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如今雖然不知,兩人口中的許國手究竟是什麽人,但也能夠看得出來,想要請此人出手,李相容需要付出巨大代價。
包括銀甲女将先前,看自己之時眼中的寒意,都意味着他們兩人口中的合作,不爲人知,亦不能爲人知。尤其是不能爲自己這個,名義上風鳴院之人所知。
眼下,楚甯月已經得到了答案,更是看到了旁人未知的一幕,所以有十足的把握,說出方才的話。
“楚小友有幾成把握?”
李相容再度開口之時,面色平靜,但眼神卻有關切,似是擔心楚甯月所用的法子,存在一定的風險。
“九成。”
楚甯月沒有一口咬死十成把握,因爲這樣看上去十分可疑,同時也是不留任何後路。她并不喜歡将事做絕,所以這最後一成,乃是她留出的餘地。
眼見李相容與銀甲女将動容,楚甯月再度開口,聲音之中帶着幾分毋庸置疑。
“我這施救之法最忌被其他氣息打擾,一旦分神,我與李丹心皆會受創。所以還請你們退出閣樓,關閉陣法禁制,等待一刻鍾。”
銀甲女将雖然站在公家立場之上,希望李府向城主府靠攏,可是卻知道他們一旦加入城主府,必定會經曆一段時間的黑暗。
所以從心底裏,并不希望他們是以換取許國手出手的形式,被迫加入城主府。
如今看到了不同的解法,心中其實頗爲複雜,但于私心而言,還是希望眼前少年能夠救得李丹心。因爲他若不成,李府就隻剩下那一條路。
“好,既然楚小友有此把握,心兒之事便交給楚小友了。至于陣法禁制,楚小友可以放心..”
在李相容看來,楚甯月修煉的乃是西疆奇術,所以其所用的辦法,定然不能被展虹看到。否則以這位怒槍将軍的心性,定會出手斬了西疆妖人。
言至末尾,李相容握緊身邊權杖,朝着地面之上輕點七處,随後一枚方磚凹陷而下。不多時,一枚暖玉自原本空洞之處升起,落入李相容手中。
随着暖玉入手,楚甯月能夠感覺得到,此地的陣法氣息已然盡數潰散。顯然這枚暖玉,便是李相容在此地設置的陣法核心。
“展将軍,我們先出去吧。”
做完一切,李相容率先開口,邀銀甲女将一同出去。後者則是望了楚甯月一眼,而後點了點頭,跟在李相容身後,走出閣樓。
神識探查之中,眼見兩人果真走出閣樓,楚甯月這才收攏神識,覆蓋于李丹心周身。
其如今修爲雖然跌落至開元境,但神識卻相當于虛丹,因爲煉神訣的緣故,讓她得以施展一些玄丹境的手段。
例如這神識蔽體,可以隔絕一切感知探查,讓其中之人,不爲旁人所知。煉至大成之時,能夠達到在神識不及自身的修士面前隐身的效果。
而如今,因爲自己的神識畢竟沒有達到玄丹境,所以這神識蔽體的範圍,也隻能局限在李丹心之人,造成的效果則相當于隔音法陣。
不過,隔音法陣可能會被陣法所破,而旁人想要突破自己這層神識屏障,卻需要在神識之上超出自己,在此界之中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
此刻李丹心被其以神識蔽體,即便樓閣之内仍舊有李相容的陣法,或是那銀甲女将憑借武者感知,刻意偷聽談話,都是徒勞無功。
...
楚甯月望着床榻之上,蜷縮一團的李丹心,此刻微微一笑,坐在了一旁的茶桌前,爲自己倒滿了一杯茶。
随後,一道傳音灌入李丹心之耳,卻是一句...
“現在這裏很安全,我們的對話旁人聽不到也看不到,所以你不必裝了。”
傳音入耳,李丹心擡眼望向楚甯月,面上仍舊滿是警惕之色,仿佛後者這一句話,讓她感覺到了敵意和危險的信号。
楚甯月見狀,自然不會急于一時,如果李丹心是那種被自己一句話便能詐出真相的心性,她怕是也想不到用裝瘋賣傻,來保護自己這一條路。
“你的第一個破綻是那名被你打暈的老者,那人我先前見過,雖然不知其醫術如何,但身上的武道氣息極弱,充其量也就是九品。
而按照先前丫鬟的說法,你是在恐慌之時,面對未知的危機做出的反抗。可是這種反抗,定然無法做到收發自如。
以你五品上境的實力,即便因爲受傷而實力減弱,出于恐懼的随手一擊,九品武者即便不死也會重傷。
可是剛剛那田姓老者,隻是單純被人擊暈,而并未受傷,這就說明下手之人留了情。可是,你若真的失憶,不認得眼前之人,又如何會對他留手呢?”
