鬥笠女子淡淡說出三字,望向楚甯月的同時,面上卻浮現出一絲不應該在出現在此的得意笑容。
“她說的對,今日你們注定無法闖過這裏,所以一切都是徒勞。”
幹瘦男子尖聲開口,手中勾爪躍躍欲試,面上帶着一絲嗜血猙獰。無論是鬥笠女子還是楚甯月,此刻都能夠确定來人的目的不是抓人而是取人性命。
“放心吧,我其實挺強的。”
就在此時,鬥笠女子忽然出聲,卻是朝着楚甯月打了一個響指。緊接着,身形便朝眼前兩人疾掠而去,比之方才逃走趕路之時隻快不慢,便是兩名幹瘦男子也微微一愣。
反應過來之時,女子已至兩人身前七丈,手中長劍一橫,竟是劍行刀招,橫掃而出。一輪如月刀光,便自劍身迸射而出。
兩名幹瘦男子算得上是資深殺手,自然看得出來先前是自己兩人低估了眼前的丫頭,此刻冷哼一聲,抽身疾退,退出三丈。
“嗯?”
兩人身形落定,如月刀光亦落在兩人先前所處方位,可是刀光觸碰地面,卻連半點沙塵也未激起。好似這一劍橫掃,乃是氣力不濟,刀光飛出五丈便戛然而止,後續兩丈不過徒有其表。
石碓之上的許屠夫一夫當關,此刻既沒有跳下這十餘丈石碓的打算,也沒有出言提醒同行的打算。他作爲五品上境,加之旁觀者清,自是看出了鬥笠女子一劍的玄妙之處。
眼見一劍無功,鬥笠女子作意外之狀,望向自己手中長劍,身形一滞,似是分神。而兩名幹瘦男子則拿準時機,齊齊飛出勾爪。
可就在此時,本應抽身而退,或者出劍攔阻飛爪的鬥笠女子,面對兩道飛爪不退反進。但有了上一幕的支撐,兩名幹瘦男子心中即便存疑,也不會再度收手。
兩道勾爪一左一右,猶如兩頭巨獸淩空縱躍,撲殺而來,将鬥笠女子進路盡封,帶起陣陣風聲。
可下一刻,眼前即将被兩道勾爪抓住兩條手臂的鬥笠女子,身形忽然間随着一陣藍光閃爍,直接消失在了原地,出現在了兩名幹瘦男子的身後。
其此刻并未回身橫斬,而是一劍刺地,兩指向天,口中振振有詞:
“天地玄光,賜浴月霜。”
聲音入耳,兩名幹瘦男子心下一沉,當即便要抽身而退,卻在起身的瞬間,感覺到一股千鈞之力,自雙膝憑空浮現,朝下而去,壓得兩人氣息紊亂,身法潰散。
但兩人身爲資深殺手,一生取人性命無數,也曾接過一些圍殺四品的買賣,所以對于這種限制并不陌生。隻是心下覺得詭異,這女娃竟然有四品上境實力,能可禁自己兩人之身。
此界五品稱化氣,踏足五品便可真氣外放,持劍爲劍氣,持刀爲刀芒,若持奇門兵器,如勾爪之物,則可飛沙走石傷人。但無論形勢如何,本質皆是以氣禦物,真氣傷人。
可一旦踏足四品,便有了自己獨特武道的雛形,使得擅長的手段進階,形成質變。
五品與四品之間的差距,除了個人實力之外,最主要的還是體現在群戰之上,因爲兩個六品可能殺得了五品,一群七品也同樣能做到。
這是因爲五品本質,乃是以氣傷人,以氣馭己,卻不能以氣馭人。也就是說,無論五品再強,也無法削弱對手的實力,隻能夠殺死對手。
可是一旦踏足四品上境,将自身擅長的手段淬煉完成,便擁有了限制對手的能力。五品限制低品,最多也就是一聲怒喝,震懾四方,氣浪席卷,震退敵手。
可四品卻能直接從根本上,削弱對手的實力,品級相差越多,受限的程度越重。所以想要圍殺四品,隻能派出五品參與圍殺,若派出六品那麽和派出普通人也就沒了太多區别。
“凝神!小心頭頂!”
眼見兩人愣在原地,石碓之上的許屠夫,立時出聲提醒。他雖然看穿了鬥笠女子的手段,但卻也不想擁有此種底蘊之人一對一單挑。
所以眼下,即便他不在乎兩名幹瘦男子的死活,此時也要出聲提醒。
其說話間,兩人頭頂已凝聚出十餘道藍色氣劍,劍影翻飛之間,倒真有幾分月光普降,劃破夜空之勢。
“聒噪。”
鬥笠女子兩字出口,天空劍影立時一化而二,二化爲四,如雨般朝兩人傾瀉而下。兩名幹瘦男子,立時判斷出來不及抽回勾爪。
此刻一人擡掌向天,試圖運轉真氣,阻擋漫天劍氣,而另一人,則是趁機一掌朝着近在眼前的鬥笠女子拍去,轉眼間已落在了女子肩頭。
可下一刻,他卻發現自己的一掌仿佛打在了棉花之上一般,未能激起半分漣漪,反倒覺得身後一陣寒意襲來,身形下意識朝身側偏移了三分。
“噗..”
