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多說多錯,既然此人認準了少年,便是他口中的“宋小友”,那麽自己隻需保持沉默即可,無需做出太多的應對。
一言不發,還可以用驚吓過度,或是受傷失憶等說辭來解釋,可若是萬一言辭出錯,便會引來更多的懷疑。此時自己修爲未複,不得不小心行事,小心爲上。
“既然你是來找他,那如今人已經找到了,爲何還不離去呢?”
面具老者心中,對于這位酆都會主甚是忌憚,雖然對方的年歲不如自己,但論殺手組織的龐大,卻要在唐家堡之上。更何況,酆都會最爲可怕的并不是殺手能力,而是财大氣粗。
例如千金難買的霹靂雷火彈,根本不知這胖子身上還有多少。一旦貿然出手,最好的結局也是兩敗俱傷,更何況酆都會主,又豈是尋常之輩呢?
“唐兄此言差矣,如今這瀑布之外,雙盟之人虎視眈眈,你我于此相見亦算是有緣,我又豈能坐視不管呢?”
肥碩中年說話之時,松開了抓着楚甯月的手,此刻面上仍舊堆笑。心中卻是在想,如何從這三人身上得到好處。因爲他除了酆都會主的身份之外,還有豐都會主這個身份。
而豐都會,乃是生意起家,從不做賠本的買賣。雖說他此行本就是爲了尋人,不過順手搭救了他們幾人,但眼前可以輕而易舉獲取的利益,要他如此輕易放過,自是不可能的。
“既如此,不知酆都會主有何妙計脫身呐?”
面具老者開口之時,臉上盡是不屑之色,好在他戴着面具,對方無法察覺。而楚甯月的反應,他亦是全然看在眼内,這兩人多半不是對方說的那種關系。
眼下面具老者所擔心的,自然不是許老鬼的安危,而是擔心眼前這位酆都會主,打起葵水寶典的主意。若是如此的話,一旦動手,這山洞地形于自己等人極爲不利。
所以如果能夠誘導其暫時離開山洞,或者讓自己三人,有走出山洞的可能,那麽局面便會發生巨大改變。一旦自己不再受地形所制,便可立于不敗之地。
“欸,黑某一向以誠待人,這論妙計,自是不如唐兄了。”
對于酆都會主的假客套,面具老者心中十分鄙夷,見其又将這皮球踢回給了自己,當即眉頭微皺。可正當其準備開口,再行試探之時,卻見眼前之人,笑容一僵,随即道:
“不過唐兄若執意看重于黑某,黑某倒是有一條毒計。”
肥碩男子話音落定,自地面靈活起身,随即輕車熟路般,自腰間掏出一柄折扇,開扇之間帶起一陣油膩之風,引得面具老者頗爲警惕。
而眼見面具老者如此,肥碩中年看向其身後白須老者的目光中,更加多了幾分耐人尋味,此刻嘿嘿一笑道:
“你我皆是一門一會之主,自是不能被一些後輩折了威名,如今雙盟之人就在山洞之外,這對你我而言,也是一個切磋的好機會。
不如就用這些後生晚輩的性命,看看究竟是唐家堡的機關暗器更強,還是我酆都會的手段層出不絕,如何啊?”
面具老者聞言,此刻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卻是思緒飛轉。酆都會主并非無智之人,也并不嗜殺成性,如何會當真想要與自己聯手,将雙盟之人趕盡殺絕?
如若真想如此,方才又何須遁走,直接動手便是。
他如今提出這種邀請,應是想要讓自己離開此地,或者說與他一同離開此地。可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,他有什麽理由,一定要自己離開?
心念至此,面具老者便将目光落在了楚甯月所化身的少年身上,而肥碩中年卻似是有所察覺,同樣将目光毫無保留地落在白須老者與紫裙女子的身上。
半息過後,兩道目光的主人,對視一眼,而後大笑出聲....
“哈哈哈,酆都會主有心了,既然你我相見如此有緣,便借這個機會,切磋一番吧。”
說罷,面具老者便朝洞外的方向走來,但這同樣也是肥碩中年所在的方向。後者面上堆笑,實則心中戒備非常,他亦知曉唐家堡的暗器手段,在這缺乏光線的洞穴之中,更加防不勝防。
他同樣知曉,方才唐老怪将目光落在少年身上,便是對自己的一種試探。如若自己表現出對這少年的在意,那麽他便有可能加害于少年,所以自己隻得以其之道,還施其身。
隻是如今,他要出這洞府,就勢必會經過此地。這段看似不長的道路,如今卻是顯得漫長無比,對于二人而言,更是心境之上的考驗。
因爲雙方都清楚,越是靠近洞口,便越肆無忌憚,越是可能直接動手。而肥碩中年更加明白,此刻唐老怪距離自己越近,自己對他的威脅便越小。
當他最終判斷,自己無法對他産生的威脅不足之時,很有可能便是動手之時。而屆時一旦動手,自己怕是護不住...