楚甯月此刻要的是對方的信任,所以開口之時耐心十足,不吝言辭。她清楚自己若不瓦解對方的心防,她不可能對自己吐實,她這樣做定有難言之隐。
如果李府真的存在未知的危險,那麽自己一定會帶她走。
話音落定,李丹心面色如舊,但一直蜷縮在牆角的她,此刻卻不再賣力表演。而是坐在原處,望着楚甯月,眼神頗爲平靜。
“第二個破綻,便是先前李教習求助城主府之時,你面上有明顯的猶豫和掙紮。我雖不知那位許國手意味着什麽,但卻能夠猜得出來,李教習求助城主府,必定會付出巨大代價。
如果你真的失憶,當時便不會有這種反應,這說明你心中的确有所芥蒂,但又不想李教習落入危機之中,你仍舊在關心他。”
言至此處,楚甯月放下茶杯,望向床榻之上的李丹心,她能夠猜得出來,對方此刻的異樣,定是察覺到了李府可能存在的危險,所以自我保護。
但是自己畢竟與她一路同行,她應該不會覺得自己是危險之中的一部分,所以隻要她願意開口,自己便能幫她渡過此關。
可下一刻,楚甯月卻見李丹心仍舊是閉口不言,望着自己的眼神頗爲凝重,數度欲言又止。這讓她不禁回想起先前的細節,難道自己忽略了什麽關鍵?
就在此時,李丹心忽然張口,但是卻并未發聲,這印證了楚甯月的猜想,後者看清她所說的三字後,一時沉默不語。
...
樓閣之下,李相容與銀甲女将展虹,猶如兩座門神般守在此處,生人勿進。展虹銀甲覆面,看不出具體表情,隻能通過眼神判斷出她有些焦慮。
而李相容此時,面色則有些怪異,因爲他的面上,沒有擔憂與焦急,反而是帶着一絲..
無奈。
“内中許久沒有動靜了,那人真的有他說的九成把握麽?”
展虹在焦慮之下,終于是忍不住開口,詢問身旁的李相容。
雖然她知道,李老雖然表現得鎮定,但心中對于李丹心的關心,相較自己而言隻重不輕。
但此刻還是忍不住,想要從對方口中,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複。畢竟關于那少年,自己知之甚少,而看他的樣子,似乎與李老熟識。
“楚小友身份特殊,他說自己有辦法,便一定能可救回心兒的。”
李相容緩緩開口,面色如常,但在說完這句話後,卻又補充了一句...
“若真有什麽萬一,還有...呵呵..到時就要麻煩展将軍了。”
展虹聞言,默不作聲,她并不希望自己與李丹心的友誼之間,摻雜其他複雜之物。所以不到萬不得已,她是不願意牽線搭橋的。
“啊?!”
就在此時,樓閣之内,忽然響起一聲輕呼,立時引得展虹與李相容注意。後者更是第一時間,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,正是李丹心。
“許久未有動靜,眼下一定是出事了!”
展虹聞聲之間,便要轉身進入閣樓,卻被身旁的李相容一把拉住。
“不可,楚小友說過,一刻鍾未到你我不能上去。”
“李老當真如此相信那人?!”
見李相容如此反應,展虹心中隻覺異樣,因爲她認識的李老,雖然爲人十分溫和,沒有南域陣道第一人的架子,但是也從來不會與人相交過密。
便是承應風鳴院數次邀約,成爲外聘教習,也始終沒有與風鳴院之人,産生什麽厚重的交情,這可能便是李老心中的平衡之道。
可是今日..李老的狀态十分古怪,他竟會攔住自己,隻因相信樓内少年。這讓自己感覺到認知的沖擊,十分不解。
而下一刻...
“嗯,我...”
李相容的一句話尚未說完,樓閣之上便傳來一陣脆響,随即一道人影破窗而出,正是楚甯月。而其懷中,正抱着另外一名爲被褥裹挾在内的女子。
眼前這一幕,李相容雙目圓睜,如遭雷擊,而一旁的展虹,此刻已是踏地而起。
“将人放下!”
可是她這五品的輕功,又如何比得過修士遁術?縱身一躍間,楚甯月已帶着李丹心,自兩人頭頂飛出了李家...
李相容身形微顫,他沒想到今日會是這種結果,也沒想到楚甯月會劫走心兒,此時再難維持鎮定,隻覺兩眼一黑,若不是身旁還有權杖,此刻怕是已經仰面而倒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