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兩女的身份,更是自己從未聽說過的天海道庭麾下,五洲監察使。但即便如此,在楚甯月心中,這兩人,仍舊是背叛了自己的親傳弟子,紅兒與昭兒。
當日,四大分海境修士忽然現身殘陽宮,以雷霆手腕鎮壓全場。幸得神水劍樓小樓主,暗中前往南玄仙盟報信,如今南玄仙盟的司空長史以及岩印宗宗主同來,總算是給天海道庭些許施壓。
可就在此時,兩名殘陽宮叛逆,或者說是天海道庭的五洲監察使,卻忽然間抛出了一個橄榄枝。以五洲雙峰昔日榮光,邀請南玄仙盟,暫時放下成見,與天海道庭聯手。
此事茲事體大,司空晉雖然南玄仙盟隻手遮天,但他頭上卻畢竟還挂着一位長老。即便那位長老常年遊曆在外,甚少回南玄仙城,但也不代表,他可以私自定下此事。
所以當日他并未聽完天海道庭所有的計劃,而隻是聽到對方要與自己一同聯手,修補南玄州所失地氣之時,便打斷了對方的話。
因爲他知道,如若自己聽了對方全部的計劃,那便再也沒有思考的餘地。剩下的,便隻有合作和死兩種選擇。
對于他忽然起身離去,五洲監察使并未意外,反而對于他這種反應,持贊賞态度。因爲若他貿然應下,天海道庭反倒要思考一下,這位司空長史,是否别有居心,或者是否有這個能力了。
目送司空晉離去,兩女便又将目光落在了楚甯月身上。而如今已經卸去僞裝,露出原本中年女子樣貌的紅兒,此刻又想起了之前沒有問完的問題,打算究根問底。
“楚道友,關于方才的問題....”
“我殘陽宮一向中立,不管你們天海道庭與南玄仙盟有何交易,請不要将我們牽扯其中。至于你的問題,我可以回答,但在那之前,我需要确認師兄與同門無礙。”
天海道庭兩女聞言對視一眼,她們在殘陽宮數十載,自然也多少清楚一些殘陽宮的狀況。同樣也因爲這層特殊的關系,知道許多旁人都不知道的隐秘,這就包括了二長老與岩印宗之間的關系。
“昭兒,你去看看那四個老家夥吧,之後警告一下那位陸宗主,讓他清楚自己是什麽身份,該做怎樣的事。”
中年女子淡淡出聲,而一旁的昭兒則是瞥了楚甯月一眼,顯然心中仍舊對這位數十年的師父,抱有許多愧疚之意。至于姐姐口中的“四個老家夥”她自然清楚指得是誰,這四人方才忽然現身鎮壓殘陽宮同門,之後又消失的突然。
如今真正需要到他們四個,來震懾岩印宗宗主,卻又找不到人,全然不知這四人到底是來幫忙的,還是添亂的,當真愚不可及。
“有勞了。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忽然淡淡開口,吐出三字。卻讓準備離開的昭兒,身形微微一顫。她知道,師父這樣說,并不是心底裏原諒了自己,而是就此将自己當做了陌生人,故而才會如此客套。
不過自己當年和姐姐潛入殘陽宮時,便已經做好了今日決裂的準備,隻是一時間,因爲這數十年的假象,而癡迷了。。。。
半息過後,昭兒離開殘陽宮大殿,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原地。她如今雖是虛丹修爲,但遁術卻高于一般玄丹修士,可見她們姐妹兩人,巅峰修爲絕對不止于此。
“楚道友,如今是否可以....”
“不可以。”
眼見昭兒離去,中年女子本欲舊事重提,卻未想到自己的一句話,被三長老直接否決。面上的神色,卻忽然間冷了下來,斜眼看向身旁不遠處的楚甯月,淡淡出聲道:
“楚道友怕是還沒有弄清楚狀況,現在不是我天海道庭求着你殘陽宮,而是給你一個拯救殘陽宮的機會。如若你不好好把握,一旦我們與南玄仙盟聯手,你殘陽宮便是炮灰一個,即便是全滅于此,也不會有人問津半句。”
“你大可一試。”
楚甯月雖然心中已經知道,自己的兩位徒兒,一去不返,再也不可能回頭。但她一時間,卻仍舊無法接受這個身份的轉變。尤其是被自己的二弟子屢次威脅,這種感覺實在是說不出的委屈。
因此即便黑袍人之前已經勸告過她,稍後對談之時,要求和不求戰,但真個說起話來,卻還是難以控制自己,于此女針鋒相對。
“哎...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腦海之中,忽然響起一聲輕歎。而下一刻,其意識靈體,便出現在了識海之中。緊接着,她便見到識海中樞玉璧之上,“自己”忽然拿起了一杯茶,而後淡淡開口道:
“你我師徒一場,今日你背叛殘陽宮,他日斷無可能重回我門下。這一杯茶,便算是你我之間這數十年的了結了。”
眼見楚甯月忽然開口,中年女子爲之一愣,面上原本陰冷的神色,也微微收斂了幾分。因爲她察覺到,楚甯月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,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。
不過,雖然在自己看來,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加入過殘陽宮,所以根本算不上是背叛。但這數十年來,卻的确辜負了此女的一片師徒情誼,如今以這一杯茶還之,亦無不可。
其實,真正需要這一杯茶的,并不是自己,而是昭兒。不過轉念一想,昭兒如今隻是虛丹修爲,這杯茶中即便不用細思,也知道被人動了手腳,以自己的修爲自可輕松化解,但若是昭兒則未必可以。
所以,此時的中年女子,明知此茶之中可能有毒,卻還是打算接過飲下,這也是心中爲這段師徒情誼,畫下的最後終點。
“好。”
中年女子說話間,便要起身去接楚甯月手中的茶,卻未想到下一刻,對方卻将這茶一飲而下,讓她微微一愣。
不過下一刻,她卻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,于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,同樣一飲而下。
“如今,可以說了吧?”
