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之上,大雨如舊,隻是先前時常傳來的驚雷之聲,已然消弭。淩家中年男子,此時雙目微凝,盯着楚甯月,仿佛下一刻,便會暴起出手。
“注意了。”
眼見對方凝視自己,楚甯月淡淡開口,而後右手一指,身後長劍便已然朝着面前之人,激射而出。長劍于術力包裹之下,泛起一絲肉眼不可察的微光,天上雨水,半分不染。
“你...”
中年男子一字出口,顯然是沒有想到,對方會率先出手。不過他如何說,也是淩家四長老之子,即便武學天賦較差,眼力和判斷卻還是有的。
當即身形疾退,想要與長劍拉開距離,得以緩沖,因爲他覺得此劍不凡,不可硬接。所以他此時心中所想,唯有如何應招,全無進攻之意。
可在其身形退出的同時,卻是發現自己的速度,遠不及長劍激射而來的速度,僅憑身法,根本躲不開這一劍,心中當即懊惱,自己爲何沒有帶刀?
南域三大家族,各有所長,葉家善拳腳,柳家擅内功,而淩家則是用刀的好手。然而中年男子今日前來,本意隻是爲了坐山觀虎鬥,所以他才隻身前來,未帶扈從,也未帶兵刃。
本以爲南域之人,多少會忌憚淩家,不敢對自己動手,哪曾想會遇到眼前這怪人,當真可惡!
“嗯?”
楚甯月此時以神識控劍,清晰地感覺到,眼前之人是何等孱弱。面對自己這一劍,眼前之人顯然就是沒有反應過來,此刻更是沒有做出正确的應對。
若不是自己從一開始,便沒打算要他的性命,此刻他已然是一具橫屍。可是他如今,毫無應招之相,自己要如何将他傷而不死,卻還真是一個難題。
就在長劍即将觸及淩家中年,而楚甯月一瞬分神之際,後者身後一處建築之上,一道黑影忽然朝此疾掠而來,宛如一隻鎖定獵物已久,終于準備行動的黑鷹。
而他的目标,正是楚甯月!
先前在這些五品高手的判斷之中,已然猜測楚甯月攻擊手段單一,全然是憑借那柄不凡之劍。此時長劍離手,正是最好的偷襲時機。
這些人,皆都是爲了葉家的江湖絕殺令而來,相互利用乃是家常便飯,更加不會講什麽江湖規矩。此刻出手的鷹眼男子,嘴角已然咧開一絲弧度,因爲他的一爪距離目标隻餘三丈。
察覺到身後來襲,楚甯月當即判斷出長劍回援不及,轉身之間,剛欲出掌,卻想到了葉家之行的教訓,于是身形詭異扭曲,随即朝後疾退,速度比之鷹眼男子隻快不慢。
後者眼見原本勝券在握,可此時這最後三丈,卻是如此漫長,無法跨越,當即心中升起一絲警覺。而就在此時,一聲慘呼,響徹當場。
“啊!!”
楚甯月聞聲回頭,當即眉頭微皺,因爲那名淩家中年男子,如今正倒在地上,慘呼不已。此刻的他,左臂已斷,鮮血直流,原是自己方才分心應對身後變故,未能及時控劍。
不過對于此人,楚甯月并無憐憫之心,因爲對方心中所想,她一目了然。對方羅德如此結局,倒也算得上是某種意義的傷而不殺,并未背離其初心。
一切皆發生在半息之間,而半息過後,楚甯月的身形,落在中年男子身前十丈。其面前的鷹眼男子,卻已然停下了腳步,此刻凝視着楚甯月,仿佛忘記了上一個凝視她的人,是何下場。
“怎麽?你也想要與我切磋一番?”
楚甯月開口之間,朝前踏出一步,而鷹眼男子,則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。這看似一進一退,尋常之事,實則卻是心境之上的崩塌。
但随即,後者便沉聲開口道:
“閣下輕功在我之上,于南域五品之中,可算上等。這淩家之人,雖是六品上境并非五品,但閣下能一劍廢其一臂,功力亦是超凡脫俗。
今日單憑我一人之力,絕難與閣下争鋒,若不聯手克敵,怕是隻能原路返回。可若就這樣離開,實在心有不甘呐。”
鷹眼男子說些話,讓楚甯月有些茫然,不知對方爲何動手之前,要廢話至此,難道是因爲想要憑借這些話,讓自己對他手下留情不成?
但楚甯月并不知道,鷹眼男子的這些話,看似是對楚甯月說,實則卻是對周圍暗藏的五品高手所說。這些人,已然知道他的存在,亦知他的輕功乃是南域五品高手之中排進第三。
他既說此人輕功在自己之上,想必不會作假,而此人一劍斬斷淩家六品上境的手臂,也是衆目睽睽之下,在場之人中,無論是誰與她單打獨鬥,勝算皆無。
“所以你準備好了麽?”
