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倘若此弟子實爲居心叵測之人,又或故意攔阻自己,實則宗門生變的話。倘若自己告知對方如今身體狀況,便有可能招來極大的麻煩。
因此當下想要破除僵局便隻有兩種辦法,一是铤而走險,說破對方關于傳送陣的編造之事,而後敲山震虎故作玄虛,其中風險自不必多說。二則是答應與對方一同自山門而回,路上徐徐圖之,卻有可能落入圈套之中。
沉吟半晌過後,道袍男子眉頭微皺,看向眼前少年的同時,還是選擇了第一種方式。
“此陣法材質特殊,且不說根本不會損壞,便是真的損壞了此物,需要的材料也并非你這般修爲可以尋得。我倒是很好奇,你編織此等理由阻攔我上山,究竟是誰授意”
道袍男子說話之間語氣雖然平和,給人的感覺卻是不怒自威。隻是他如此作态,落入眼前少年眼中,卻盡是故作姿态。
“長老此言何意啊”
少年明知故問,心中卻已開始飛速盤算,心知眼前之人安撫不得,免不了就要動手。可自己根本看不透對方的修爲,加之對方持有長老玉牌,實在非自己可敵。
若是将人引入傳送大陣之中,而後先他一步進入宗門報信,雖然守門的同門免不了一番惡鬥,但集合宗門之力,定然不會被這一人所制。如此一來對于宗門來說雖是有些風險,但卻可以保證自己不必犯險。
心中天秤傾斜之下,少年隐約已有決斷....
“現下你既已被我識破,就該将你身後之人叫出,無需明知故問。否則的話,我倒想要看看,你這個轉脈境都不到的弟子,要如何一意孤行”
道袍男子再度開口,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已然不加掩飾。而他之所以如此,卻是吃準對方不敢輕易動手,否則此種做法,無異于以身犯險,自不量力。
至于修爲,卻是他的一番揣測,因爲在他看來,對方之前所展示的手段,充其量隻是凝氣開元二境,自己說是轉脈之下,絕不會有錯。
少年聞言沉默不語,心中似在做最後的猶豫,可看在道袍男子眼中,卻是舉棋不定。其實後者此刻的心境,遠沒有他表面上這般強勢與鎮定,因爲他心中擔憂,若對方真有一名身後之人的話,此人是否會看破自己的修爲問題。
“既然如此,這邊請。”
就在此時,少年終于做出決定,而開口之時,之前裝出的恭敬蕩然無存。眼見對方如此反應,道袍男子面上不動聲色,隻是緊跟其後,可心中卻說不上鎮定,畢竟前路未知。
不多時,兩人出現在明心觀祖師殿深處,随着一陣機括運作之聲響起,一間密室出現在道袍男子身前。少年率先引路,可在進入密室之後,卻未歸還長老玉符,隻是安靜的等在原地,一臉漠然。
道袍男子見狀,倒也不急着取回玉符,因爲此物除了自己之外,旁人隻能以本門心法催動産生共鳴,卻根本無法使用。
“此處倒與當年有些不同。”
開口之間,道袍男子走入密室中央,此刻的他已然決定铤而走險,便不會再去思考是否會身處圈套,因此面上盡是平靜之色。一旁的少年見狀,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無誤,此刻取出腰間令牌,一股術力流轉之下,密室内陣法隐約啓動。
下一刻,随着一陣耀眼藍光忽然将兩人吞沒,密室再度陷入沉寂之中,而密室之外,卻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,其此刻望着密室中央的陣法,眼神頗爲複雜,久久未曾離去....
....
乾炎宗位于明心觀後山絕頂之上,可謂隐于世俗之内,并無靈脈聚集于此,更加沒有所謂的護山大陣可言。因此其于南玄州而言,不過是一處尚不入品級的宗門,門内除了如今一位玄丹初期的掌教之外,便隻剩下三名虛丹長老,而且皆已上了年歲。
至于衆多弟子之中,也是良莠不齊,并無天資絕代之人。而即便是有,在這不比荒山野嶺強上多少的宗門之内,也很難有什麽一飛沖天的機緣。
不過乾炎宗雖是靈氣匮乏,但是風景卻着實不錯,尤其是四十年前那場大火之前,于山門一眼望去,可謂心曠神怡。如今雖然山腳處毀去大半,但偶爾望着此等山水,倒也能從中得到一些感悟。
乾炎宗山門傳道廣場之上,一陣藍色光芒忽然閃現而過,随即兩道人影出現在此,立時引得周圍巡視弟子矚目。而下一刻,其中一人便認出了那名少年,不禁眉頭微皺。
道袍男子本來與少年一同傳入宗門之中,第一時間便朝着四方打量而去,想要印證心中猜想,擔心宗門生變。可在看到熟悉的傳道廣場之後,心中的異樣卻是退去大半,心境正有所緩和之時,便聽到一個刺耳的聲音從旁響起:
“我道是誰開啓了此處陣法,原來是剛剛被罰下山的劉師弟啊。怎麽這才離開半日,便想念起你那位師尊了”
少年聞言面色一寒,可此刻卻是知道自己的責任所在,當即手中道訣一掐,一道傳音響徹在對方耳中。
“師兄,此人形迹可疑,修爲莫測,還請速速上報宗門,請長老前來...”
