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日楚甯月一行人,乘坐法舟前往玄霜國,本欲利用南玄仙盟這張牌,召集玄霜國宗門行事,卻不想在途中遭遇界域大陣開啓,靈氣禁絕。如此便使得法舟動能耗盡,從空中墜落,來到懸劍山下,發生了一系列後續之事。
至于這黑衣女子,正是懸劍門掌教親傳弟子,當日懸劍門因地處高峰之上,衆人修爲被禁,無法輕易下山,唯有傳送大陣僅存的三個名額。是時宗門人心已經不穩,有人爆出傳送大陣名額之事,立時便引得宗門内鬥。
門主被太上長老趁亂打暈,利用傳送陣僅存的三個名額,帶出宗門。而宗内其他弟子,無疑便成了棄子,她這個掌教親傳,也同樣淪爲了棄子。
隻是懸劍門宗主一脈,一直存在一個傳統,那便是繼任宗主者,必須靈武雙修。曆代宗主無論天賦如何,都會在主修術法之外,兼修武道之術。這是祖師傳下來的規矩,無人敢破,卻也不知其中原因。
因此這黑衣女子,才能在失去修爲的宗門衆人内鬥之中,僥幸存活下來,更是自百丈高峰之上一躍而下,以重傷爲代價,僥幸不死。但也正因她傷而不死,方才看到了太上長老隕落的一幕。
她始終記得,殺死太上長老和師父的那個女修身上的氣息,而方才她與楚甯月初見之時,便是從後者的身上,感知到了這股氣息。
隻是她并不知道,自己懸劍門的太上長老之所以身死,全系其自尋死路,意圖滅口楚甯月等人,最終不敵被反殺當場。至于她的師父,的确算是無辜,但卻是死于術力波及,并非楚甯月一人之功。
懸劍門宗主以及太上長老隕落,門内其餘長老與弟子内鬥,幾無生還,如今的懸劍門可以說已經覆滅。黑衣女子本隻是打算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,躲避玄霜王室的追殺,并未想過爲宗門報仇。
幾經輾轉,其終于來到此地,卻未想到此處看似隻是武者的鬥場,實際上卻是反抗玄霜王室的組織。而讓她更加想不到的是,這裏竟會遇到楚甯月,遇到那個殺死自己師父的仇敵。?
這就好像是一場安排,命中注定。
“三位,這位姑娘從明日起,便會接替我的位置,成爲鬥場第七名銀牌武者,而今日她亦會參加挑戰賽。”
粗犷男子輕咳一聲,而後沉聲開口,說話之時無形之間便動用了一絲修爲,這使得他的話響徹在衆人耳中,無法抗拒。身爲陽炎組織之人,身負修爲根本不是秘密,而在場之人中,除了陽炎之外,便隻剩下楚甯月與黑衣女子是修士。
那黑衣女子如今已經知道了陽炎的存在,正在被吸收進入組織,所以在她面前展露修爲,也沒有什麽風險。
角落中的其他兩人,原本對新來的免控漠不關心,此刻聞言之下,卻是朝着楚甯月上下打量而來。隻可惜他們隻是武者而非修士,就算眼力再好,也無法洞穿鬥笠,看清楚楚甯月的樣貌。
隻是覺得這女子氣息内斂,看起來不好對付。至于出言交好,卻不是地下鬥場銀牌武者需要的行爲,他們心中想的,更多的是以後對上此人,如何取勝,而不是勾心鬥角。
對于這三人的“冷漠”,刀疤男子與粗犷大漢沒有絲毫意外,因爲臨泉城鬥場不屬于陽炎組織的武者,彼此之間互不信任,更多的是對手的關系而非袍澤,所以這種态度反而正常。
“銳鳴呢?他怎麽沒來?”
粗犷大漢看向黑衣女子,沉聲發問,這屋内能夠搭理他的,也就隻有這位正在被吸納入組織的女子,還有屬于陽炎的另外一名銀牌武者,也就是他口中的“銳鳴”。
“他被人指名挑戰,聽說來人實力不俗,所以已經前往觀戰了。”
“哦?挑戰他的人是什麽實力?”
聽到對方如此回答,粗犷大漢有些意外,因爲地下鬥場的銀牌武者,并不是按照實力劃分次序,而是按照在鬥場之内的影響度。這位銳鳴雖然隻是名列第六,但實力卻是前三之列。
而他更是一名擅長加持自身能力的符修,今日衆人忽然恢複了些許修爲,這讓他更加如虎添翼。而且比鬥之中,暗自施展符修秘法加持自身,即便是同階修士,也看不出端倪。
可是他在得知被人挑戰之後,竟還是選擇前往觀戰,足見其對自己的對手十分看重。這卻是讓粗犷大漢頗爲不解,難道又是什麽人,在常規比鬥之中刻意隐瞞實力,爲得便是在挑戰賽一鳴驚人?
