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？”</p>
楚甯月輕疑一聲，與此同時便再度動身離去，化作一道流光，朝山門之外而走....</p>
殘陽宮山門之外，相距山道一裏，一衆新晉内門弟子，此時正以步行之法，朝山門方向而去。其實他們之中最弱的，也是凝氣後期實力，早已可以施展低階遁術。之所以選擇步行，卻是因爲想要隐匿蹤迹，以免歹人去而複返。</p>
那爲首的兩人，雖然并不知道是何人害了他們，但卻笃定此人放過自己等人，必是另有圖謀。而他們能夠想到的圖謀之處，便隻有自己的師門。</p>
此刻自己等人已然發出訊号，相信不久後師門接應之人便會趕到，屆時若有暗中埋伏之人，應該便會在此時動手。也就是說，自己等人現在，便如同一枚魚餌，在物盡其用之前，才是最爲安全的時期。</p>
加之自己這一隊人不知爲何，遭受神秘人攻擊，按照常理來說，恢複神智之後，應是火速趕回宗門，而非像是如今這般步行。自己兩人反其道而行之，反而能夠故布疑陣，讓可能存在的尾随之人心中疑慮。</p>
再者說，自己等人如今速度雖慢，卻也在不斷朝山門進發，而且體内修爲也在不斷恢複。若真到了對方非要出手不可的時候，自己等人亦可一鼓作氣，全力施爲逃入宗門之中。</p>
....</p>
一群人有意拖延時間，故而所行之路，與來時頗爲不同，并非是去往殘陽宮的最近之路。而那兩名爲首的内門弟子，其實所料也并非完全多餘，因爲此刻他們的神識無法察覺之處，正有一黑一白兩道人影，暗中跟随。</p>
而這兩人，皆都頭戴面具，看不清容貌，不過從身形之上，卻能看出應是兩名男子。</p>
“你師父到底在搞什麽鬼？”</p>
黑衣人輕聲開口，聲音卻有些沙啞，并且帶着幾分不耐煩。其一旁的白衣人聞言，苦笑一聲，卻是搖了搖頭道：</p>
“師尊行事風格，與之前大相徑庭，應是此次下山有所奇遇，否則...也不會成功破鏡，重回玄丹。”</p>
此人開口之時，聲音更爲虛無缥缈，似是經過術法加持，聽上去極爲中性，又或者說不男不女。</p>
而黑衣人聞言，則是雙眼微咪，半息過後，卻忽然口出驚人之語道：</p>
“你可有想過，你如今看到的師父，究竟還是不是你原來的師父？”</p>
“前輩慎言。”</p>
四字出口，白衣人似是有些不快，但又似乎與這黑衣人頗有淵源，故而這份不快，又顯得頗爲無力。</p>
“你才要慎言，我已說過許多次，這世上已沒有你什麽前輩，隻有你師兄。”</p>
“既是師兄，又爲何诋毀師尊？”</p>
白衣人見其如此，索性便真将其當做師兄，而非當年救自己全族性命的前輩，開口之間，終于将方才的不快，盡數宣洩而出。</p>
“并非诋毀，是你說你師父與之前行事大相徑庭的。而且據我觀察，此女...三師叔的确也與有所不同，因此才懷疑，她此次下山，可能已被旁人奪舍。”</p>
此言方落，白衣人眼中便浮現出一絲怒意，不過剛想開口，卻被眼前之人擡手制止。緊接着便聽對方補充道：</p>
“我知道你并不相信，若換做是我，一時半刻也不會相信。更何況，此時我隻是懷疑，并未真正确定，隻是因爲其最近的行爲，太過反常而已。也正是爲了證明此點，我才會要你來此，辨别一個人。”</p>
“何人？”</p>
白衣人暫時壓下心中不快，權當對方此舉意在轉移話題，他倒也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探讨下去，所以便出聲詢問。卻見黑衣人忽然天擡手，指向前方隊伍之中，一名身穿普通弟子服飾的白發青年。</p>
“此子我從未見過，你常年居住樞樓，又可曾在閑暇之時，見過此人？”</p>
“這....”</p>
白衣人聞言沉默半息，而後搖了搖頭道：</p>
“不曾。”</p>
隻是一句話剛剛出口，卻又擔心黑衣人先入爲主，胡亂給旁人定罪，于是趕忙補充了一句道：</p>
“你我皆非外門之人，更非負責新晉弟子之事，沒有見過此人也是正常。若要确定此人身份，隻需稍後驗明身份玉牌即可。”</p>
“嗯。”</p>
