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兩人剛剛走出閣樓,便見鬼面老者站在空地中央,望着閣樓方向。而閣樓一側,光頭大師與亂發男子,正擋在其身前。隻是後者二人,如今頗爲狼狽,似是剛剛動過手。
“你這金剛神功固然精妙,能以五品極境,短暫達到四品下境,隻可惜使用者太過平庸。今日老夫意在找人,不在殺人,所以便饒你們一次。”
鬼面老者淡淡出聲,而後便踏出一步,朝樓閣而去。光頭大師見狀,此時微微搖頭,輕頌佛号,隻是還未及其開口,身後方向便傳來楚甯月的聲音。
“幹糧準備得如何了?”
聽到這句話,鬼面老者原本踏出的一步,此時又收了回去。他本以爲,此地老闆帶着青衣少年進入閣樓,名爲有話要說,實則助他脫逃。
所以鬼面老者此來,便是要興師問罪,可是卻未想到,對方會主動現身。但至于是礙于自己興師問罪,不得不主動現身,此時隻不過是佯裝鎮定,若無其事,還是當真巧合,就無人知曉了。
“半月幹糧已經準備完畢,你我也是時候離開了。”
說話間,鬼面老者一直注意楚甯月的動作,此地雖然有四名五品,但五品與四品之間,仍舊相差甚多。雖然五品之境,越境殺四品者,并非鳳毛麟角,但自己卻同樣不是一般的四品。
因此,若是這青衣少年,打算憑借人多勢衆,毀約不肯與自己同行葉家,那今日這些人,都要付出代價。
“嗯。”
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,他眼中的青衣少年,沒有毀約,也沒有猶豫,隻是輕聲應了一句,然後便朝自己走來,周身看不出半點玄機。
楚甯月并不知曉,自己如今這閑庭信步,在鬼面老者看來,卻是危機四伏。這短短十餘丈的距離,在鬼面老者看來,宛如十裏。
直至自己站在其身旁,鬼面老者方才放下心來,此刻瞥了光頭大師等人一眼,留下一句“好自爲之”後,便轉身帶着楚甯月,走出了飯館。
而楚甯月臨行之際,則以傳音之術,将一句話,灌入洛玉錢耳中:
“我傳你的功法,記得每日修煉,若遭遇瓶頸,不可貿然突破,須得等我回來。”
後者聞言,先是一愣,而後點頭如啄米,在光頭大師茫然的目光中,被貼上了一個中邪的标簽。
....
擎風鎮外,楚甯月與鬼面老者,如約上路,因爲兩人有言在先,此行葉家,不用輕功,不憑坐騎,須行七日,所以時間并不緊迫。
而随着時間流逝,兩人一路無話,鬼面老者的思緒,越發煩躁起來。因爲他很是擔心,身旁之人,會找尋時機離去,或是路上有什麽别的安排,否則他又爲何要堅持緩步前去呢?
“先前與你同行的那名丫頭呢?”
正當鬼面老者,第十七次望向楚甯月之時,正撞上了後者出生詢問。因爲楚甯月雖然不在意此人的目光,但一想到還要與之同行數日,便覺得有些不妥,所以打算主動開口,聊上幾句。
最好是能夠找到機會,與對方切磋一下,因爲她很想要知道,自己如今恢複到了開元境修爲,對上此界四品,是否能勝。
但,她又不想與此人生死鬥,所以不能直接出手,須得先建立基礎的關系,否則貿然動手,便是必要分出生死的結局了。
鬼面老者聽到楚甯月主動開口,似是頗爲意外,但好在其戴着鬼頭面具,沒有展露表情。微微一愣過後,卻是仍舊堅持,自己絕對不是當日的老乞丐,所以問出了一句:
“什麽丫頭?”
“我說過,當日飯館之人的身上,皆被我種下了印記,所以你的身份瞞不過我。更何況,當日你我約法三章,如今你既與我上路,那這第三個條件,自然也是默許了的。”
楚甯月緩緩出聲,她正是打算建立良好的關系,從揭開對方的僞裝開始。當然,對方也有可能惱羞成怒,直接動手,不過由對方主動動手的話,性質便與自己動手不同了。
“你對我做了什麽?”
