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甯月先前前往淩家擎風鎮,之所以沒有逼問淩青山下落,一事擔憂打草驚蛇,使得淩青山處境堪憂,二則是并不确定,詢問之人是否知情。
可是如今不同,她潛入凜風城後,本是想以神識窺探城主府動向,卻意外發現了這道熟悉的身影,正是當初山寨之時,與淩青山有所交集的“木先生”。
當日便宜師兄與淩青山,多半是與此人同行,回到淩家。可是自此之後,便了無音訊,如今已過半月之久,自己于南域之中,更是在某種意義上聲名遠揚,卻遲遲不見兩人尋來。
幾乎已經可以确定,便宜師兄與淩青山必定是出了什麽事,而作爲最後接觸他們的人,這位“木先生”定然知情。
所以楚甯月方才出手之前,心中便已然做出判斷,便是今日無論這位“木先生”是否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,她都不會輕易将對方放回淩家。
雖說不上将此人斬殺,但至少不會放他回去通風報信,也就沒有所謂的打草驚蛇。
“你最好清楚,此刻的我,隻要此子的性命。不過你若是想要以自己的命換他一時安危,我也是不介意的。”
眼見錦衣中年沉默不語良久,楚甯月再度開口,而說話之間,調轉修士氣機,朝着此人壓去。以楚甯月如今的修爲,其氣機之力,對于六品以下來說,皆是壓倒性優勢。
因此如今刻意隐藏功力的“木先生”,根本來不及運轉内勁,便被氣機制服。頓時覺得周身氣息潰散,呼吸困難,仿佛眼前之人隻需一個念頭,自己便會身死當場,無聲無息。
但多年來的隐忍,以及這四年來的潛伏,使得他的心性,與常人大爲不同。此刻強自鎮定之間,仍舊能夠保留一定的思考能力,但也正因如此,落入了楚甯月的思維陷阱之中。
“此人功力深不可測,言語之中又似對淩青山充滿敵意,此事或有轉機。”
錦衣中年心中如是想的同時,開始爲自己的安危,謀求出路。此刻望向楚甯月,卻是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态,試探道:
“我雖不知閣下如何與少主結怨,但身爲淩家之人,定是不會出賣少主,勸閣下還是死了這份心吧。”
錦衣中年所言雖是短短一句,卻有三個重點,三種試探。其一,言明眼前神秘人與淩青山結怨,用以試探眼前之人的立場。
其二,言明自己的身份,乃是淩家之人,而非外域之人。用以試探神秘人,是否知曉自己來到淩家之前的底細。
其三,便是言明淩青山爲少主,暗示自己的立場乃是老家主一脈,用以試探神秘人是否知曉,自己如今的立場。
隻可惜,楚甯月并不知曉淩家發生何事,亦不知這木先生究竟是什麽人,更不知曉淩家此刻内部分裂,分爲兩大陣營。
她所知道的,或者說是她通過判斷得出的,隻有一個結論,那便是便宜師兄與淩青山的失蹤,與眼前此人有關。所以,眼前之人定然是站在淩青山的對立面。
于是接下來的話,算是誤打誤撞也好,算是神機妙算也罷,皆讓錦衣中年,獲取了錯誤的信息。?
“哼,木先生又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?你所做之事罕爲人知,便以爲天下人皆不知了?”
“他究竟知道什麽?!”
錦衣中年聞言,此時心中驚濤駭浪,所以他從楚甯月的言語種,至少判斷出兩個信息。第一,便是此人知曉自己的立場,并非站在淩青山之上,第二便是他知道,自己曾經做過的一些隐秘之事。
若是放在平常,以錦衣中年的心性,多半還會懷疑,楚甯月是否在故弄玄虛,佯裝如此,試探信息。但如今,他受修士氣機壓制,多少影響了一些判斷,故而未曾想到這一層。
而楚甯月眼見對方面色有變,此時知曉時機已至,當即心念一動,強勢開口道:
“眼下你隻有兩條路可選,一是配合我,交出淩青山,二是反抗我,被我廢除全身武脈,交給這些人處置。”
話音方落,未及錦衣中年反應,楚甯月便已是擡手一指,淩空點在其肩頭。前者隻覺一陣酥麻之感,蔓延全身,而下一刻自身内息,便自肩頭之處,散溢而出,頃刻之間已去三分。
“你....”