“既是切磋比鬥,想來兩位是需要一個公證人了。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忽然起身開口,擲地有聲,與先前湖水之邊,佯裝而出的慌張模樣,判若兩人。她本想要一直沉默下去,亦知曉多說多錯的道理,可是如今的情形,卻容不得她繼續沉默。
原因很簡單,肥碩中年能夠看出的道理,她同樣能夠猜出。同時她有神識在身,更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,面具老者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身上。
直覺告訴自己,如若自己當真不作爲的話,當他走到自己身邊之時,定會暴起出手。雖然這肥碩中年隐藏得不錯,但他卻還是在細節上,暴露了他對此少年的在意。
如果自己是面具老者,也定會以此爲要挾,占據足夠的優勢,讓此局的主動權,掌握在自己手中。所以,她并不打算沉默,坐以待斃,而是要在此展露出足夠的強勢。
至少需要讓面具老者将自己的因素考量在内,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。如果他覺得動手的把握很大,不會付出代價,那麽自然更加傾向于動手。
“哦?宋小友是想....”
肥碩男子聽聞少年開口,心中雖不解其意,但也還是順着他的話繼續問了下去。見他如此反應,楚甯月與面具老者,都更加确定他與這少年關系匪淺。
但下一刻,楚甯月卻是沉聲開口道:
“雖然我的功力不比二位,但眼下也隻有這一個選擇,所以我自是需要臨危受命了。”
楚甯月并未自稱晚輩,因爲肥碩男子的态度和對少年的稱謂,讓她覺得此少年的身份并不簡單。至于面具老者,此刻自己要的,便是他多疑亂想。
按照常理,少年自是會自稱晚輩,對兩大門主,頗爲恭敬。可是眼下楚甯月表現出的,卻是不按常理出牌,并未将兩人擺在高處。
如此舉動,若是落入江湖正道,一些長老門主眼中,定是不知禮數,狂傲不遜。但在此種情況之下,落入唐老怪眼中,卻是另外一種信息。
楚甯月此時利用的,正是此人的多疑,隻要對方多将自己看重幾分,那麽他出手的可能,便會降低幾分。
“既然宋小友有意做這公證人,黑某自是十分樂意,眼下就要看唐門主如何看待此事了。”
肥碩中年的本意,乃是自己将這唐老怪帶走,如此一來,洞穴之内便隻剩下三人,于少年而言,頗爲安全。卻是的确未想過唐老怪走出洞口這段路程之中,可能會生出亂事。
眼下少年自己提出,要爲此行公證,那他便能理所應當待在自己身旁,也倒也算是一個機會,所以他自然不會反對。隻是他如何不知,唐老怪絕不會如此輕易答應此事。
“哼...”
面具老者的反應,果然沒有讓肥碩中年失望,因爲這聲冷哼,足夠說明問題。但他卻未想到,下一刻對方給出的理由,卻正中楚甯月下懷。
“你我皆是一門之主,便是不直接交手,所用武學又豈是普通人能夠看懂的?此子看上去,不過舞勺之年,即便天資卓越,根基也難免不足吧?”
說話間,面具老者再度踏前一步,步步緊逼。但他這句話,卻已經展現了試探之意,這在楚甯月看來,乃是極爲有利之事。
眼下自己隻需....
“哈哈哈哈,唐兄果然是誤會了。”
未及楚甯月細思,肥碩中年卻先她一步開口,朗盛大笑之間,仿佛真有什麽可笑之事,立時引起了唐老怪和楚甯月的注意。
隻是他下一刻說出的話,于唐老怪而言,自是匪夷所思,而于楚甯月而言,則是尴尬莫名...
正是...
“宋小友雖看似隻是舞勺之年的模樣,實則卻已然弱冠,隻因體質特殊,方才如此。而且宋小友雖然功力不如你我,但家學淵源,對于武學的見解,黑某亦是自愧不如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