鬼面老者稍稍沉吟,而後開口問出了這樣一句話,已然是默認了他便是當日飯館之人的事實。此時楚甯月望向對方,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,而鬼面老者也意識到,自己沒有必要再堅持下去。
右手自面上一抹,袍袖遮擋的瞬間,鬼頭面具已被取下,露出老乞丐原本的樣貌。隻不過比起當日飯館之内,一副邋遢模樣,卻人畜無害的老乞丐,如今的鬼面老者,眼神頗爲陰沉。
“我說過,隻是一種特殊的手段,既不是毒,也不是蠱,更不會危害人體。”
楚甯月的解釋,已算是真誠,因爲她即便告知對方,自己種下的是神識印記,對方也無法理解。隻是她并不知道,自己的這句話,在對方聽來,危險至極。
因爲人對于未知之物,總是帶着好奇與些許恐懼的,一旦兩人同行,是以恐懼因素爲開端,便注定無法輕易良好。至少楚甯月與此人,不會發生什麽足以改變彼此第一印象的奇遇。
“速速解了此物,否則....”
楚甯月的話,在鬼面老者聽來,便是擺明的威脅,一向皆是他威脅旁人,他何曾受過旁人威脅?于是開口之間,便是對旁人的一句威脅。
“我若說印記已解,你相信麽?”
正如鬼面老者不喜威脅,楚甯月同樣不喜,更何況,她此時想要的,便是對方主動出手。因爲自己對他而言,尚有大用,所以他出手之時,必定不會出殺手。
而自己麽,一來與他無仇,二來想要借助他來了解此界高品的實力,所以同樣也不會殺他。因此這一場沖突,便不會發展爲生死鬥。
可若是自己毫無征兆,忽然對他出手的話,他卻未必會念着葉家的賞金,而是會爲了活命,與自己生死鬥。
“嗯?”
鬼面老者輕疑一聲,恰好此時周身一陣勁風拂過,天空之上,仍舊下着大雨,月色正濃,老者周身氣息忽隐忽現,詭異非常。
楚甯月站在原地,周身神識四散而出,籠罩此間。既是防備,當日的神秘人可能就在附近,亦是密切關注眼前之人的能爲,判斷自己要如何出手,方能讓眼前之人傷而不死。
如今她的修爲,已然恢複至開元境,而開元境修士,除了施展本相術法之外,已然可以施展相生之術,對于本相爲火的楚甯月來說,也就是土木二相術法。
然而就在此時,鬼面老者,卻做出了一個讓其意外的舉動。楚甯月原本以爲,對方準備動手,卻想不到對方,隻是冷哼一聲,随即周身氣息内斂,吐出一句:
“憑你這等技倆,還無法激怒老夫。”
說罷,老者便又轉過身去,繼續前行,但卻是走出七步,便回頭看楚甯月一次。直到後者重新來到其身側,這才恢複正常。
“所以,先前的丫頭呢?爲何沒有與你同行?”
楚甯月見對方放棄動手,此時猜不出對方的心思,與其并肩同行的同時,打算舊事重提。先前,對方既然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,那自己就繼續詢問這個問題,正是敵退我進,敵進我擾。
“那不是什麽丫頭,而是我師妹。”
鬼面老者淡淡出聲,說出的話,卻讓楚甯月爲之一愣。因爲當日,她曾經注意過那平庸少女的神态,和她吃飯之時的動作,不似是戴着面具的。
那麽她的年紀....
隻是還未及楚甯月朝着修士的方向亂想,鬼面老者便主動給出了解釋:
“師妹少年之時,誤食了一顆丹藥,從此身型便無法增長。”
老者此時開口,隻是拿不準楚甯月心中所想,所以見招拆招,并不是當真妥協。所以他沒有将全部内容,告知給楚甯月。
比如那平庸少女,的确是自己師妹,她也的确是誤食了丹藥,從此身型無法增長。但其心性,卻是在四年前忽然大變,成了如今這般模樣。
當日自己與她離開飯館,師妹便忽然舉止癫狂攻擊自己,因爲自己毫無防備,所以被對方點住了穴道,動彈不得。
等到自己沖開穴道之時,師妹已然不見....
而自己,堂堂四品,之所以對金錢如此在意,也與師妹的病情有關。眼下師妹能夠維持少年心性,而不是時時癫狂,全因一味昂貴的藥材吊命。
但若想要徹底治愈師妹的病,卻是需要一味天價藥草,如今傳言,隻有豐都會中,方才擁有。?
自己也想過,是否能夠以武力奪取,但是這味藥草乃是被存在寶庫之中。而寶庫有豐都會長老坐鎮,乃是真正的三品,三品與四品雖然隻有一境之差,卻是差若鴻溝。
“我大膽猜測,你此行葉家,是與此事有關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