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66章 策劃

楚甯月離開外院,直奔風鳴院之外而去,此刻她已知曉自己離去之後,那些人會如何排布。所謂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自己于風鳴院并無根基,此時回去百口莫辯。

但,她之所以選擇出手,除了不願做陌生人的棋子之外,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想要将計就計,隐于暗處。因爲原本她與神秘修士聯手之事,本身便存在一個隐患。

那便是刺殺鍾天一的人,很有可能便與當初截殺她與那位八公子的乃是同一撥人。若是這樣的話,那人定然知道自己的實力,再沒有解決自己之前,他未必敢現身。

但現在不同了,自己借着與祁元祯的一戰,将其重傷,折去外院一大武力,而自己則做出一副被逼無奈離開外院的假象。

如此一來,自己便能居于幕後,隐于水下,再度潛回外院。而那暗中之人,一下失去了兩名對手,加之先前任飛鵬于幻陣之中受傷不輕,現在整個風鳴院便沒了護道人。

這可以說是對他而言,最好的出手時機,若他再不加以利用,那自己也是沒有什麽辦法了。

至于眼下,自己雖不能立即回外院,但外院之中卻還有那名神秘修士坐鎮,他與自己已然達成共識,便不會袖手旁觀。

更何況,這個計劃本就是他提出的,所以自己此時離開外院,内中也有他照看。即便刺客選擇自己不在的時機動手,以那神秘修士的手段,也絕不會讓對方讨得便宜。

心念至此,楚甯月遁出風鳴院,雖然風鳴院之中多有弟子巡邏,但以她開元中期的修爲,想要躲過這些普遍七品左右的學子并非難事。

離開風鳴院後,楚甯月的神識不再受神秘大陣壓制,此刻立時覺得神清氣爽。即便是體内靈氣已經所剩無幾,但卻覺得神識比以往更強,應該已經相當于虛丹之境了。

看來,那神秘修士沒有騙自己,當日自己誤打誤撞之下,可能真的煉化了對方一絲本源,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。

楚甯月原本的打算,乃是藏身于凜風城内,因爲現下正是未時左右。等到天已入夜,自己便可重新潛回外院,而那時也是潛藏的刺客,最有可能出手之時。

可是,如今的她卻有了一項意外之喜,先前離開外院之時,曾經看到了自己尋找多日的平庸少女。那少女樣貌雖然平庸,可是她身上的氣息卻不弱于當時的祁元祯。

想來是她在外院之中有了什麽機緣,這才恢複了原本的實力。隻是,那時她看自己的眼神隻有好奇,倒似乎是忘了自己是誰。

不過想來也是,自己如今施展了化相之術,樣貌的确與認識她時不同。如果自己露出當時進入南域之時的樣貌,恐怕南域之人立即便會認出自己。

葉家如今大長老身死,繼任家主淪爲廢人,雖然不是楚甯月親自動手,但卻與她有直接關系。所以她原本的模樣,已然成了南域絕殺令上不可抹除的一筆。

不過,經引風鎮葉家一戰,南域的殺手已然知道她與那鬼面老者實力莫測,便是城主府的掌印大監都奈何不得,未達四品根本不敢執行此令,而整個南域台面之上的四品也沒有幾人。

這就導緻了一件滑稽之事,想要賞金的人沒有本事,而有本事的人看不上那點賞金。即便如今的賞金,已經值得葉家四分之三的财富,但也隻是财富而已。

“也時候回去一趟了。”

楚甯月心下已定,決定大搖大擺出城,于守軍面前漏一個面,做出自己已經出城的假象。待入夜之後,自己再潛回凜風城風鳴院。

至于此事,能否讓外院刺客知情,那便但看天意,反正也隻是自己順手而爲的随意之舉。能降低戒心是好事,降低不成也無傷大雅。

距離三日之約,如今已過了兩日,自己的确是該回城北荒山的山洞之中,将平庸少女在外院的消息告知鬼面老者。

否則以他的心性,自己三日不歸,他怕是真會殺進凜風城。而自己雖然不清楚他的身份,但從葉家那些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得出來,他屬于南域大敵。

....

風鳴外院,修業區深處,清風微拂,水波不興。一片竹葉之中,兩道人影緩緩前行,一男一女,男子一頭金發藍衣,本就白皙異常的面孔,此時因面色陰沉而更加可怖。

女子身穿青裙,背負長劍,此時眉宇間卻沒了無盡廊道之上的怯懦,而是多了幾分嚴肅與認真。兩人自竹林之中徘徊,始終未發一言,看似閑庭信步,實則在此巡邏。

所爲得,便隻有竹林之後,一座看似普通的二層竹樓。但二人皆知,這座竹林,可以說是外院之中,最強的防護所在,因爲整座竹林皆被陣法籠罩。

竹樓一層,布置清雅,有品茗對弈之處,亦有撫琴靜心之所,隻可惜今日注定失去往日清靜。因爲竹樓二層,原本觀星之所在,如今卻睡了三個人,三名瀕死之人。

床榻另一側,兩人坐在茶桌之前,一者身形壯碩,面上怒意尚在,望着床榻上的三人中,最爲年長的邋遢老者,久久不語。

而其對面,則是一名樣貌慈祥的幹瘦老者,此刻輕撫胡須,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。

“我看這祁元祯這麽大把歲數是活到狗身上去了!”

