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之事已成定局,楚甯月知曉這兩人有四品實力,與其放任不管,讓其成爲不穩定的因素,倒不如把握一番。
既然無法拒絕,那自己也就隻能接受此事了。隻不過,自己并不會将這當做是什麽人情,那神秘修士若是以爲這樣就可以讓自己欠他什麽,那便當真是打錯了算盤。
“他隻說要我去前山等你來,之後的事等你到來,一切便見分曉,至于這其中細節,我也不知。”
任鼎舟摘下面具後,如今說起話來多了幾分溫和,少了幾分肅殺,若不是此刻穿着一身黑袍,倒有幾分流落江湖的市井高手韻味。
“既如此,便去看看吧。”
楚甯月不知對方布局如何,所以既來之則安之,不去刻意推敲此事。身後一老一少對視一眼,紛紛跟上,對于他們來說眼下之事很是簡單,唯有四字,一諾千金。
...
夜黑風高,月隐星稀,百蕩山頂烏鴉橫飛,如今已是入夜時分,更添幾分凄涼之意。山頂雖數寨縱橫,但唯有主寨明燈不斷,既是照耀四方,又有督查之意。
如若百蕩山上的山匪,真的隻是一群烏合之衆,也無法在百蕩之下,死而不僵。
今夜,山間火光如舊,巡邏之人猶在,然主寨之中一衆山匪高層,卻盡皆受制,動彈不得。一切發生得無聲無息,便是他們想要求援也無從下手。
而百蕩山規矩森嚴,分寨之人無令不得踏入主寨,所以巡邏之衆也不會來到主寨大廳之中。
楚甯月如今靈氣受損,所以這一路來時雖然施展了遁術,但回時卻選擇了保留體力,所以隻是以稍快于低品武者的速度,自山間索橋而去主峰。
任鼎舟與平庸少女雖然覺得奇怪,但他們二人既然打算跟随楚甯月,便也不會出聲質疑。
更何況,南域之中高手有限,以他們兩人如今的實力相加,便是對上城主府的老鬼和風鳴院的山長也可全身而退,如今自是有恃無恐。
“不對...”
就在此時,行走在索橋之上的楚甯月,忽然駐足不前,輕聲開口,引得身後兩人注意。下一刻,任鼎舟便也發現了異樣之處,此時眉頭微皺。
因爲自己等人走得乃是峰間索橋,照理說早該遇上巡邏之人,絕不會如此安靜。先前自己登山之時曾經來過此處,記得索橋兩側皆有暗哨,如今卻空無一人。
主寨之中的那些人中,實力最高不過七品,想要解開自己封住的穴道,沒有一日時間絕難做到。所以幾乎可以排除他們自行沖破穴道,自救的可能。
“的确不對,應該有其他人上山了。”
最終,任鼎舟得出這個結論,隻有自己三人在後山時,被其他什麽人潛入了百蕩山,才能夠解釋眼前發生的一切。
但他卻沒有注意到,楚甯月此刻眼神頗爲凝重,因爲她已施展神識感知了前方狀況。此刻的主峰山寨,已經化爲了一片死域,她感覺不到絲毫生機存在。
“我們立即下山。”
楚甯月當機立斷,做出了最佳的選擇,而不是仗着自己身後有兩名四品,便大膽前往主寨一探究竟。一是因爲,她對身後兩人跟随自己之事始終有抵觸,不想要他們爲自己出手。
二來則是因爲,自己如今靈氣受損,實力大跌,隻剩下一次出手的機會。而能夠無聲無息将主寨之人,盡數斬盡殺絕的存在,實力定然不凡。
一旦動起手來,對自己大大不利,所以此刻明智之選乃是下山休養生息,而非前往主寨一觀。
“殺!!!”
就在此時,索橋盡頭處,忽然響起一陣嘈雜,聲音低沉,猶如野獸低吼。楚甯月神識加身,一眼便洞穿夜色,看到了發出聲音的人。
不,準确說,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了...
“速退。”
楚甯月吐出兩字,當即施展遁術,朝後山來時之路而去,其實以她的實力,大可直接飛下百蕩山,不必走什麽山路。
可是,如今自己并不是一個人,任鼎舟與平庸少女既然說了要跟随自己,自己也就沒有理由,在這種危機關頭,對他們不管不顧。
如果對手是此界武者,那麽自己自然不會去擔心兩名四品是否能夠成功突圍,可是她卻知道,自己的對手不是普通武者。
三人疾退之下,來到索橋另一側,任鼎舟雖未通識,夜色之下看不到那些被黑氣籠罩的身影,但卻能夠聽到對方的低吼,感受到危機将至。
此刻其與平庸少女對望一眼,兩人彼此心意相通,此刻紛紛擡起右手,手中氣旋湧動。下一刻,兩道氣勁自掌中迸射而出,宛如兩道綻放開來的黑蓮。
“轟!!”