錦衣中年感覺到境界下跌,此時一字出口,隻覺眼前一黑。自己隐忍多年,便是爲了暗中蟄伏,有朝一日反客爲主,卻未想到如今自封功體,竟然沒有解封的機會,便被人廢去了部分功力。
隻是他并不知道,楚甯月并非當真廢去了他的功力,而是以修士氣機,封住了他一道氣穴,阻礙其内息運轉。
所以看上去,便是廢功的表現,實則氣穴恢複之後,散溢的修爲,仍舊可以通過修煉緩緩恢複。而且這種手段,隻有在對方被壓制之時方可使用,若是面對同階,便沒有這般簡單了。
“這一指,隻是廢去你三成修爲的警告,亦是對你方才心存僥幸的懲罰。若你繼續執着,下一指便是廢去五成了。”
說話間,楚甯月緩緩擡起右手,她很是清楚,正如丹青天下的修士,最爲在意自身修爲一般,此界的武者,定然也最在乎自己的功力。
因此逼迫對方就範,比起以性命要挾,倒不如讓對方看着自己的功力,一絲一絲減少,最終功體盡廢,淪爲普通人更爲消磨心性。
當然,自己并非讓對方永久損失功力,隻是做出散功的假象而已,所以這并不算是邪修手段。
“嗯....”
楚甯月心念至此,腦海中又不禁浮現出黑袍人的身影,覺得若此人還在的話,眼前之人,怕是真會永久散功,無法恢複。
“我說,我說!淩青山此時,正被關押在淩家地宮之中,前輩若想取他性命,我可以設法将其送出,隻是....隻是此事還需要時間。”
錦衣中年感受到自身功力散溢,又見眼前之人,擡手之間,又要摧毀自身根基,當即是驚魂未定,開口阻止對方。
他此刻,已然将眼前之人,當作了一個未知的瘋子,他很清楚,自己隻有穩住對方,方才有可能存活下去。
“關押?哼,此子于北域之時便是四品,憑你們區區淩家,如何能夠拿下?你莫不是當真以爲,我對此事一無所知,所以刻意欺瞞?”
楚甯月開口之間,并非動手摧破根基,而是将氣機加強數分。此刻本就削弱三分氣息的錦衣中年,頓感壓力倍增,此時更是心中驚愕。
此刻的他,根本沒有時間去懷疑楚甯月的話是真是假,所以當即出聲道:
“前輩!在下所言句句屬實,未敢欺瞞!至于淩青山的功力,在下實在不知其中發生何事,隻知當日動手之時,他的功力隻是九品下境,絕非四品呐。”
楚甯月試探之中,隻是想要對方說出當日發生何事,不過是循循善誘。至于淩青山的實力,爲何跌落如此嚴重,她乃是親眼所見,自然知曉原因。
當日山洞之内,淩青山施展功法,消除盤龍炎草氣機,而後想要摘取之時,卻被其親近之人偷襲,一劍貫體,更讓盤龍炎草氣機入體,催破經脈。
自己當日出手相救,雖使得其保住了性命,但一身武脈卻也幾乎盡廢。不過依照當日,他在山洞之内施展的功法來看,已然有幾分修士之像,而且比自己見過的五品要強。
所以,在自己的推測之中,淩青山的巅峰實力應該是四品....
“我追殺淩青山至南域時,他仍是四品功力,爲何回到淩家,便跌落至此?若非他刻意隐瞞功力,那麽隻有一種可能,便是回去的路上,被人動了手腳。
說,淩青山此次回歸南域,你第一次見到他時,是在何時何地?我要聽你所知的一切細節,若敢有隐瞞,我不介意讓你也變成九品。”
楚甯月扯起原先用過的謊話,此時可謂是得心應手,信手拈來,絲毫不會覺得臉紅。而她如此一問,眼前之人也不會想到,自己的重點乃是當日山寨之後發生之事。
果然,錦衣男子未敢猶豫,此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,拼命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,開口道:
“當日我第一次見淩青山時,乃是在一處山賊營地之中,淩青山與我相認,然後....”
然而就在錦衣中年,言至此處之時,楚甯月忽然眉頭微皺,擡頭看天。而與此同時,一道破空羽箭,倏然而至,但其目标卻非楚甯月,而是直指木先生。
其上并無破魔之力,卻無聲無息,如厲鬼勾魂,無常索命,這一箭之力,已在五品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