傳音未盡,之前那開口的巡邏弟子,此時卻是忽然間做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,随即開口之間,又是冷嘲熱諷:
“形迹可疑修爲莫測哼,若此人真是你說的這樣,你将他從傳送陣帶入宗門,便已然是錯上加錯。還是說,你想要借着爲宗門報信這點功勞,便抵過你和你那師父做下的龌龊之事”
“你”
少年見對方竟将私仇放在公事之上,枉顧巡邏弟子的身份,加之對方屢次提及自己的師尊言語不敬,此時已是怒極。隻是其一個字剛剛出口,卻聽身旁響起另外一個聲音。
“既然已經回到宗門,玉符是否該還我了”
聽到道袍男子如此開口,少年心下一驚,不過他也知道自己要這玉符毫無用處,加上此地巡邏弟子頗多,自己便是将此物交還對方,日後對方無法狡辯。
可其尚未開口說話,那名巡邏弟子,卻像是絲毫不放過任何一個譏諷他的機會一般,搶先一步開口道:
“哈哈哈,看來師伯說的沒錯,劉師弟你果然是本性難移。怎麽這才半日功夫,你便學會強搶同門信物了,你真是....”
言至此處,其話音忽然止住,卻并非是認出那塊長老玉符,而是因爲看到了道袍男子投來的平靜目光。不知爲何,這道目光讓他一時間感覺到一股寒意和說不出來的感覺,半晌過後其方才像是被冒犯了一般,怒道:
“我記得宗門裏沒有你這号人,說,你與這名犯錯弟子此行上山的目的,究竟是什麽”
道袍男子聞言語塞,他本不想管這些小輩之間的瑣事,雖然也覺得此人開口之間太過聒噪,而且缺少品德,但自己畢竟多年沒有回山,也不知其中具體發生何事,宗門有何變化等等。
可此時見對方如同一隻瘋狗一般,咬在了自己的身上,卻着實讓他爲乾炎宗招收弟子的條件,感覺到頭疼。難道自己幾十年沒有回山,現在宗門已經是有教無類了不成
可就在這時,一個略顯粗重的聲音,卻自廣場西側響起:
“放肆何人在此大聲喧嘩,成何體統”
此聲一出,那名巡邏弟子當即眉頭一皺,狠狠瞪了少年一眼,卻是轉身恭敬朝着西側一禮,喊道:
“師叔,劉師弟下山才半日,卻帶回了一名神秘人,此人形迹可疑,修爲莫測,弟子唯恐其不利于宗門,這才開口試探的。”
“胡鬧此人若當真形迹可疑,你爲何不上報執事,反而自作主張若此人當真有意圖謀不軌,你豈非是贻誤戰機了”
話音落定,一人自西側大步而來,速度不快,卻頗有氣勢,不似一般修士。而這名巡邏弟子看到此人之後,卻是閉口不言,面上盡是苦澀。
因爲他很是清楚,此人正是那少年的師叔,平日裏最是偏袒于他。若非是因爲這位師叔的面子,此人絕對不會隻是被罰下山這麽簡單。此刻明知對方是有意維護這少年,可正如自己與那少年方才所處的位置一般,隻能啞口無言。
道袍男子看向來人,見此人身材高大,五指之上布滿老繭,再聽方才弟子叫他師叔,便立時判斷出此人極有可能是宗門行者。若是如此的話,應該便能認得自己,總該....
然而就在來人靠近衆人之際,那名少年卻似看到了救星一般,将方才傳音給巡邏弟子的話,重新傳音了一遍。随即更是當着對方的面,将那塊身份玉牌,遞給了身旁道袍男子手中,并補充道。
“師叔,弟子先前已經測試過,此人身上的修爲,無法與此玉牌産生共鳴,而這玉牌又的确是那位李長老之物,足見此人修爲莫測,不得不防在打草驚邪之前,請務必上報諸位長老,請他們處理此事”
而下一刻,道袍男子便将此人與自己四目相對,可正當其以爲對方認出自己之時,卻見對方忽然身前爆竄而起,如一頭猛獸一般,擡掌而來。
出手之間,已帶絕殺之意,目标正是命門所在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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