一柄長劍,破體而出,原本能可一劍穿心的一擊,如今終究是偏了三分。不過這一劍,也足夠重創眼前男子。
“砰..”
随着一聲悶響,另一名幹瘦男子撤回雙掌,帶着受傷的同伴疾退,而鬥笠女子也被逼的後退了數步,此刻站在原地,一手背在身後,一幅高手模樣,淡淡出聲。
“你們以爲我在逃,實際上我在引蛇出洞。如今雖然沒能釣來什麽大魚,但釣到你們,也已經足夠!”
隻是,她的話雖然犀利,說話之間卻未再向前一步。楚甯月站在原地,将一切看在眼内,此時已是衆人之中,除了鬥笠女子自己之外,最了解戰局的一個。
自己所料不錯,此女的确還有底牌,但如今底牌已盡,優勢卻不足以逆轉此局。她自然不是什麽四品,方才使出的一劍,也不過是利用了對方的心思,造成的假象。
所以這一劍,隻能夠使用一次,經不住推敲。
因爲她用得,乃是陣劍合一之法,先前消失原地是陣,被擊一掌是陣,甚至天空之上的劍影都是陣,唯有最後的一劍才是殺招。
可是,這套手段若是出現在丹青天下,楚甯月不會覺得絲毫意外,但如今出現在一個五品少女的身上,卻顯得有些詭異。
因爲她方才布陣之時,幾乎是瞬間成陣,與自己了解的此界陣法不同。如果一定要說哪裏有問題的話,倒是讓自己想到了一個人——那神秘修士。
嗯,隻有那神秘修士的陣法,乃是瞬間施展,無需提前布陣,而且能夠瞞過自己的神識,這一點連李相容也做不到。
可是眼前女子,卻能夠在方才使出連貫的陣劍合一之招,顯然不是臨時起意。難道,此女與神秘修士有關?那她先前救自己的行爲,大抵也就說得通了。
“你如此年紀,怎麽可能是四品?!”
幹瘦男子此刻血流不止,不知爲何點血截脈之術,根本無法止血。失血過多帶來的虛弱感,将他心中的恐懼無限放大。
“世間之大,無奇不有,我若隻是區區五品,你覺得那個人憑什麽會安排你們這一群人來殺我?”
鬥笠女子的反應可謂迅速,若不是楚甯月神識在身,又是修士,對于氣息遠比武者敏感,此刻知道她隻是佯裝高手,并非真的四品的話,恐怕也會被其瞞過。
因爲她的話,拿捏到了兩名幹瘦男子心中的疑惑。他們雖不知道“那位大人”爲什麽要殺眼前女子,更是開出了那般豐厚的報酬。
但卻也曾經狐疑過,目标隻是普通五品,爲何需要自己這麽一群殺手傾巢而出?現在看來,目标很有可能不是五品,或者擁有什麽底牌,能可發揮出四品實力。
這樣一想,倒也能夠揣測“那位大人”的心思,他這是想要讓自己等人沿路消磨此女的體力,最後再給予她緻命一擊。
而站在石碓之上的許屠夫,此刻則是有些拿不準自己的判斷,因爲對方說得在理。而自己能夠看穿方才鬥笠女子的手段,也隻是因爲曾經見過一名老道士施展過此類手段,并無把握。
“嘶...”
許屠夫陷入短暫沉思,最終決定維持現狀,隻要自己阻着此路,便永遠不會是第一個犧牲品。至于那兩名幹瘦男子....
“莫要被她騙了,她方才用得根本不是四品手段,而是騙術!”
随着一個突兀的聲音自兩名幹瘦男子身後響起,衆人的注意力,皆放在了來人的身上。這是一名身穿铠甲,看不清面容的侏儒,周身散發着違和二字,卻正是第三道關卡的守關者。
“我有一藥,能可止住傷勢。”
侏儒跳下馬背,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幹瘦男子身前,随後掏出了一顆藥丸遞了過去。那兩名幹瘦男子,雖然看侏儒的眼神不善,但似乎并無戒備,想來是故交。
可是,就在兩隻手即将接觸的瞬間,侏儒卻忽然撤手,說出一句:
“黃金十兩,概不賒賬。”
而鬥笠女子,眼見來人,此刻面色頗爲難看,但對于他拖延時間的行爲,卻是十分滿意。因爲,自己并不隻有一張底牌,而那第二張底牌,正在來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