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主府守備空虛,因爲今夜之事,乃是玄霜女君密令,玄甲軍不敢怠慢。若非兮夜公主今夜造訪,此刻的魁梧将軍,應當作爲大軍統帥,親自出現在城西賭坊之外。
而若是這樣的話,群龍有首之下,司空晉想要毫無聲息的突圍,便不會如此簡單。
“放肆!”
聽聞一聲沉喝自身後男子口中傳出,司空晉卻是看也未看對方一眼,因爲他已看穿此人并非修士。而眼下,自己的目标隻有帶走眼前此女,至于隐瞞實力,已非如今需要。
反而若有必要的話,可以展現一定的能爲,如此當城西賭坊的消息傳回之時,也可讓玄甲軍多幾條自己預留的線索,便于發現自己想要他們知道的真相。
“将軍...”
兮夜公主如今的模樣,帶着幾分憔悴,雖看似弱不禁風,實則卻是一名四境窺元,實力猶在身後的魁梧将軍之上。而她雖然不是修士,卻因爲常年待在玄霜聖主身邊,對于修士的修爲,有了一定的感應。
此刻的她,雖然不知道眼前老者司空晉的具體實力,但僅憑氣息而言,應與楚上師不相上下,甚至有所過之。加之此人的心性未知,修士眼中的凡人又如同蝼蟻,她是當真擔心身後的玄甲軍統帥,會被此人随手抹殺。
“砰...”
随着一聲悶響傳出,魁梧将軍的佩劍脫手而出,落在一旁地面,入地三分。而其本人,則隻感覺一股巨力襲來,無可匹敵,但此時落地,卻是安然無恙。
殊不知,他如今所受之力,全然是自身所發之力,以他這武道二境的實力,即便全力一擊,也難以秒殺同級,更何況方才一劍,仍有留手。
這位玄甲将軍,作爲世俗王國軍隊之中的統帥,二境上品,已算是不凡。雖然他亦知曉自己的實力,在修行者面前不堪一擊,但這一劍,卻仍舊不得不刺,因爲這既是許諾,亦是試探。
但這一劍失利之後,他卻是站在原地,雙眼之中滿是怒火,望着眼前之人。不過足下,卻沒有移動分毫,一時間不知是無法行動,還是不想行動,但結果卻是一般。
“随我離開。”
司空晉心念施法,全無痕迹可言,此刻見身邊女子駐足,又開口叮囑了一句。他的目标隻是接人離開,然後展露一些實力,讓玄甲軍進行錯誤的判斷,至于此女如何想,他卻是并不在意的。
此刻他心中的目标已經達成,隻剩下将此女帶給楚甯月,便算是功行圓滿。既不想身後的玄甲将軍,在自己面上上演什麽忠心護主,或是力戰強敵的戲碼,也不想身旁女子,多生枝節。
兮夜公主聞言,先是朝着司空晉望了一眼,看到了其眼中的淡漠,知曉若自己繼續留在此地,事情怕是真會朝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。于是回過頭去,看向玄甲将軍,輕聲道:
“将軍保重,莫忘記今日之約。”
說罷,她便朝着司空晉欠身一禮,而後者則緩步朝前而行,兩人一前一後,消失在夜色之中,玄甲将軍的視野之内。
可就在兩人離去之後,一道詭異勁風,忽然間浮現而出,随後兩道黑霧便自玄甲将軍身後湧現。黑霧之中,似乎有兩道人影隐約現身,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。
“将軍,不追麽?”
聽到這個聲音後,方才一直沉默不語,面上滿是憎惡的玄甲将軍,此時迅速變臉,神色恢複如常,随即冷笑一聲道:
“追?哼哼...方才那人的實力,便是你們閣主出面,又有幾分把握?”?
“像是這樣的人,比起殺,拉攏應該是最好的選擇。”
黑霧之中,響起另外一人的聲音,但這聲音與之前的低沉沙啞不同,因爲這聲音是一名女子,帶着幾分妩媚之意。
“用什麽拉攏?世俗王國的金錢?還是庸脂俗粉的美色?我勸你們還是安心做好本分,莫忘記來這裏是做什麽的。”
玄甲将軍在說到庸脂俗粉四字之時,眼神不加掩飾地朝着右側黑霧之中的人影望去,說話之間底氣十足,似乎根本不将眼前兩人看在眼内。
“這便無需将軍提醒了,倒是小女子要提醒将軍,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。爲了一群凡夫俗子疲于奔命,當真值得麽?”
