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等實力,還不足以威脅到自己,可是如今自己的身份,卻是一名即将加入風鳴院的外域之人,并非是處于風口浪尖的青衣少年。
如果自己暴露實力的話,恐怕會節外生枝,更何況,此人來得如此巧合,必定不是單純的巧合。
“三師叔?”
然而就在此時,讓楚甯月意外的三字,自柳瘟口中喊出,使得前者微微一愣。她原以爲,乃是昨夜自己動手之時,留下破綻,此刻城主府之人,因木先生之事而來,
卻未想到,來人竟是風鳴院之人,更是柳瘟的師叔。
隻是柳瘟雖然開口,但房頂之人卻并未回應,而是抽回探出的手掌,默不作聲,似是不想要承認自己的身份。
楚甯月先前以爲,來人是敵非友,所以爲了柳瘟的安危考慮,不願登頂一見。但如今,柳瘟既已識破對方的身份,加之此地又是凜風城中心地帶,料想對方也不會忽然出手。
于是心念一動,将一隻手搭在柳瘟肩頭,而下一刻,兩人身形便拔地而起,自頭頂漏洞竄出,宛如一片落葉般落在了屋頂之上。
“好輕功!”
原本等在屋頂之上的灰衣中年人,如今眼見楚甯月的作爲,心中第一個反應不是警覺,而是贊歎對方的輕功,這便已經看出些許此人心性的不同。
隻是這所謂的好輕功,落入柳瘟的眼中,便顯得頗爲異樣。心中甚至在一瞬之間,産生了驚濤駭浪,并不是因爲方才自己被他帶着飛起之時,毫無征兆更無借力之像...
而是因爲...
這感覺有些熟悉,像極了一個人,那人同樣也是外域之人,施展詭異身法帶自己離開時,同樣也是如此感覺。不像是在施展輕功,倒像是禦風而行,這種感覺,自己不會認錯。
但...眼前之人,無論身形樣貌,還是說話的聲音,皆與當日的青衣少年不同。若僅憑這輕功,便說他們是同一個人的話,未免太過牽強了一些。
“三師叔,您出關了?”
柳瘟當年還不是柳瘟的時候,乃是葉家絕代天才,年僅十六便已踏足五品,乃是南域百年來最年輕的五品。
也正因如此,被風鳴院山長看中,收爲弟子,加以悉心培養,亦有一衆師叔看護,若無意外,二十四歲前,定能破入四品,成爲風鳴院一大助力。
可是四年前,南域變故,三大家族精銳盡殁于古墓之中,柳瘟得知消息之後,趕回柳家。卻被同族之人算計,利用其得知父親身死,心境動蕩之時,下手暗算。
半月之後,便傳出柳瘟因爲傷心過度,走火入魔,武脈盡廢的消息。此事使得風鳴院震怒,強勢鎮壓柳家聚風鎮。
而也是從那時開始,風鳴院與城主府正式對立,城主府介入此戰,與風鳴院開啓三日大戰。最終,雙方皆死傷慘重,聚風鎮更是被毀去一半,生靈塗炭。
最終,以風鳴院山長與凜風城老城主,神秘約戰而告終,此戰勝負無人知曉,但此戰過後,老城主與山長則陷入閉關之中,四年未出。
當年一戰之中,柳瘟的諸位師叔,三死兩重傷,其中重傷者,亦随山長一道閉關。此後,風鳴院之中,再無看顧柳瘟之人,更有許多人将此戰損傷,挂鈎在柳瘟身上,心存不滿,施以報複。
所以,柳瘟這些年來的處境極差,亦從當年絕代天驕的心性,轉化爲了如今頹廢度日的性格。若非得知當年的結義兄弟,如今非但未死,更是重回南域,他恐怕真會頹廢一生。
“嗯,你二師叔讓我給你帶一句話。武脈盡廢又何妨?重新修過便是,衆叛親離又何妨?推陳就新便是。他如今,已重回六品了。”
灰衣中年說話之時,雖對柳瘟,但眼神卻始終落在楚甯月的身上。若非這些話,被外人聽去也無傷大雅,他此刻怕是已會出手,試探楚甯月的立場。
這些年來,他雖然閉關,但也多少知曉一些外界之事,知道自己這位師侄近些年來過得很不好。也知道,他在風鳴院,乃至南域之中,皆受人白眼,不受人待見。
故而,有人若是處心積慮接近于他,必定有所圖謀。因此在他看來,如今的楚甯月,便是這種人。
“重回..六品?”
