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甯月輕聲開口,望向窗外,此刻背對李丹心。她護此女周全,是因爲将此女當做朋友,而非合作夥伴,但并不意味着自己會放棄先前合作之事。
李相容見自己劫走李丹心,即便一時半刻不會懷疑自己的動機,随着時間的流逝,他也注定會起疑。
自己若是李相容,起疑之後唯一的去處,便是風鳴内院——司徒奇。因爲自己與司徒奇才是最初的盟友,也是他将自己薦入風鳴院。
“他送我的傳訊手段已經失效,想要找到他就隻能等他主動來找我。所以在那之前,我打算先恢複傷勢。”
李丹心的秘密,已經被楚甯月戳穿,所以此刻開口之時,心中輕松了許多,可以免去彎彎繞繞,直奔主題。
“那位田先生不能再用,你可還有其他的去處?”
楚甯月所關心的,乃是身後此女的傷勢,雖然自己看得出來她的傷勢有所好轉,但實力仍舊沒有恢複。如果此刻回李家,仍舊是沒有自保之力。
所以她想要恢複實力,首先便是需要找到一處不受他人打擾,且擁有醫者的環境休養生息。
可是,李家勢力雖然不大,但人脈遍布凜風城,若她前往某一處醫館就醫,定然會被李府發現。屆時她隻能繼續裝作失憶,甚至要與李府之人動手。
以她心性,定會難堪。
“不必擔心我,你若有事可以...”
李丹心聽到眼前少年這樣問,已然猜出對方多半是有事要忙,不放心自己的安危,所以才勉強留在此處。
她雖然有傷在身,又經曆連環打擊,但畢竟是外出遊曆三年的少俠,沒有那般脆弱,所以她也不願對方繼續遷就自己。
“我記得你會易容之術。”
楚甯月思緒飛轉,忽然想到了一個完美的去處,此刻轉身看向李丹心。
“嗯?”
李丹心輕疑一聲,不知對方忽然這樣問想要做什麽。至于易容術,她的确會一些皮毛,可以騙得過一般江湖人。
正思索間,卻見眼前少年轉過身來,面上帶着一絲微笑。
“随我一同回風鳴院吧。”
“去風鳴院?”
自己的爺爺正是風鳴院外聘教習,對于風鳴院了若指掌,此時去風鳴院,當真合适麽?
“你忘了,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最安全,你同我去風鳴院,自然可以安心養傷,無人打擾。待你傷勢恢複,即便被李教習發現,屆時也有自保之力。”
見眼前少年說話之時神色堅定,滿是自信,李丹心偶有幾分猶豫。半息過後,問出了關鍵:
“可是..風鳴院内滿是陣法,我們...”
“所以需要你易容成我,而我..自有辦法。”
楚甯月的辦法,便是化相之術,對于此界武者而言,便是絕頂的易容術。隻不過,這種化相之術需要神識維持,所以隻能對自己施展,不能幫他人易容。
楚甯月如今的樣貌,便是化相之術所成,與她初臨此界之時,有所出入。
“這...”
李丹心聞言語塞,上下打量眼前少年許久,她其實知曉,自己去風鳴院,的确是一種較好的選擇,無論是對自己的療傷環境而言,還是對眼前之人而言皆如是。
...
不多時,楚甯月憑借遁術,自外而回,手中已是大包小裹無數。其施展化相之術并無限制,所以方才外出之時,沒有引來什麽不必要的麻煩。
隻是一樓的酒館小厮,對于她這大包小裹帶入包廂的舉動,着實感覺有些不解。心道了一聲:
“客官,咱們這兒是酒館,可不是客棧呐。”
眼見楚甯月一來一去不到半刻鍾時間,李丹心暗自稱奇,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諸般易容材料,其望着眼前少年,眨了眨眼。
可是,少年對此,似乎毫無察覺,仍舊是站在原地,絲毫沒有退避的打算。半息過後,李丹心方才出聲,面色微紅,提醒了一句道:
“你可以先出去一下麽?”
“好。”
說話間,楚甯月走出了包廂,如一幢門神守在門口,心中卻是有些不解。易容術..不就是人皮面具之類的東西,爲何不能示于人前呢?
