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60章 險地上)

司空晉聞言之間,已然猜出楚甯月的心思,既然勸阻無效,不如主動提出,或許還能在此事未定之時,争取一些變數。

“楚道友可是想要前往兩處,一探究竟?”

對于司空晉的明知故問,楚甯月既不反感,也不置喙,隻是微微颔首。但心中卻在思索,對方爲何态度發生了轉變,又在想些什麽。卻未想到,對方下一刻竟會接着開口:

“既如此,落炎山便交由楚道友前去,至于肅寂林,便讓我與西門老弟同行吧。”

“你...”

上一刻司空晉還表示出反對的态度,如今卻是主動承擔了分兵重責,這讓楚甯月有些不解。雖說不上心下警覺,但是卻還是對此感到疑惑,總覺得事情沒有這般簡單。

卻不想正心生此念,一道傳音便自耳中響起,正是:

“我知楚道友決定之事,勸阻無用,既然如此,不如順勢而爲,更加節省時間。”

聞言之下,楚甯月看了眼前之人一眼,意味深長,但也算是敲定了此事。但同時,一個新的問題,也迎面而來,那便是兮夜的去留。這位玄霜公主的立場特殊,加之她與西門高不同,自己不願左右她的去留。

此行落炎山,自己勢必會順道前往乾炎宗一觀,而此時的乾炎宗,多半已在思索如何對付玄霜王室。所以無論是落炎山還是乾炎宗,對于兮夜來說,都是危險的存在。

因此她的去留與否,隻能由她自己決定。

“你接下來,打算前往何處?”

聽到楚上師發問,一旁沉默不語的兮夜公主眼神微變,她原本便起了請辭之心,不想因爲自己的存在,耽擱兩人行事。但見方才變故,卻覺得事情出現了轉圜的餘地,既然那兩名老者選擇前往肅寂林,那自己便該随楚上師一路。

可這一刻,當她聽到楚甯月的問題之時,心中的一絲期望,卻出現了動搖。因爲在她看來,楚上師之所以如此問自己,便說明她并不默許自己跟随于她,既如此,自己也沒有必要逆流直上了。

“先前我已和玄甲軍達成共識,如今打算前往玄霜各地,遊說舊部,七日後再回臨泉城。”

兮夜公主此言,不過是自己信口胡謅,因爲自己在玄霜國,早已是一個背負弑殺同族,投靠妖魔罵名的叛賊,而且更早已是一個死人,所以自己根本沒有所謂的舊部。

至于那最後的說辭,不過是想要告知楚上師,他日若想要找自己,可以前往臨泉城。

聽到兮夜如此說,楚甯月心中暗歎一聲,心道她果然還是放不下玄霜國之事,不過這也無可厚非。所以在叮囑了幾句之後,便打算獨自一人,前往落炎山脈,但心中卻仍舊有些不放心司空晉。

這并不是擔心對方的安危,而是她總覺得對方,有什麽事情隐瞞自己。此行讓他前往肅寂林,也不知是對是錯。

而就在此時,司空晉再度開口,卻是一句讓楚甯月有些意外的話:

“既如此,我便先行一步了,七日後,可在臨泉城相見,若我沒來,便說明肅寂林生變。”

話音方落,司空晉便與西門高率先離開,雖未施展遁術,但速度也着實不慢。荒山之頂,轉瞬間便隻剩下兮夜公主與楚甯月兩人,而前者此時,亦是出聲請辭。

“楚上師此行務必小心,落炎山脈不同于其他兩地,此事玄霜王室亦是知曉,其中所謂天災,應與修士有關。”

說罷,兮夜公主欠身一禮,而後選擇主動離去,她如今所想的,便是不給旁人添麻煩。更何況,自己既然僥幸未死,便勢必不能辜負這身性命,所以接下來,縱使前路黯淡,也終須拼上一拼。

目送衆人離去,楚甯月亦打算動身,可就在其将要發動遁術之時,卻忽覺一道神識朝着自己掃來。來人的修爲不高,隻是開元中期,至少對于自己來說是如此。

這讓楚甯月不禁思索,先前離開的三人,是否也同樣被其他修士盯上。若是司空晉與西門高還好,畢竟司空晉如今的修爲與自己一般皆是轉脈境,實力可以碾壓其他修士,但若兮夜被盯上,那恐怕.....

心念至此,楚甯月打消了立刻動身,前方落炎山脈的念頭。此刻神識四散而出,輕易間便找到了剛剛離去不久的兮夜,此刻其正在山腰。

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,這個道理楚甯月十分清楚,所以她并未選擇打草驚蛇,而是按兵不動。因爲她想要知道,被陣法吸引而來的修士,目的究竟是什麽,如果要出手,那就要一擊全勝,若是給了對方轉圜的機會,便會落入險境之中。

當然,這險的并非是自己,而是兮夜。

“嗯?”