“迄今爲止,與之對戰者皆是一招落敗,所以也看不出那人是武道幾境。”
黑衣女子淡淡開口,卻并非施展傳音之術,這便說明那名挑戰者并非是修士,而是一名實力莫測的武道中人。
這個消息落入耳中,倒是讓粗犷大漢微微一愣,他沒想到今日地下鬥場一來,便是兩位高階武者。不過那人既然刻意隐瞞實力,恐怕來者不善,相比之下,自己身後的女子,便好控制許多。
“那...他已經取得挑戰資格了麽?”
銅牌挑戰銀牌,需要先指明挑戰的是誰,然後上台接受三場連戰,需皆都取勝之後,方可面對目标,中途不可休息,不可認輸。而方才黑衣女子說,那挑戰者出手之間,皆是一招制敵,如若真是如此,那他此時應該已經對上銳鳴。
所以粗犷大漢這句話,不過是一種隐晦的問法,但同時也有引起楚甯月注意的成分在内。
“這倒沒有。”
“嗯?”
聽到黑衣女子這樣說,粗犷大漢爲之一愣,但更讓他疑惑的是,據他了解,眼前的黑衣女子并非是喜歡賣關子的性格,爲何今日會如此反常?不過黑衣女子也沒有讓他等太久,便接着開口,隻是她說出的話,使人不禁意外。
“那挑戰者是木牌。”
是了,若挑戰者是銅牌,那麽隻需連勝三場,便可取得挑戰銀牌的資格。可若是木牌直接挑戰銀牌,卻需要連勝三十場。但也正因如此,幾乎沒有人會跨越兩個等級挑戰。
“年輕人年少氣盛也能理解,他已經赢了多少場了?”
這一次卻輪到黑衣女子語塞,稍稍遲疑之下,再度出聲,卻是一句...
“已勝十七人,皆是一招轟出擂台,傷而不死。不過這人并非年輕人,而是一名老者。”
“哈哈哈哈,如此一來,事情便有趣多了。”
粗犷大漢大笑一聲,卻是轉身看向楚甯月,示意她跟上自己,而後便朝着休息室唯一的出口而去。而其隻是剛剛踏出休息室,便對楚甯月開口道:
“小姑娘,你的運氣真的不錯,若是放在尋常時間,即便你想要挑戰銀牌武者,也需要排隊。可是今日的挑戰賽機制不同,那老者更是已經勝出十七場,你隻需作爲第三十場出手擊敗他,便能直接繼承他的勝場。
如此一來,你便擁有了直接挑戰銀牌武者的資格,而一旦你擊敗第一個銀牌武者,便擁有了主動下場的權力。但如果你不下場,其餘銀牌武者則必須出戰挑戰你,如此一來,你便能一日之内,挑戰多位銀牌武者。
這對于你的知名度和日後晉升金牌,都尤爲重要,算是某種意義上的捷徑了。”
聽着對方這已經算是擺明引誘的言語,楚甯月點了點頭,并未回應。但這個舉動,在粗犷大漢看來,已經是最好的回應。
銳鳴乃是陽炎組織之人,而那神秘老者又來得太過突兀,身份不明。以陽炎組織之人試探于他,成本太高,如果能夠利用今日剛剛加入鬥場的楚甯月,來試探出那神秘老者的深淺,那麽對于陽炎來說,便是穩賺不賠。
若楚甯月勝,那麽組織便可進一步拉攏于她,而若她敗,也能測算出她與神秘老者的武道境界,也算是物盡其用。
不多時,楚甯月與粗犷大漢,便通過休息室外的甬道,進入真正的地下鬥場之中。嘈雜之音不絕于耳,甚至顯得有些吵鬧。至于刀疤男子,方才進入甬道之時,他便暗自開啓了一處機關,脫離了隊伍。
楚甯月雖然看在眼中,但也并不好奇,更加不會關心此人的去處。反倒是比較關心,身後尾随之人。
隻是她的這種在意并未持續太久,因爲一個更讓她好奇的存在,出現在了視線之中。那人一頭白發,身形佝偻,站在鬥場之上,負手而立,另一手則持着一柄鈍刀。
此人同樣也是當日初入玄霜國,法舟之下所遇之人,正是一衆玄霜國世俗武林中人,唯一的幸存者西門高。自己最後一次見他,是其被司空晉帶走,既然他在這裏,那司空晉.....
而就在她遲疑之際,一個洪亮的聲音,蓋過了在場喧鬧嘈雜,一聲入耳:
“世人常說人不可貌相,果然如此,想不到區區木牌,如今已經連勝二十八場。今日難道真的沒有武者,能夠阻斷其連勝之路了麽?難道這位木牌,真要連越兩級挑戰銀牌武者了麽?
他對上我們的銀牌武者,又是否能夠如願以償呢?那接下來,便見分曉!”
楚甯月循聲望去,目光鎖定在了高台之上的一名蒙面男子的身上,此刻也确定了之前在鬥場之外,感知到的修爲結果。
此人,正是先前感應到的鬥場修爲最高之人,開元中期。
但...有了黑衣女子這個前車之鑒,人群之中,又會隐藏多少開元境修士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