随着一聲震響,兩道黑蓮自靠近三人的索橋一端碰撞,随後徹底綻放開來。一道難以言喻的氣浪立時從中炸開,整條索橋應聲斷裂,橋上傳來無數憤怒的低吼之聲。
兩人正是當機立斷,一掌斷橋,阻了那些東西的前行之路,讓三人免受圍攻之難。
“他們是什麽東西?”
便是任鼎舟這等眼界,也未曾見過索橋之上的東西,方才黑蓮綻放之時,光華忽現。他得以看到,橋上墜落的的确是道道人影。
可是這些人影的身上,皆有着常人必死的傷勢,有的胸前深可見骨,有的隻剩下半個頭顱。可是他們卻仍舊能夠發出低吼,不斷前行,實在匪夷所思。
“他們是受人操縱的活屍傀儡。”
楚甯月淡淡開口,看似面色平靜,但實際上心中卻無半分僥幸或是放松。因爲這些東西,若是出現在丹青天下自然不會覺得稀奇,可是此界之中,卻是由武者主導。
出現了這種陰氣滋生之物,本身便是一種匪夷所思之事。加之楚甯月于此界之中,曾經見過一次類似的狀況,便是荒山絕頂之上,遇見的那一夥人。
“如此說,他們是受人操控了?”
身爲此界四品,任鼎舟與平庸少女的心性皆是不凡,面對未知對手,雖有錯愕,但一瞬之間便已平複,而且找到了關鍵所在。
“不錯,隻是如今下山的路已經被封,以此山的高度,你們兩人能否...”
楚甯月的擔心,其實遠不止這些,他向兩人詢問此事,隻是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。如果兩人沒有以輕功下山的把握,那接下來留給自己的路便隻剩下擒賊擒王一條。
更何況,當日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,自己是先見到了那血色袈裟的主人。如果他就是背後操縱一切的人,那麽自己不相信,他真的會因爲索橋被毀,便束手無策了。
至于巧合,楚甯月不相信什麽巧合,更何況自己怎麽可能連續兩次于不同的山頂撞上此人?但若說這是神秘修士的布局,那似乎也有些說不通。
因爲自己身上靈氣的狀況,旁人興許看不出來,但同爲修士的他,定然能夠看出。如果是他布局,此刻怕是已經直接出手,不必如此周旋。
“這山對普通四品來說的确有些難度,但你放心,我們并不是普通的四品。”
就在此時,一直沒有說話的平庸少女忽然開口,自信滿滿。因爲她沒有說笑,自己與任鼎舟的确不是普通四品,至少對于下山一事來說不是。
當年鬼域遭遇南域各大勢力圍剿,最終自己兩人便是被逼至天靈峽,而後被打下千丈懸崖而不死,靠得不隻是機緣巧合,也有自己這一脈獨門的輕功。
而眼下這百蕩山的高度,怕是連百丈也沒有,所以對于兩人來說,下山輕而易舉。隻不過,這手段隻能自己走,卻不能帶人一起走,今日怕是要冒險嘗試一番了。
“不必扶我,我自有辦法下山,既然你們有法子,便一同離開吧。”
說話間,楚甯月已是朝着懸崖之外一步踏去,如此舉動,看得兩人微微一愣。但下一刻,任鼎舟便苦笑一聲,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,沖着一旁的師妹道:
“此子身負扶搖訣,這一點我倒是忘了。不必憂心于他,我們離開吧。”
說話間,兩人也是縱身朝着崖下躍去,隻是兩人與楚甯月施展遁術,宛如落葉般飄飛而下不同,乃是借助山壁不斷卸力。
無力可借之時,便以掌力淩空碎石,而後接力踩踏,于空中帶起無數殘影,如兩名舞者,行淩空之舞。若不是兩人樣貌身形皆有些一言難盡,或許還真有幾分觀賞之趣。
“逃得掉麽?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耳中忽然響起一道傳音,随即便見上空一道黑氣凝聚的光柱憑空降下。定睛一看方才看清,那是一名身穿血色袈裟的獨臂老者。
此刻他一腳踏下,猶如千鈞墜地之勢,帶起周身道道黑霧,似有魔降人間之相。任鼎舟與平庸少女不斷碎石卸力,看似遊刃有餘,實則卻是最怕外界幹擾。
這獨臂老者忽然現身,更自空中墜下,兩人所在首當其沖。如今高度,雖不至于摔死兩名四品,但若由時态發展,怕是也會以重傷收場。
所以現在自己需要爲兩人,争取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