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于任飛鵬的提議,楚甯月心中并無波瀾,因爲她在向李相容坦然之前,便已經做好了付出些許代價。隻是,任飛鵬見過自己出手,更是以爲自己習練的乃是西疆奇術。
而此界之人對于所謂的西疆奇術諱莫如深,如若自己真以外院的立場,在所謂的大比之上當衆施展西疆奇術,那恐怕迎來的便是群起而攻之,更會牽連外院,絕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。
“哈哈哈哈,這一點你不必擔心,此次除你之外,還有五人參加,而其餘四院安插于風鳴院的五名核心,都是一群依靠祖蔭與背景的貨色。
如若他們有真才實學,那早就留在四院之中做本院核心弟子,又如何不遠萬裏來南域風鳴院,占據這一個核心名額?
所以你的存在,隻是爲了防止這五人之中,唯一的那名五品上境,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底牌。”
對于這個解釋,楚甯月不置可否,他們想将自己當做保底的底牌也是無可厚非。與其在聯盟之初,不将條件講明,聯盟之後方才徐徐圖之,她更喜歡盟友開門見山。
“好,我可以答應你們,但你們也要助我查清風鳴院中,到底是誰按下了馬車之事,又是誰暗中勾結淩家,不惜得罪書山。”
“這一點你大可放心。”
任飛鵬大聲開口的同時,舉起右掌,似是打算與楚甯月擊掌爲盟。隻不過見後者,絲毫沒有擡手的打算,也就尴尬地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至于一旁的李相容,雖然保持沉默,但卻也說明他對此事沒有意見。更何況這種口頭之上的聯盟,無論形式如何繁雜,終歸不是修士的心魔大誓,能否守約,全憑道義二字。
...
楚甯月離開竹屋,按照任飛鵬所說,此刻應該前往書樓報道,進行摸底考核。
任飛鵬作爲武教習,如今已然給了通過。但想要直接進入藏書樓第一層,自由支配時間,那就還需要通過書教習的考核。
她離去之前,李相容曾經旁敲側擊地叮囑過,這位書教習鍾天一并非易于之輩,更是不知外院真正的底蘊所在。要自己切不可在他面前,露出半分破綻,亦不可提及今日之事。
而任飛鵬則更加直接一些,提出自己懷疑他是内鬼。嗯...準确說,是懷疑他與南宮府有關,是南宮家安插在外院的眼線,爲的便是監視外院的一舉一動。
而且此人多年來從未與人動過手,一向是一副笑裏藏刀的模樣,可是自己多次暗中試探,卻發現此人的實力不下五品上境。
雖然他是四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,但仍舊不容小觑。
在得到這些信息之後,楚甯月心中已然知曉了一些這位書教習的信息,亦知道接下來他必會問自己去了哪裏,做了什麽。
而這些說辭,她也早已準備妥善,想要回答得天衣無縫并不難,可若是想要不露一絲破綻,那最好的辦法,便是騙過自己。
而同一時間,竹屋之内,本該分道揚镳的任飛鵬與李相容,此刻十分默契地重新回到了此處。不過這一次,卻換做任飛鵬沉默不語,面色平靜。
“我不相信你方才的作爲,隻是因爲他救了你一命,你一定還有自己的考量吧?”
李相容說話之間,爲自己斟滿了一杯茶,握在手中卻沒有飲下的打算。這句話雖看似問得随意,但卻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。
“當然,否則你我也不會回到此處了。”
任飛鵬此時開口,與先前粗犷豪邁的樣子截然不同,多了幾分沉穩和精明。
“所以,你其實并不相信他?”
“怎麽?你不會想告訴我,此刻你相信他吧?”
聽到任飛鵬的話後,李相容并未回答,而是拿起手中茶杯,一飲而下,半息過後,方才緩緩出聲道:
“信與不信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...你真的是寒門幕後之人麽?”
說話間,李相容又斟滿了一杯茶,仿佛他今日很是口渴。可是他剛想要拿起茶杯,便被任飛鵬一把奪了過去,一飲而下之後,發出一聲苦笑。
“呵哈哈...”
半息過後,方才搖了搖頭,解釋道:
“曾經是,但現在的寒門勢力,已經不是我想要的寒門,方進亦不是當初的方進了。”
“賣關子可不是你的作風。”
聽到李相容這樣說,任飛鵬再度苦笑一聲,指了指自己如今的滿臉橫肉以及雜亂的胡須,露出一絲懊惱之色道:
“難道是我裝得太久,久到連你也覺得我就該像這樣貌一般,直來直去,行事魯莽麽?”