楚甯月今日所做,便是要将所有暗流,一次引爆,并不打算留下他們,殃及無辜。所以開口的同時,長劍再度朝其激射而去,根本沒給對方拒絕的機會。
不過這一次,與淩家男子不同,這位五品高手的輕功,雖然不及楚甯月的速度,卻與飛劍的速度不相上下。而這不相上下的另一種說法,便是相對靜止。
所以鷹眼男子以輕功躲閃飛劍,遊刃有餘。
“快..快啊!”
鷹眼男子雖看似平靜,實則心中暗潮翻湧,他此時已然确定,少年的輕功在自己之上,卻并不确定他當真隻有這一種進攻手段。
所以他此刻所做之事,全然是在賭,賭那些圍觀的五品高手,看出少年的端倪,覺得可以一戰,下場聯手。
隻要他們覺得,自己可以牽制住飛劍,隻要他們覺得,能夠斬殺眼前青衣少年,那麽自己如今便不是铤而走險。
如今藏身于暗處的五品高手隻有四名,便是平分葉家絕殺令的獎賞,也是豐厚至極。但這一切的前提,乃是自己能夠撐到那個時候,乃是眼前少年,當真手段貧瘠。
楚甯月看向鷹眼男子,當真是覺得有些棘手,因爲她如今的修爲,隻是凝氣境大圓滿,除開本相術法之外,便隻有這禦器之術。
如今禦使這普通長劍,非但無法使得原本的速度加快,反而會讓速度變慢數分,這是因爲長劍本身,隻是凡品的緣故。
所以眼下,她是當真有些攻擊手段貧瘠,除非她願意坐實南域魔頭的罵名,當衆施展火相術法。
“嗯?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忽然面色一變,便連那一柄追擊鷹眼男子的長劍,也是懸浮在了半空之中。她雖然不懂此界武者的實力,但是卻能夠從氣息上,大緻判斷他們的強弱。
就例如眼前的鷹眼男子,如他這般氣息者,周圍藏身之處中,還有四人。可是就在剛剛,她忽然感覺到,有一股淩駕于他們之上的氣息,出現在飯館的方位。
而那人此時,正以不弱于自己的速度,朝此而來.....
楚甯月心中很是明白,自己所遇對手,隻是層次不足,并不是自己如今的修爲,于此界之中,可以橫行無阻。就如先前那鐵索橫江,給自己帶來的重力變化,再如一劍斬出,對手未死。
還有那時不時出現的,神秘人的氣息,都說明此界遠不是自己認知的那般簡單。
此刻朝此而來之人,速度便與自己相差無幾,但氣息卻淩駕于這些人之上。楚甯月心知自己今日,可能是引來了高手,不過能與高手對戰,亦能更快了解此界之事。
“呵呵哈哈哈哈!!!”
就在此時,三岔路口東南百丈之外,一名帶着鬼頭面具的佝偻老者,此時正拄着拐杖,狂笑而來。其笑聲之中,夾雜磅礴内勁,聲浪所及之處,便是雨水都偏離了原本的軌迹三分。
而這老者前行之際,周身似有無形氣勁交錯,雨水尚未沾身,便已然被氣勁吹散。
在場之人中,五名五品,隻覺得頭暈目眩,心中一陣無名火起。而六品之下,則是感覺氣血翻湧,功力差者已是噴出一口血霧,昏迷過去。
狂笑過後,佝偻老者出現在衆人視野之中,身形化爲一道殘影,直朝鷹眼男子而去。後者見狀,面色驟變,因爲他根本無法判斷敵我,當即喊道:
“前輩有話好說!”
而其聲出同時,卻覺一股大力傳來,身形當即如同浮萍遭遇狂風一般,被席卷而出,落在一旁的建築之上,将房頂瓦礫,震得粉碎。
而楚甯月此時,則是眉頭微皺,看着眼前之人,一時語塞。也就在此時,老者緩緩出聲,聲傳百丈,氣勢如虹。
“一群人圍攻一個少年晚輩,老夫可沒有你們這樣的後輩,今日老夫被你們擾了興緻,有一個算一個,都别想輕易離開!”
看着老者背影,和那件有些眼熟的破爛長衣,楚甯月心中無奈。眼前老者的僞裝,雖然可能騙過普通人,可是卻騙不過自己。
更何況,當日飯館之人,她早已留下神識印記,除非對方是修士,自行磨滅印記,否則無論他們如何易容,自己都能看破。
原以爲,自己能可遭遇此界高手,與之一戰,卻不想來人,正是當日飯館之中,帶着孫女蹭飯的老乞丐。而有他出手,今日自己的計劃,終究是要亂上一亂了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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