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師”
就在此時,玄霜公主的聲音忽然響起,隻是語氣之中帶着幾分試探與狐疑。楚月朝其望去,卻見玄霜公主此刻正拉着那位三姑娘,站在距離自己十丈開外的一處空地之上。
“我沒事。”
楚月淡淡出聲,心下卻是一陣不安,因爲方才的她不知爲何,再一次被體内那股莫名念頭控制了身體。而與之前幾次不同的是,對方這一次似乎做出了出格之事,而且毫無道理可言。
竟是将玄霜兩女打落雲霧索橋,若非自己在最後關頭奪回身體控制權,加之落入的方位,恰好是傳送陣所在之處,被送入此方密洞之中,隻怕現在的自己,還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。
而自己從始至終,都隻能在識海的那面玉璧之上,看着外界發生的一切,卻無法改變分毫。這種感覺,着實讓楚月心中十分不安,更是不知如何解決此事。
如今之計,便隻有早些了結玄霜之事,回到殘陽宮後,找尋曲兒前輩一問究竟。這些典籍之上未曾遭遇的怪事,若還有人能夠解釋的話,那這個人一定是她。
“方才事出緊急,我能來得及知會你們。”
原本楚月的三字入耳,使得玄霜公主心中忐忑,不知眼前之人意欲何爲。但此時聽到這句解釋,卻是忽然間散去幾分疑雲,出聲問道:
“上師此言是何意”
不過她雖然如此發問,心中卻已然有了幾分猜測。楚月見其語氣緩和許多,心下無奈之間,知道自己不能将身體異樣之事告知對方,因此隻能編造一個理由了。
“我發現你二人身後,有一名修士暗中尾随,此人修爲雖不及我,但若全力出手,我亦未必能護你們周全。因此便演了這一出戲,将你們打入此地,如此一來,那人即便生疑,也不敢貿然躍下索橋追擊。”
楚月扯起謊話,面上神色十分鎮定,心中古井無波,卻并非是因爲她經常說謊,而是因爲其面對的乃是兩名世俗之人,于她而言便如蘿蔔白菜,自然不會有所顧忌。
“原來..是這樣。”
玄霜公主聞言,立時回應,但楚月卻如何看不出來,對方隻不過是将信将疑。玄霜公主此刻心中所想,自然是提防楚月别有居心,但礙于實力相差懸殊,加上立場等因素,使得她不得不相信楚月。
又或者說,玄霜公主的理智告訴自己,眼前之人的話并不可信,但情感之上,卻是願意相信這個救了自己兩次的上師。而這一點與其身後的三姑娘相比,便顯得糾結許多,因爲這位三姑娘,從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楚月。
至于楚月,根本不在意這兩人信與不信,不過是避免尴尬,随意找尋了一個理由。見兩女沉默不語,楚月接着開口道:
“我已知此人身份,稍後便會行事,不過在事情完結之前,你們二人便暫時待在此處,比起外面來說要安全不少,畢竟此地隻有出雲山三位堂主知曉。”
“你想要我們暫時消失”
雖然一直被玄霜公主拉在身後,無法上前,這位三姑娘卻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出聲。而這一句話,可謂一針見血,正是說出楚月這句話的關鍵。
“七日之時将盡,我猜想那位聖主,應該不會坐視我破境而不理,屆時應該會派人,或者親自前來攪局,屆時出雲山上必定大亂。與其亂中生變,倒不如将你們送入此地,也好過被人滅口。”
楚月淡淡出聲,既不算是解釋,也不算是警告,倒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尋常之事。而其話音落定,目光則是十分自然地落在兩女的身上。
玄霜公主聞聲,心中瞬間做出判斷,她很清楚,即便此地是九死一生之地,自己二人也别無選擇。因爲對于那位聖主來說,自己或許還有制衡朝堂的價值,可對于眼前這位上師來說,自己卻可以說是毫無價值。
既然沒有價值,便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,更何況那位聖主要的隻是一名王室傀儡,一名足矣,斷不會留下兩人。自己唯有聽從這位楚上師的話,小妹才有活下來的可能。
“那就有勞上師了。”
楚月很是意外,那位三姑娘沒有繼續開口,卻不知她早已被玄霜公主點了穴道,動彈不得。如她這般憑借江湖功法突破的三境武夫,面對玄霜公主這位由五境通識指導,突破而成的四境窺元,根本毫無還手之力,與對上楚月之時,也沒有太多差别。
“嗯,此物交你,危急之時,可當暗器使用。”
話音落定,楚月便将自己身上,爲數不多的一枚刀符留給了對方,并且灌入了一道屬于殘陽神訣的術力。這種刀符所能承受的術力極限,與刻畫的材料有關,而楚月手中的刀符,不過是下山之時,從自己那位符修徒弟屋内随手取來的。
因此對于這刀符的極限,她也不甚清楚,隻知道此物若是發動起來,威力必定不是世俗武者可以抵擋。
而之所以有此留手,卻是因爲楚月知道,知曉此地進入方法的,如今算起來也隻有數人。除了影虎兩位堂主之外,便是自己與陸沉舟,還有當時給陸沉舟下毒的神秘修士,再來便是那位少年堂主。
因此以楚月的防禦手段,能夠防的,便也隻有影堂主故技重施,至于修士,除非玄霜公主将此刀符用得十分巧妙,否則幾無戰勝的可能。而楚月掌握的陣法品階,也不足以擋住那三名修士。
在一番叮囑之後,楚月便自傳送陣離去,重新出現在了雲霧索橋之上。留下密洞之中,互相對望的兩女,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。許久之後,玄霜公主方才給小妹解開了穴道,後者卻出奇地安靜。
又是久久過後,玄霜公主方才吐出了一句...
