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西陷入沉思,卻久久沒有回應,司空晉選擇主動發問。因爲他很清楚,西門高乃是世俗武者之身,如今即便接觸了修行之事,知曉這世上除了江湖武林之外,仍有修士世界,但本質上卻仍是世俗武者。
這無關心境,而是他作爲世俗武者的時間太久,早已讓思維成爲定式。雖然可以後天更改,但是卻需要時間,并非一蹴而就。
司空晉所料不錯,西門高此刻之所以猶豫不決,便是因爲他無法判斷自己的信息是對是錯,是否會讓事情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發展。如果自己說的沒錯還則罷了,可若是有誤,那便是耽擱了大事。
“這....”
“但說無妨。”
一旁的楚甯月随着司空晉的目光望去,也是注意到了西門高的吞吐,心想對方之所以欲言又止,多半是因爲自己在場,因此率先開口,道明态度。
眼見司空前輩亦微微颔首,西門高終于放下心來,不過開口的第一句話,卻仍舊帶着幾分試探的一位。說些話時,語氣也仍舊有些低沉,顯然底氣不足。
“方才那人所說的三兇險地,我大概知道是指什麽。”
說話間,西門高看向司空晉,而後者此時也想起了之前在神秘山谷的遭遇,此時方才逐漸想起,當時他的确是提了這麽一句。心念至此,司空晉卻發現對方此刻望着自己,目露詢問之色,當即明白了對方心中所想。
這西門高不愧是混迹世俗江湖武林數十年的武林中人,他這是在擔心自己不願将神秘山谷之事,告知給眼前兩人,所以在征求自己的意見。
對于山谷中發生之事,自己并無什麽隐瞞的必要,隻是因爲此事木已成舟,其中細節于大局而言無關緊要,所以自己才沒有将此事提起,并非是刻意隐瞞楚甯月。
而在确定了司空前輩,并無阻攔之意後,西門高方才接着開口道:
“前輩可還記得我們之前去過的那處山谷?那裏便是三兇險地之一,通幽谷。不過這三兇險地的說法,起初隻是江湖中人以訛傳訛,後來陰差陽錯發生了一些事,讓人以爲是三兇險地作祟,于是這惡名便就此流傳了下去。
除了我們上次意外進入的通幽谷外,其餘兩處分别是位處玄霜國西南邊境的肅寂林,還有東南方向的落炎山,這兩處.....”
言至此處,西門高的話戛然而止,因爲司空晉此時擡手,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。西門高雖然不解,但對于這位助自己破入四境窺元的司空前輩,還是全然相信的,所以立即閉口不言。
可是兩人如此舉動,落入一旁的楚甯月眼中,卻成了其他的意思,不免引人多想。
而楚甯月素來便不是喜歡藏掖的性格,尤其眼前之人身份特殊,所以她當面便問了出來。
“怎麽?有什麽不能說的?”
問出這句話的同時,楚甯月的目光,落在了司空晉身上,帶着幾分審視之意。後者見狀,當即無奈一笑,微微側過身去,緊接着搖了搖頭道:
“不是不能說,而是沒有說下去的必要。”
“嗯?”
面對眼前之人,楚甯月覺得無需隐藏心思,更加沒有客氣的必要,所以她将自己質疑的情緒,展露無疑。隻不過後者這一次,倒是沒有想着賣關子,隻是試圖找尋一個合适的說辭。
“起初我還在想,爲何之前的玉簡傳訊,給出的信息如此殘破,如果是有人刻意而爲,那他憑什麽覺得我們能夠從中獲取他想要給出的情報。
而眼下,西門老弟的話,正好解釋了方才傳音中的部分信息,這一切來得太過巧合。如果一些事,接二連三地發生巧合,那麽便未必是巧合,或者說多半是有心人刻意布局引導。
所以我懷疑,幕後之人,便是有意引導我們前往所謂的三兇險地,如若前去,怕是會落入圈套之中。”
司空晉說話向來有所保留,這是他一貫的作風,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。所以他沒有将全部信息給出,而是選擇了其中一部分,但是這部分信息,也足夠引起對方的重視。
隻可惜,站在他面前的,并不是一般的修士,而是一個他數度爲之無奈的人。這一點他本該清楚,所以他的話,注定徒勞無功。
“你也說過,單純的猜測就隻是猜測,沒有證據支撐的猜測,隻是妄斷。眼下線索就擺在眼前,難道要因爲擔心圈套,便将線索視而不見?你說過的,謀士固然重要,但要成事,有時也需要....”
