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聲方落,道袍青年立時手中掐訣,一柄長劍顯化而出,同時看向身旁老者。而後者會意之下,便擡手朝着桌案之上的茶壺摸去,不知意欲何爲。
“我若是你,便不會在此刻急着開啓機關。”
門外傳音再啓,卻是一語道破老者心思,使得其動作爲之一滞。而道袍青年聞言,則是對着身旁老者做了一個手勢,示意他暫且待在原地,不必輕舉妄動。
随即朗聲開口道
“道友既然能找到此處,何不入内一見”
其雖如此發問,可心中卻很是清楚,這座塔樓看似普通,實則卻是暗藏無數機關。想要依靠這些機關擊殺一名修爲不在自己之下的修士,自然希望渺茫,可若隻是追尋全身而退,卻能綽綽有餘。
因此道袍青年開口之時,心中已然做好了準備,不過他也知道,對方能可找到此處,可見神識強大,想要對方踏入此樓之中,興許還要廢一番
“吱呀”
聲響過後,大門打開,中年相士手持布幡而入,面帶微笑。而此一幕落入道袍青年眼中,卻讓其眉頭微微一皺,因爲眼前此人給自己的第一感覺,并非無智涉險之輩,而是有恃無恐。
不過道袍青年雖看似年紀不大,實則卻已年過半百,加之一生之中,有大半皆在宗門之外,深處世俗高位之上,心境難免會有所改變。
此刻隻是瞬息之間,便已經調整好了心态,手中長劍化光消失的同時,掐訣一禮道
“不知道友師出何門,來此有何見教”
中年相士面上笑容依舊,心中卻是知道對方口中所問的來此,并不是指這座塔樓,而是整座王都。同樣很是清楚,對方忌憚自己的實力,又無法确定自己的立場,故而十分猶豫。
而下一刻其開口之時,對于眼前兩人而言則又是一層沖擊,因爲來人一語道破了自己兩人的身份,說明有備而來。
“國師失蹤數年之久,想不到會出現在此,卻不知是想與左相密謀何事啊”
眼見相士開口之時,語氣有恃無恐,面上仍舊帶着一分微笑,玄霜左相心中頗爲不安。若對方與自己一般是尋常人,即便是敵國将軍,自己也不會如此,但對方卻是淩駕于世俗王國之上的存在,如此卻不得不讓其考慮頗多,不禁看向道袍青年。
“道友爲何會知曉我二人的身份”
道袍青年此時開口,算是承認了二者的身份,對此玄霜左相雖有疑惑,卻也沒有當面說出。因爲眼前之人能夠安然來到此處,便說明自己布下的暗樁,此刻恐怕早已被拔除。
若對方當真心存不軌,能夠制止他的便也隻有國師一人,自己實在沒有什麽話語權和強勢的資本。
“我與寒甲軍多番交手,自然清楚其背後真正聽命之人是誰,卻未想到,除了左相之外,還有國師于幕後操持。”
相士此言一出,玄霜左相立時面色一變,因爲此事可謂秘辛,如今非但事關複國大計,更是關乎他的生死。因爲寒甲軍統帥于台面之上,可是和自己一向政見不合,勢同水火,朝堂更是以此爲平衡。
卻不知自己與寒甲軍統帥大有淵源,更是同那位幾乎與整個朝堂文官爲敵的老元帥,有着過命的交情。當然王上的心思,他這位左相最爲清楚,之所以能夠縱容自己這一脈掣肘文官,便是與老元帥分庭抗禮,彼此制衡。
倘若王上得知自己與其是友非敵,這種平衡便會被打破,到時身死的便不隻是一人兩人,而是牽扯甚大。更何況,如今王室真正的掌舵人并非王上,可是那位親手屠滅了所有皇室子嗣同胞,兄弟姐妹的劊子手。
以其效忠那妖物的立場,加之其控制朝堂平衡的手段,此時若暴露自己與寒甲軍的關系,立即便會爲整個寒甲軍帶來滅頂之災。到時非但自己要死,恐怕自己這一脈人馬,都會被連根拔起。
而就在左相遲疑之間,道袍青年卻是沒有一皺,開口之時,似胸有成竹。
“你是玄遠軍之人”
玄遠軍三字入耳,玄霜左相立時警覺,因爲這三字于玄霜國而言,便是前朝餘孽,罪大惡極。而如若眼前相士真是玄遠軍之人的話,今日的局面隻怕将要陷入萬劫不複之中,因爲當年奉命追殺玄遠軍餘孽的,正是玄霜寒甲軍。
心有此念,左相立時擡手,便朝着桌案之上的機關按去。可其手掌還未接觸到桌面,便被一旁的道袍青年迅速按住,而與此同時,中年相士亦緩緩出聲道
“左相不必如此心急,我若想借此大做文章,此時來的便不會是我,而是衆多妖物化身了。”
說話間,中年相士來到桌案之前坐下,卻是擡手朝着茶壺抓去。而下一刻,随着一聲脆響,茶壺離案而起,被其抓在手中,爲自己倒滿了一壺茶水過後,又放回了原本的位置。
左相眼見機關被破,更無半點觸發之意,此時心中已知别無退路,唯一希望便在國師身上,所以隻得歎息一聲,坐回了原位。而一旁的道袍青年,見相士有如此氣魄,自然也不會落了下風,同樣坐在桌案一旁,成三角之勢。
“不知道友于玄遠軍中,擔任何職”
作爲乾炎宗派遣至玄霜國的監察弟子,這位道袍青年很是清楚,當年楚玄國之所以滅國,那場王都慘案絕非天災所緻。而是得罪了上位宗門,因此才會僞裝成邪修亂境,将楚玄國王都屠滅。
因此在針對玄遠軍一事之上,他這位監察弟子并沒有出過什麽力,倒是上任監察弟子,也就是老國師,與玄遠軍打過不少交道。
故而其開口之間,才會詢問對方在軍中擔任何職,同時對于這支擁有修士坐鎮的強軍,多年來會被圍追堵截,亦是十分好奇。以他們這種修爲的修士,雖然無法做到翻手爲雲覆手爲雨,屠滅千軍易如反掌。
但若要做到掠陣斬将,如入無人之境,還是輕而易舉的。可是自己卻沒有聽說寒甲軍的統帥,有過頻繁更疊的曆史,故而有些疑惑不解。
“出雲山樞堂之主。”
中年相士吐出七字,而後卻是右手朝着自己臉頰一抹,而後一道白光浮現而起,緊接着面容便一陣扭曲,最終撤去術法,露出原本的少年樣貌,正是那位答應楚月,前來王都找尋機會的少年堂主。
“道友可是在說笑”
未想術力消散過後,道袍青年卻是輕疑開口,對此頗有質疑。少年堂主聞言,面上笑容不改,朝着對方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