爲,付出代價!”
葉瓊與李丹心皆不是風鳴院之人,自然不認得眼前對手是誰,隻知道此人周身的氣息沉重,便是自己全盛之時,也有所不及。
而柳瘟作爲風鳴院昔日核心弟子,自然認得眼前的男子,卻是不知對方今日的來意。
“是你?”
兩字入耳,來人将目光落在一旁的柳瘟身上。但眼中怒火沒有半分減弱,反而多了幾分殺意。
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你們果然是物以類聚,蛇鼠一窩。今日方進所爲,上爲恩師,下爲同窗,更爲初心,與寒門立場無關!”
來人身形高挑,面如刀削,周身氣息翻湧,毫無收斂之意,正是寒門之首,五品極境。
而在場的其餘三人,皆都不知他乃是外院武教習任飛鵬的親傳弟子,如今任飛鵬身死,祁元祯将一切罪名栽贓到楚甯月的頭上。
他得知此消息,怒而起身,朝此而來,爲得便是要爲恩師報仇雪恨。
這一切,的确看似合理...
可是三人卻也同樣不知道,方進早已在三日前遭遇襲擊,重傷昏迷,至今未醒。眼前之人的樣貌的确是方進,也是自稱方進,但方進在一夜之間蘇醒,殺來此處的可能性,又有多大?
而柳瘟此時上下打量眼前之人,另一個目的,便是覺得此人談吐,不像方進。
寒門勢力之人,的确是喜歡大義凜然,出手之前找好冠冕堂皇的理由,爲天地正義戰、爲君親師而戰、爲浩然正氣而戰。
可是,他們平日裏這樣做的目的,除了發自本心之外,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因爲實力不足,隻有以大氣爲名,師出有名,才能制衡其他兩大勢力。
本質上,乃是因爲實力不足。
然而寒門之首,五品極境的方進,卻是個例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