說到這裏,楚甯月話音爲之一頓,因爲她此刻所言,何嘗又不是一句沒有證據的猜測?至今爲止,眼前的司空晉,從未承認過他就是自己想的那個人,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,他的确就是那個人。
如果司空晉還是原來的司空晉,那麽自己與他不過就是互相利用的關系,這些話,的确有些交淺言深了。
“需要什麽?”
司空晉四字出口,心中卻升起一絲警覺。他雖然不想刻意欺騙楚甯月,但也不想現在與她攤牌,承認自己的身份。所以此時,自然是故意裝傻,明知故問。
他想要的,隻是心照不宣,可若是自己接了她這句話,便相當于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。雖然自己是誰,于當下大局而言,并無太多影響,可是一些難題,卻不得不提早面對,定會分去心神。
“總之,還是聽他将話說完吧。”
楚甯月沉默半息,再度開口之時,聲音頗輕。一旁的西門高見狀,再度朝着司空晉投來詢問的眼神,而後者則是心知自己這位楚道友的心性,一旦她想要行此事,自己的勸說就隻能盡到相反的作用,得不償失。
所以他并沒有再阻止西門高講述三兇險地之事,隻是心中暗自思量,若楚道友稍後前往,自己該如何策應,方能在這場算計的比鬥,陷入被動之時,盡可能占據主動。
“肅寂林位處西南邊境的一處峽谷之中,一目望去猶如深淵,深不見底。甲子之前,曾有人放出消息,說此林中有寶物現世,吸引江湖人士紛紛前往,可是後來這些人卻皆都空手而歸。
而且對肅寂林中發生之事,緘口不言,一生不再提起半字。因爲無人知曉林中發生何事,加之放出消息之人離奇失蹤,導緻此事被衆人當做有心人的陰謀,所以不了了之。
但因爲去過肅寂林的人,都對此地閉口不言,所以此處方才得了一個肅寂林的名字,從此人煙稀薄,罕有人知。”
西門高說到此處,似是想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,眉頭微皺。當年他也曾年少輕狂,想要前往三兇險地,破除兇名之謎,借此揚名天下。可是後來事與願違,幸好遇到了師父,否則的話,自己可能就要成爲兇名的犧牲品。
“至于落炎山,倒是與之前兩地不同,因爲落炎山不是以訛傳訛,也沒有之前兩處那般神秘。但同時,也是江湖中人最不願意前往的一處所在,這裏沒有什麽離奇的傳言,隻有一點特質。
便是此地天災不斷,時常有山岩崩塌,更有流火侵蝕,雖傳聞其中有一處風水寶地,是修煉陽性内功的絕佳之地,但曆年來也隻有極少數人的人前往過此地,而且幾乎無人生還。”
說罷,西門高便将兩地詳細所在,告知給了眼前三人。他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晰,便是因爲少年之時,險些萬劫不複,這些年來,一直難以忘懷。
雖然知道,自己這話一旦說出,多半免不了是要故地重遊,但是這一次,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,更有修士與自己同行,也許這會是了結當年心願的契機。
“嗯?”
可就在這時,楚甯月卻忽然輕疑一聲,看着西門高在地面上刻畫的粗制地圖,眉頭微微皺起。不過未及衆人發問,她便主動開口,給出了答案,卻是....
“這落炎山,似是在乾炎宗附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