不過沒過多久,任飛鵬便将話題轉了回來,似乎不願多提寒門之事。至于李相容,他想要的隻是一個答案,如今答案已得,便無需深究什麽。
“還是說說那少年吧,其實我的看法和你是一樣的,信與不信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此子實力莫測,便是你我聯手今日也未必能将他留下。
既然此子是變數——你我無法掌控的變數,那麽與其将之放任自流,他日可能爲敵,倒不如現下給出一些承諾,引以爲友。
更何況,他的确是知道了我的秘密,而我沒有能力滅口,所以除了入夥之外,别無其他選擇。我總要想一些辦法,讓他沒有辦法開口。”
“所以你便拉我入夥?”
李相容說這句話時有些懊惱,他固然有自己的考量,但他最終答應合作的主要原因,還是因爲任飛鵬和司徒奇,并不是因爲相信楚甯月的話。
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,我如今已經被綁在外院,無法行動自若,寒門勢力又不一定能夠爲我所用。所以單憑我一人的籌碼,自是不夠資格入夥,但你就不一樣了。
你如今可是無人敢惹的閑人,既有資格四處遊走,又無人敢攔,甚至城主府都有意拉攏于你。在這種情況下,沒有人比你更适合成爲一枚暗子,也沒有人如你這般耳聽八方。”
任飛鵬能與眼前之人說這些話,是因爲任飛鵬除了不知道李相容是姚百世之外,對他可以說是知根知底。而李相容,則是認得來風鳴院之前的任飛鵬,如今更是連他最後一絲秘密也已掌握。
更何況,如今兩人又都是公孫山長留下的後手,憑借這一身份,某種意義上兩人的确可以推心置腹。
“但你應該知道,我不喜歡做旁人的棋子,也不喜歡被人利用。”
李相容說話之間,站起身來,準備離去,爲這場對談畫上一個不大美好的句号。隻是他方才沒有走出幾步,任飛鵬便出聲,給了他“緻命一擊”。
“我還知道你是真的在意書山,你是真的很想回去,所以這些年來才會一直鑽研陣法,但卻缺少一個契機。如果那少年說得是真話,與他同行之人當真來自書山,那麽将他救出的你...
會得到什麽?”
是了,這才是李相容無法拒絕的理由...
...
風鳴院占據四分之一的凜風城,而外院占據四分之三的風鳴院,修業區又占據外院的三分之一。簡單說,便是如今楚甯月腳下的這片土地,看似沒有多大,實則卻是四分之一的風鳴院。
外院的重點,并不在于主院授課之地,因此一目望去,不過是一片較大的庭院,沒有什麽出奇之處。其真正的重點,乃是存于後山的藏書樓以及校場。
楚甯月雖然不是路癡,但在這種環環繞繞,猶如九曲十八彎的建築群落之中,也還是有些無力。任飛鵬當時,隻是給自己指了一個大緻的方向,要自己沿着廊道一路向東。
可是自己已經走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,卻還是沒有看到所謂的書樓。
若不是她已經施展僅存的神識,仔細感應過此地沒有半分陣法氣息,恐怕都要懷疑,自己是走入了某種幻陣之中,這才遲遲找不到出去的路。
“嗯?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忽然感知到前方不遠處,似乎有一道人影,正朝自己的方向而來。隻是對方所處的方位,有些古怪....
因爲那人并非在廊道之中,而是在廊道之頂,而且速度不慢,縱躍之間更是沒有發出絲毫聲響,應是一名極爲擅長身法的武者。
此地是外院,而這裏又有李相容與任飛鵬,楚甯月并不覺得,此地除了先前那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修士之外,還有什麽人會對自己不利。
所以面對來人,楚甯月依舊朝前而走,并未出聲喚住對方,也未表現出絲毫察覺。
可下一刻,其頭頂斜上方位,卻傳來了一個有些怯懦的聲音,但對方說的話,卻讓楚甯月微微一愣...
“這位姑娘...你在這裏已經轉了許久,可是..迷路了?”
楚甯月聞言駐足,此刻面色如常,但心中卻滿是異樣。因爲自己進入此界後,便化身爲了這少年,這并不是術法幻化,而是占據了這幅肉身。
所以,即便是修士,也不可能看破自己的身份,但這人卻叫自己姑娘,着實匪夷所思。
隻是其停頓了些許,卻仍舊不見房頂之人現身,于是無奈間,隻得主動開口問出一句...
“你叫誰姑娘?”
卻不想這句話等來的回應,有些出乎意料之外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