柳瘟聞言,腦海中浮現起一名白發老者的樣貌,風鳴院同代之間,排行并非按照年紀,或是入門之時的順序,而是出師之時的最終考核。
因此,三師叔與師父隻不過是三十出頭,可這位二師叔卻已經是花甲之年。當年一戰,五位師叔三死兩重傷,二師叔所受傷勢最重。
雖然對外宣稱閉關,但柳瘟卻一直以爲,二師叔早已身死,因爲當年他閉關之前,便已是功力全失了。
但如今,聽到二師叔未死,且已經重回武道六品的消息,隻宛如一道驚雷一般,劈在柳瘟腦海之中。因爲年紀越大,想要散功重修難度便越大,自己當年武脈盡廢之時,隻是二十出頭。
可二師叔.....
“軒兒,這位少年郎是誰啊?”
久違的二字入耳,柳瘟隻覺得心中一股暖流,竄上心頭。柳瘟此名,乃是風鳴院之中部分同門與聚風鎮之人所賜,隻因叫得久了,他自己便也默認了這個名字。
但又有哪家父母,會給孩子起名爲“瘟”的,故而他原本的名字,乃是一個“軒”字。
短暫失神過後,柳瘟雙眼恢複清明,但此刻心中卻有些猶豫。三師叔已然出關,而且待自己的态度,一如當年,自己若将大哥之事說出,無需大功,三師叔也必定不會袖手旁觀。
如此一來,自己是否要獨自一人帶蓑衣少年回風鳴院,便顯得不再重要。可是,眼下卻有另外一個問題,困擾自己。
三師叔閉關多年,當年又是重傷之身,如今即便痊愈,功力未必能夠恢複多少。自己聽信這蓑衣少年的話,隻因當時有求于他,如今根本無法确定,他這信物是真是假。
如若是真,自己當場說出他的身份,三師叔自然認得真正的信物,一切事情便安然自若。可若是他的身份有假,被三師叔當面拆穿之後,定然是會動手甚至滅口。?
如此一來,自己豈不是害了三師叔?
楚甯月并不知曉柳瘟此時心中所想,隻是面帶微笑,望着對方,不知他是否又要選擇支開他這位三師叔。孰料就在下一刻,灰衣中年,忽然動手,擡手一掌,便朝自己淩空襲來,卷起一道罡風。
眼見對方出手,楚甯月眉頭微皺,但第一時間便判斷出,對方這一掌的目的,乃是逼退自己,而非柳瘟。心中疑惑的同時,順勢朝後飄飛而出,落在屋頂邊緣。
随後,便見灰衣中年,抓着柳瘟的手,将其帶到了屋頂的另一方,護在身後。
“你安全了。”
是了,在灰衣中年看來,先前是楚甯月,挾持了柳瘟。而如今他這一掌,便是爲了解救柳瘟。如今眼見人質已經救出,接下來,就是如何回風鳴院,灰衣中年當即計上心頭。
“三師叔不可!”
灰衣中年原本所想,乃是飽提真元,大聲呼喚城衛軍,隻要吸引了城主府的注意力,即便他們再不願管風鳴院之事,也不得不插手爲自己攔下這神秘少年。
“嗯?”
一聲輕疑之間,柳瘟的聲音,立時從旁響起。柳瘟原本的考慮,便是擔心三師叔與那神秘少年交手,所以才沒有道明對方的身份,将可能發生在未來的沖突激化。
可是如今,三師叔已然對那人出手,接下來矛盾便不可化解。因此,繼續隐瞞下去,也是沒有必要,于是低聲開口道:
“那人身上攜帶有一塊信物,弟子不知真假,還請三師叔代爲辨别。”
柳瘟的聲音雖低,但楚甯月神識在身,自然不難聽到。而此刻,她亦能看得出,眼前中年男子,乃是真心維護柳瘟,所以應該可信。
于是未等對方開口,擡手之間,便以暗器手法爲形,修士禦器爲實,将那一塊玉佩,送入到了中年男子手中,又讓後者心中産生一絲意外。
但下一刻,當中年男子,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玉佩之上,一琴一蕭交疊的圖案之時,當即是面色一變,沉聲開口道:
“你是從何得到此物的...”
“故人所贈。”
“所爲何事?”
“入天啓五院,參加五院大比。”
“何人爲證?!”
中年男子連續三問,每一問之時,語氣比之先前,便要強勁幾分,而楚甯月的回答,卻始終平靜如一,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。
包括柳瘟在内,此刻都不知,兩人短短幾句話之間,暗藏何種玄機。唯有楚甯月心中清楚,這三句質問之中,對方施展了某種特殊功法,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神識攻擊。
所以,她給出了最後一個答案...
“淩青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