中年女子飲下此茶後,立即施展神識,查看自身,卻是發現自己似乎是多想了什麽,因爲此茶并無異樣,隻是一杯再爲普通不過的靈茶。若說唯一有什麽特殊之處,便是此茶所用的材料,乃是那位神水劍樓的小樓主所種。
“紅道友想聽什麽?”
就在此時,楚甯月再度開口,然而給中年女子的感覺,卻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一般,變得十分陌生。後者微微一愣,不過轉念之間,便也想通其中道理,如今一杯茶盡,自己兩人,自是陌路。
“死靈淵下的魔物,修爲通天,便是玄祖當年,都無法輕易将其抹除,拼得兵解肉身,不入輪回爲代價,方才可以結陣鎮壓此魔。以道友當日不過轉脈境的修爲,是如何做到斬殺此魔的?”
“楚甯月”聞言,早已準備好了說辭,但她此刻卻不會将全部的答案,盡數告知對方。她所要的,便是對方将注意力放在答案之上。
“紅道友方才也說了,玄祖當年的修爲,已是輪回九境,更以莫大代價,布設陣法鎮壓此魔。若隻是能夠讓此魔無法重現世間,那這代價,未免也有些過于大了,不是麽?”
“嗯?”
中年女子聞言,眉頭微皺,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,隻是死靈淵的封印位置,她這些年來從未找到。雖然也知道玄霜國内,出現妖亂事件,卻一直沒有往那方面思考。
畢竟那位所謂的玄霜聖主,不過虛丹修爲,根本無法聯想到,它會是當年死靈淵下的那隻魔物。
“其實此陣,除了鎮壓此魔之外,還有其他妙用,也正是因爲這個妙用,方才使得我在面對此魔時,它的修爲已經孱弱不堪。加之我此行,并非是一個人,而是帶了一名武道五境甚至是六境的高手,聯手之下,方才斬殺此魔。”
“什麽妙用?”
中年女子聽到此處,心中的疑惑,已被全然激發。以至于她如今,根本沒有思考,爲何楚甯月會心性大變至此,說話如此賣關子。可就在其四字方才出口之際,眼前光景卻是一陣模糊,随即隻覺天旋地轉,仰面而倒。
而下一刻,楚甯月的意識靈體,便自識海之内脫離而出,回歸本體。此刻看向倒在桌上的紅兒,不禁眉頭微皺,似是自言自語一般,問道:
“你對紅兒做了什麽?”
“怎麽,到了現在,你還在擔心徒弟啊?”
黑袍人的傳音,再度響徹在楚甯月腦海之中,語氣仍舊帶着幾分玩味。而楚甯月聞言,則是冷哼一聲,瞥了中年女子一眼道:
“她的身份特殊,若是死在殘陽宮,你我便成了千古罪人,你最好是沒有下重手。”
“放心,我隻是爲了從她身上,找到一些情報和線索。那杯茶,毒不死她。”
“你是何時下的毒?”
楚甯月十分不解,對方究竟是何時在杯中下毒,卻不想黑袍人并未回答這個問題,而是再度傳音道:
“她此刻凍氣入體,一個小...半個時辰之内,是斷無可能醒來的。你若不想你的昭兒回來後,發現她姐姐暈倒在此,從而牽連你殘陽宮的話,最好将此女帶走,找一個安全的所在。”
“你....”
一字出口,楚甯月卻已動身,因爲她知到對方所言不虛,如若此女的狀況被天海道庭之人看到,即便自己如何解釋,也不會有人相信,到時便是百口莫辯。
至于追究責任,現在不是最佳時機,唯有先找到安全所在,方是上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