“人生在世,總是需要一些操守,我既答應了故人守着這玄甲軍,便不會食言。更何況,我若是一個将諾言看得無足輕重的人,你們閣主如今還有命在麽?嗯?”
玄甲将軍話音至此,那柄入地三分的佩劍,立時破土而出,揚起一地沙塵。而沙塵過後,黑霧盡散,玄甲将軍雙手抱劍,朝着城主府内而去,卻在走出七步之後,擡頭看向天空殘月。
半息過後,忽然擡起右手,在自己左胸口輕輕敲了一下,而後卻出聲道:
“放心,我答應過你的事,自會完成。”
.....
同一時間,司空晉與兮夜公主兩人,緩步朝着城外而去。他當然不會蠢到,此刻帶着此女,重回城西賭坊。至于賭坊之外那些玄甲軍以及修士,他倒是沒有半分擔心,因爲這些人的實力,根本不會對楚甯月造成威脅。
即便他們當真想不開,沖入地下鬥場之中,自己這位楚道友也會出手料理他們。而屆時,他們隻會将楚道友,看做神秘修士之中的一員。
至于楚道友如何脫身,這便不是自己應該考慮的事情了,無論是盟友還是朋友,關心是一回事,對于其能力的信任卻是另一回事。他很相信楚甯月的實力,所以無需做到面面俱到,這無非是浪費時間。
兮夜公主一直跟在司空晉身後,兩人一路無話,直到臨近關閉的城門之時,眼前光景物換星移,直接出現在了城門之外,她才終是開口問出了一句。
“楚上師無礙吧...”
“怎麽?你不相信她?”
司空晉對于身後女子,沒有一絲好奇,雖然對于她的遭遇感到一絲同情,但那也隻是路人的視角,不會感同身受,更不會如同楚甯月一般,生出什麽想要将她收到殘陽宮的念頭。
“相信。”
兮夜公主說出這兩字時,斬釘截鐵,頗爲真誠,隻是她對楚甯月如何想,司空晉卻不放在心上。他如今想要的,隻是找一處安靜所在,等到翌日天明,屆時臨泉城自有動作,那時亦可與楚甯月會面。
在這之前,他隻想安靜冥想,并不想在身後女子的身上,浪費太多心神。
“既然相信,便無需擔心。”
話音落定,司空晉繼續前行,神識卻鎖定在身後女子的身上。倒不是想要觀察其神色變化,隻是不想再生出什麽變故,幹擾到自己明日交付委托。
兮夜公主望着眼前緩步前行的老者,此刻心中無奈,卻也隻能選擇跟随。這無關信任與否,而是因爲她看得出,此人視自己如草芥,沒有理由故意設局針對自己,他既帶着自己離開城主府,必是另有原因。
眼下無論這個原因是否與楚上師有關,自己都沒有更好的選擇,所以與其亂撞,倒不如順其自然。
隻不過,她本想将城主府之事,告知給眼前之人,如此也算是告知給了楚上師。不過眼下看來,對方卻是沒有知道此事的興趣,自己自然也不必自讨沒趣。
此行城主府,達成的約定十分簡單,兮夜公主拿準了玄甲軍不想虛耗軍力,插手玄霜之亂的心思。所以便與其約定,一旦玄霜王室内部生變,玄甲軍不可偏幫任何一方,立場需保持中立。
而以這一點爲基礎,故布疑陣,亂敵心機之法,對于潛伏于玄霜聖主麾下十餘年的兮夜公主來說,并不困難。所以最終與玄甲軍達成共識,日後玄甲軍在不傷及自身利益的情況下,會對其進行一定情報資源上的傾斜。
但是這一切的前提,都需要一個條件。而這個條件很奇怪,至少對于兮夜公主來說是這樣,這個條件,便是玄甲軍統帥要與她一同見一見,前來接她離去的同行之人。
這當然是一種試探,但若以這種試探的情報作爲條件,未免太過兒戲。這件事背後的原因,始終讓她沒有頭緒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