終于,随着一聲怒喝,眼前的茶桌四分五裂,這已是今日竹樓二層壞掉的第三張茶桌。而面對竹樓之中震響,本應有所動作的一男一女,此刻卻隻是望着竹樓輕歎一聲。

“這茶桌已是第三張了,你的戲有點過。”

李相容輕聲開口,卻沒打算去拿第四張茶桌,因爲這第四張,乃是他用得最習慣的一張,不想它今日命喪于此。

聽到李相容的話,任飛鵬微微一愣,朝着竹樓之外望了一眼,而後聲音壓低許多,卻說出一句:

“我是真的生氣。”

“你是氣楚小友不顧大局,對祁元祯出手,還是氣祁元祯不與你我商量,便擅自做主行事?”

李相容坐在一旁,此刻心中已經有了打算,所以無論對方如何憤怒,他都不會改變立場。他要做的,就是找一個合适的機會,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對方。

“當然是兩個都氣!祁元祯對付一個小輩,不惜吃下還神丹,最後還敗了,落得個如此下場。而楚陽明明有本事離開,卻非要将祁元祯重傷。

這下好了,消息一放出去,他無論如何都留不到外院,更何談加入外院,代表外院出手争奪核心之位?愚蠢!愚不可及!”

任飛鵬并非莽撞易怒之輩,隻是因爲僞裝多年,習慣了這種性格,所以自己有時也無法控制。而李相容很清楚這一點,所以他一直在等,等對方想通其中關鍵。

“看來你是想通了,這個消息終歸是要放的。”

“可是你有沒有想過?這個消息一旦放出,就是逼那小子站在你我的對立面上!即便事後我們能還他清白,也不會再是盟友的合作關系,而是相互利用!”

李相容聞言,好奇地朝着任飛鵬望去,這眼神看得對方有些緊張。半息過後,李相容方才緩緩出聲,卻說出了一句任飛鵬聽不懂的話。

“那如果楚小友早前便知道這個結局,而且是故意重傷祁元祯的呢?”

“什麽意思?”

“意思就是,他想要與我們演一出戲,借此藏于暗處引出外院暗流。”

任飛鵬聞言眼神一變,這一刻仿佛覺得自己成了局外人,眼前兩人的計劃,完全沒有告知自己,虧得自己還在爲之前的事,覺得對不住少年郎。

“不要多想,我們并未瞞着你密謀,而是你不知道我當時出手救祁元祯的時機。”

“嗯?”

面對任飛鵬一聲輕疑,李相容知道自己猜得不錯,對方果然在介意此事,于是笑着解釋道:

“當時我施展傳送陣法,便是想要阻止兩人最後的對決,可那時祁元祯已然處于下風,而楚小友的一指并非發力。我不通武學知道,你想想,以那一指的威力,早一刻出手晚一刻出手,有何區别呢?”

李相容并非真的不通武學之道,因爲他除了李相容之外,還曾經是風鳴院司業姚百世。隻不過後來廢了根基,所以才隻能成爲李相容。

而下一刻,任飛鵬雖然沒有開口,但他的反應卻已經告訴李相容,他想到了問題的關鍵。

“是,楚小友那一指發力,是在看到我施展陣法之後。而祁老鬼中招之時,正是陣法發動之時,所以祁老鬼才是如今的模樣,并未身死。

我相信,以楚小友的判斷力,應該知道會是這個結果,那他爲何要促成這一結果呢?”

“傳遞信息。”

任飛鵬吐出四字,心中疑惑已解,此刻心中執着盡散,既已過了那道門檻,便該知道如何布局。畢竟如今外院三教習中,隻剩自己和祁如清,而祁如清與祁元祯關系非同尋常。

所以此刻擁有決策權的人隻有自己,至于李相容,他雖有名望,但不算是外院的人,更加不該暴露在此處。

于是下一刻,任飛鵬手中白光一閃,不知從哪裏取出了紙筆,随即奮筆疾書,傳令外院。

“楚陽身份不明,潛入外院居心叵測,先重創書教習于書樓,後陰謀敗露,與總教習一戰,兩敗俱傷,逃出外院。

此事幹系甚大,外院學子暫時不得聲張,以免打草驚蛇。至于兇手,我會親自動身,必誅殺此賊,還外院太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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