黑衣人出奇地并未反駁，此刻輕聲應下，而後不再開口，但目光卻是朝着另一個方向撇去，似是有所察覺。而與此同時，其目光所及方向，百丈之外的一處高樹之上，正有一人足尖輕點樹冠之頂，收回神識。</p>
而其如今，面色頗爲沉重，眼中盡是失望之色，仿佛受到了莫大打擊，若非修爲不俗，此刻怕是便要由于心境受損嚴重，自樹冠之上翻落而下。</p>
“是他...怎麽會是他！”</p>
楚甯月此時心神震蕩，因爲其方才趕到此處之後，與大師兄取得聯系，通過大師兄給出的訊息，破開了那兩人隐匿身形之術。随即，便将二人對話收于耳中，雖然隻聽了部分，卻已足夠。</p>
雖不知這兩人爲何不選擇傳音之法，而是口述而出，但此刻的楚甯月，卻已根本沒有多餘心神，去分辨對方是刻意而爲，佯裝做戲，還是當真如此。</p>
其此刻心中頗爲複雜，卻在半息過後，忽然間想到一事，雙目微凝的同時，心頭一顫。</p>
“不好....”</p>
兩字自心中升起，但此刻她卻又陷入兩難境地。她此刻，已知那白衣人的身份，正是自己那名符修親傳大弟子，更是她除了兩位師兄之外，最爲相信之人。</p>
所以她才會将自己一切計劃，皆都告知于他，更是将散布消息之事交給他去做。甚至擔心素衣少女的安全，在開始計劃之前，還安排素衣少女去樞樓找他，希望他能夠代爲照看三日。</p>
然而如今卻見他行迹詭異，更與一名黑衣人同行，雖未受那黑衣人蠱惑，但卻與他關系密切。楚甯月實在想不到，自己最爲相信的大徒兒，竟然便是殘陽宮之内，可能存在的一道暗流。</p>
更是無法預想，此刻已然奉自己之命，前去樞樓找尋他的素衣少女，如今會是何種下場.....</p>
“冷靜...”</p>
就在此時，楚甯月腦海之中，卻忽然再度響起一道傳音，隻是這聲音，又變得有幾分有氣無力。可是此時楚甯月心境紊亂，哪裏還聽得進去冷靜二字，更加無心去理會黑袍人爲何聲音如此。</p>
不過卻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般，心念一轉間，便至識海之中，指着眼前的黑袍人，便将其當做了自己的大徒兒，怒聲道：</p>
“當日你重傷在身，神識受損，卻已有符修根基，來曆不明。你可知道，我第一次對師兄說謊，便是爲了将你收入門下，救你性命。之後殘陽宮發生諸事，二師兄曾多次懷疑于你，可我卻從未懷疑過你一次。</p>
甚至此番布局，你亦是除了我和師兄之外，唯一知情之人。我如此相信于你，你便是...這樣對我的？！”</p>
黑袍人自是看得出，楚甯月此時心神已亂，不過是将自己當做了她的徒兒，自然不會當真動怒。不過下一刻，其開口之時，卻并未安慰楚甯月，而是維系了一如既往的風格。</p>
“楚道友，你還真是一點也不經誇，我方才誇過你靈心慧質，如今便展露出如此愚不可及的一面，即便是爲了反駁于我，也不必如此假戲真做吧？”</p>
說話間，黑袍人忽然右手一揮，随即識海之中，忽然浪花浮現，朝着楚甯月便席卷而去，頃刻之間便将其沒入其中，如一盆冷水，澆在頭上。</p>
此時的楚甯月身在自身識海之中，而且乃是意識靈體，自然不會真的被浪花沖洗，但由于黑袍人施術手段特殊，此法雖未讓其真正沉浸在浪花之中，卻也讓她感覺到了刺骨冰寒，神台爲之一明。</p>
“嗯？”</p>
一字疑問出口，楚甯月心中已有幾分殺機湧現，可就在此心境轉變之時，黑袍人卻拿準時機，再度開口：</p>
“你那徒兒，從始至終也未曾說過一句背叛殘陽宮的話，而且還屢次維護于你。即便他與黑衣人同行，也不代表他的立場，便不是殘陽宮，無論黑衣人如何說，選擇權仍在你徒兒手中，這一點便與你我的關系，頗爲相似。</p>
每個人都有秘密，也有不爲人知的一面，就連楚道友你也是如此。你既可以爲了你我之間的盟約，向你的曲兒前輩隐瞞我的存在，爲何如今換做你徒兒，便一錘定音，将之當做内鬼看待了？</p>
難道我與殘陽宮立場不同，你與我相識一場，便也算爲禍殘陽宮了？若你當真抱着如此想法，那你此時最該做的，不是清理門戶，也不是怨恨你這徒兒，因爲他之所爲，盡數拜你言傳身教。</p>
你如今和該當場自盡，以謝殘陽宮衆人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