“我們隻能信她,也必須信她。不過我們雖然無法改變大局,但這路,還是可以自己走的。”
說罷,玄霜公主轉頭看向密洞之中,楚月離去之時所站的地面,目光久久不移....
....
同一時間,出雲山上,議事廳中。三位堂主本在商議會盟之後,出雲山後續安排,以及兩日後,法壇竣工之事。而楚月則是直接進入廳内,告知了三人一個消息。
“七日之時将近,屆時我恐怕沒有餘力照看旁人,所以便讓師兄将玄霜公主與三姑娘先行帶去一處安全所在了。待事情了結之後,師兄自會将二人送回,你們不必擔心。”
三位堂主互相對望一眼,對于楚月這近乎通知般的一句話,他們便是有異議,也毫無意義。更何況,如今會盟之事已成,她們二人已經算是出雲山盟友,倘若七日之時,真發生了什麽變故,自己等人無論出于名聲還是道義,怕是都要出手相護。
此時這兩女既然被楚月帶走,對于出雲山而言,也未必是什麽壞事。因此三位堂主對此,倒是沒有什麽異議。
“對了,法壇之事進行得如何了”
見三人默不作聲,楚月十分随意地來到那位少年堂主身旁,而後坐在一側,出聲詢問。後者見狀稍稍一愣,卻是躬身一禮道:
“回禀王上,法壇兩日之後便可竣工,隻是有一事,臣十分不解。”
“哎...”
對于這個稱呼,楚月實在很是無語,但想到此人乃是陸沉舟之徒,加上他的行爲大有可能是陸沉舟背後指點之時,便選擇不去理會此事。因爲無論自己如何阻止,對方還是會如此稱呼,倒顯得自己太過在意了。
“王上修爲突破,本是一件喜事,構築法壇也無可厚非。隻是當下時局不穩,如此行事,恐怕會引起妖人注意,倘若當日有妖物前來,豈非對王上不利”
楚月聞言看向眼前之人,卻是面帶微笑,因爲她很清楚,即便這少年看不出自己的意圖,陸沉舟也一定可以。所以他此時,無疑是在明知故問。
“你們并非修士,而如今出雲山大陣已破,倘若當日有妖物前來,你們隻管自保即可,除妖之事,理應交由修士。”
聽到楚月這樣說,少年堂主眼神微變,因爲整個出雲山上下三堂之中,唯有自己一人乃是修士之身。對方這句話,自然是讓旁人安了心,可卻将自己推了出去。
甚至有意讓自己做出選擇,是要将整個出雲山上下納入此次計劃之中,還是隻自己一人出力,而讓出雲山免于此難。
“若真有妖人來犯,我們勢必會全力一搏的”
一旁的虎堂主,似是聽出兩人對話之中隐含的深意,此刻斷無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。而影堂主雖然并不情願,但此刻也隻能點頭稱是,因爲他很清楚,對抗聖主還需此女相助,若她當真出事,玄遠軍滅,隻是時間問題。
“此事無需你們出手,至于其中細節,我自會與樞堂主交代。”
說罷,楚月便看向少年堂主,意味深長。後者見狀無奈一笑,知道自己被這丫頭算計其中,隻得拱手道:
“能爲王上盡綿薄之力,是臣之幸。”
而後,便率先走出了議事廳,在其餘兩位堂主的目送之下,與楚月消失在衆人眼前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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