不過,楚甯月雖然好奇,也沒有施展神識窺視包廂之内,雖然這一門之隔,對于修士而言如同無物,但她還是選擇尊重李丹心。
一刻鍾的時間匆匆而過,這時間對于楚甯月這等修士來說并不漫長,無非是行功走氣片刻須臾而已。
“可以了。”
聽到李丹心的聲音,楚甯月轉身,推門而入。下一刻,其身形微微一頓,因爲其眼前站着的,乃是一個穿着女裝的自己。
李丹心憑借的乃是易容術而非術法,所以隻能改換容貌,無法改變身形。但好在,楚甯月于此界之中,本就是少年之身,所以兩者身高相差不大。
眼下,隻差這一身寬松的風鳴院紅白學子服,便可天衣無縫。于是,楚甯月便當着對方的面,開始動手脫下外套,引得眼前之人一陣尴尬。
“你..你..”
李丹心當然知道眼前人沒有歹意,可是如此舉動,卻還是讓她有些難以自處。雖說江湖兒女不拘泥于小節,但眼下身處酒樓包廂,卻是密閉空間...
“換上吧,此後一段時日,你便是楚陽了。”
這一次,楚甯月十分自覺,褪下外袍之後,便主動走出了包廂。可愣在原地的李丹心,卻是有些尴尬,因爲自己若換上這紅白學子服,那對方....
“我自有辦法。”
楚甯月像是猜到了對方的心思一般,聲音自包廂之外響起,讓李丹心的猶豫減輕了幾分。
這一次,隻是過了十息左右,楚甯月便在李丹心的告知下,重新進入包廂。
但下一刻,她望着李丹心便有些愣愣出神。
如果說之前,她隻是覺得眼前之人,像是穿着女裝的自己,有些違和的話,那麽這一刻便...
如照明鏡!
眼前的少年,除了與自己在身高之上,有着細微差異之外,幾乎毫無破綻。而這種差異,隻有親近之人才能發現,恰好自己在此界之中,并無親近之人。
所以楚甯月才會生出,眼前人是施展了術法,而非易容術的錯覺。
然而楚甯月愣神之際,李丹心也同樣驚訝,因爲在她看來,少年方才分明已經将外衣換給自己,但如今他的身上,卻多出了一件風鳴院學子服,而且看上去比自己這件還要新。
這讓她不禁思索,難不成這少年随身帶着兩套換洗衣裳?可是風鳴院的學子服,素來是一人一套,沒聽過還會發放備用才是。
...
凜風城西,青雲街上,兩名風鳴院守衛,此刻正交頭接耳。左側一人滿頭亂發,有些狼狽,而右側一人則頗爲精神。
“青雲街從來都是暗中看護,今日上頭要我們現身把守倒還是頭回。你說,是不是出了什麽大事?”
“你不知道?”
“你果然知道,趕緊說說,也好讓我明白上頭爲什麽這麽急。”
左側之人說話之時,不禁回味起今晨夢境,想到被中途打斷,不禁一時唏噓。
“昨夜外院起火,聽說三名教習兩死一重傷,至今都沒有找到兇手。上頭推測兇手還在風鳴院,所以一早就下令封院,許進不許出。”
說話間,前方一名風鳴院學子朝此而來,右側之人立即嚴肅了幾分。但在看清對方一身内院裝扮之後,心中的警惕便盡數消散,因爲他們隻是守衛,今日得到的命令也隻是許進不許出。
“兇手還在風鳴院?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?”
眼見青雲街上,重新隻餘自己二人,左側的守衛再度開口。平日裏,雖然也是他們固守此處,但正如他所說的那般,青雲街守衛從來都是暗守,不會直接現身。
暗中的利劍一旦放到了台面之上,便會威力大減。
“放心,能夠在外院行兇之人,實力定然不俗。如果那人想走,單憑你我是攔不住的,所以他也不會和你我這種小人物生死一戰。”
“你倒是有自知之明。”
話音落定,青雲街上,再度出現一名身穿紅白學子服的少年,朝此而來。兩人如舊,打量些許,而後放行。
可是這一次,似是話題結束,兩人有了餘力,所以多看了此人幾分。
三人錯身而過,直至十七步後,守衛赫然開口:
“你等一下。”
因爲他,隐約覺得身後之人似曾相識,好像在哪裏見過...
似乎就在....
然而守衛還未來得及細思,少年便主動朝其走來,淡淡開口,頗爲主動:
“找我何事?”
守衛見對方底氣十足,當即一愣..
“你靠近一些,我有事要同你講。”
話音落定,少年微微一笑,如舊上前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