就在此時,楚甯月忽又察覺到其餘數道神識朝自己掃來,但這些人的修爲,卻皆都隻是凝氣境。看來此地陣法引來的修士,的确不在少數,而這些修士的身份,可想而知。

楚甯月心念一動,當即朝着兮夜所在方位而去,因爲她已感覺到那些神識的主人,正朝山頂彙聚而來。雖然以自己的實力,即便一人面對他們全部,亦可輕易取勝,但卻無疑會暴露行迹。眼下當以引蛇出洞爲上,倘若無法功成,也該将兮夜帶離此地。

與此同時,兮夜公主自荒山而下,之所以走得很慢,倒不是覺得楚上師會回心轉意,帶自己同行,而是在細細思索,接下來自己該去何處,如何整合玄霜國可用軍力。

“我若是你,僥幸未死,便會知曉收斂,而不是四處遊走,生怕旁人不知你未死。”

就在此時,一道傳音自山野之中響起,立時吸引了兮夜公主的注意。因爲這個聲音她并不陌生,或者說十分熟悉。但是這個人,卻不應該出現在此,他此刻應該待在玄霜王宮才是。

“是她派你來殺我的?”

兮夜公主雖未找到對方藏身之處,但卻知曉自己的話,對方一定能夠聽見。此刻淡淡開口,面色平靜,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的處境,又或者說早已看淡。

“殿下如今,連一句王上也不願稱呼了麽?”

神秘修士傳音之間,山野之中勁風呼嘯,雖有質問之心,但卻似怒非怒,讓人捉摸不清。

“若她還是母後,即便待我如此,我亦會稱呼一聲王上,但敢問柳公,如今的她,還是我的母後麽?”

“殿下此言,若是有意挑撥君臣之誼,未免顯得有些拙劣了。”

聲出同時,一道殘影便自林中脫出,來到兮夜公主面前,這是一名身穿官服的年邁老者,面色慘白,似是身染重疾,單是說話之間,便已輕咳數聲,仿佛身體随時會倒下。但其方才爆發出的速度,卻又不像是一名重病之人。

世俗武林不同于修士天下,有三種江湖人不能輕易得罪,一旦得罪,就需要一舉滅之,否則後患無窮。其一乃是老弱,因爲老弱之人若當真是老弱,早已被江湖淘汰,不會有機會活到老弱。

第二便是少年,因爲世間風雲莫測,你永遠不知眼前少年的背景如何,亦不知日後是否會飛黃騰達,自己又是否會因今日決斷而後悔,更不知自己會惹上何種麻煩。

第三,也就是最後的一種,那便是病痨鬼。這類人往往是因爲修煉了特殊的功法,方才使得自己看起來病氣熏天,但若因此便輕視這種人,則勢必會受其所害。

眼前之人,三項之中占了兩項,自然不可小觑....

“我的話相信柳公心中自然有數,如若今日便是我的終點,希望柳公能爲玄霜百姓計。”

兮夜公主看清眼前之人,知曉此人的底細,這人乃是玄霜王室暗衛之首,一直都是玄霜王室暗藏的力量。而當年玄霜聖主之亂中,他也與自己一般,假意歸順聖主,一身功力更是因此另有突破。

但後來聖主隕滅,他便就此下落不明,如今身着官服,再度現身,不難猜出他是重新回到了玄霜女君麾下。隻是以他的心性,不可能看不出半分端倪,這也是爲什麽他會與自己廢話的原因。

如果他當真心中毫無疑慮,此刻便會直接對自己出手,不會給自己言語的機會。

“今日我等前來,本不是爲了殿下,但既然撞上,便沒有理由置之不理。至于王上的對與錯,并非你我臣子可以置喙,這一點殿下應該明白。”

柳公開口之間,眼神卻是朝着側方瞥了一眼,而“我等”兩字,卻是着重發音,這也算是他的最後一點私心。别人也許會當兮夜公主是叛國賊,但他卻清楚對方與自己一樣,當年皆是假意投靠聖主。

雖然不解爲何王上,一定要置她于死地,但是卻仍舊上命難違。不過玄霜暗衛,從來隻是忠于玄霜王室,而并非某一個人,所以擁有獨立判斷的能力和權力。

近日來,他也的确察覺王上的行爲有異,所以在見到兮夜公主之時,便動了恻隐之心。

隻可惜,自己今日并非獨自前來,所以也不能将她放得明目張膽。因此眼下說出“我等”兩字,便是在警告對方,自己并非一人前來,如果對方另有底牌,最好盡快施展。

若殿下真有底牌,那自己不介意演一出戲,可若是殿下沒有底牌,他倒也不會爲了追尋所謂的真相,便将自己搭入其中。也就是說,他接下來如何行事,全看兮夜公主,是否有足以脫逃的手段。

卻未想到....

“既如此,多說無益。”

話音方落,一聲劍鳴傳出,兮夜公主腰間軟劍上手,正是要當面一戰之姿。柳公歎息一聲,心中無奈,但手上卻是毫不留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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