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疑點有三,其一便是爲何眼前男修,會選擇以付出此種代價的形式,證明其所言非虛。看上去興許是爲了說服自己,但卻未免有些太過小題大做了一些。
其二便是這位玄霜公主,自己一路與之同行,其對那位三姑娘的關心,絕非是虛情假意,佯裝而出。這當然可能是因爲愧疚,但因爲愧疚而對旁人的好,與發自内心的好,卻是有根本上的區别,這一點瞞不過自己。
最後一處疑點,也是最爲關鍵的一處疑點,便是生死蠱此物,雖爲千年之前,南玄邪教萬蠱仙宗禍亂天下之物,但此物卻并非任誰都能輕易驅使。
且不說激活生死蠱者,身上勢必要有修爲,單是将此蠱放入食物之中與人服下,便需要極爲巧妙的手法,亦或是特殊的手段,方能瞞天過海。
要知道畫面之中的二人,雖然年少,但也到了記事的年紀。即便是親姐贈送的糕點,若是其中存有一眼便能察覺的異樣,即便是出于本能,也不會貿然服用才是。
更何況那畫面之中的二公主,不過也就八九歲的模樣,若說此子八九歲便擁有此種修爲,楚月一時間卻是想不出任何可能存在與世俗王國之内的可能。
因此此事即便真是由她親手而爲,也勢必是有人背後指使,這一點自己既然可以看清,那麽這位乾炎宗的長老,也就沒有理由看不清。但爲何他卻是一副要坐實玄霜公主邪修罪名,将其除之後快的模樣,這一點着實古怪。
隻是這一切的真相,如今伴随着二人昏迷,皆都無法輕易解開,楚月想通此點過後,一時間陷入沉默之中。
“她在裝暈。”
就在此時,楚月心底忽然間又生出之前那個并不屬于自己的莫名念頭。隻是還未等其仔細捕捉這意識的源頭,念頭便已于腦海之中消散,仿若幻聽一般,似水無痕。
可卻不知爲何,當楚月再度看向三人之時,眼神中卻多了幾分打量之色。那念頭雖然并未指明是何人裝暈,但卻不失爲一道線索,若真如此,恐怕與此事脫不了幹系。
“既然醒了,有些事便該面對,還是說你想用逃避的方法,得過且過”
審視過後,楚月忽然冷聲開口,既是試探,亦是威壓。而此時開口之間,昏迷不醒的三人之中,果有一人眼皮跳動,顯然是聽到了此番言語,卻在負隅頑抗。
楚月看清此人乃是那位三姑娘後,稍稍遲疑了半息,卻來到其床榻一旁,淡淡開口道:
“我相信你王姐對你的态度,并非佯裝而出。但你可知道生死蠱對于我南玄修士而言,乃是生死大敵餘孽象征,如若不知當年真相,我隻能爲了南玄安危,将你們玄霜王室盡數鎮殺,屆時抽魂之下,一切真相自明。”
三姑娘聞言瞬間,立時便從床榻之上驚坐而起,此刻看着楚月,面上滿是乞求。而她雖然知道,眼前之人不過是在吓唬自己,但卻也拿不準這些修士的心思,心中不禁揣測起楚月來。
“此人雖說是修士之身,也道明不會插手世俗王國更疊,但卻畢竟是楚玄餘孽。倘若她原本是出于某種限制無法出手幹涉朝堂,而如今以此事借題發揮,名正言順滅我玄霜王室,那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”
不得不說,整個出雲山上下,唯一對楚月始終抱有敵意之人,便是眼前此女。而到了如今這種境地,其心境紊亂之下,自然便也采取了這種小人之心的行徑。
不過她雖是這樣想,可作出的選擇,卻正是楚月想要看到的,所以即便楚月知道她的心思,也不會多加在意,因爲不過是不相幹的人罷了。
“當年我還年幼,并不知道此事的真相如何,但我可以确定,此事絕對與我姐無關,因爲她至今仍不知情。”
眼見三姑娘開口,楚月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卻已看出幾分疑點。因爲她說這話時眼神堅定,不似作假,可是之前玄霜公主卻在北鬥問心陣中,親口承認她知曉此女身中蠱毒之事。
也就是說,此女單方面覺得她的二姐并不知情,實則卻是相反,其中必定隐瞞了些什麽。不過爲了得到更多情報,楚月卻還是沒有選擇當面說穿,而是接着對方的話道:
“既然不知真相,你又如何确定,此事與你二姐無關”
此問一出,三姑娘顯然有些排斥,但心中閃過方才得出的結論之後,還是低下頭,沉聲開口道:
“因爲當年二姐送我的食盒,本是應該送到大公主那裏的,若非中途大公主的人将食盒轉贈二姐,最終絕不會落在我的手中。這一點是我事後多方查證所得,老國師亦可以作證。”
楚月微微點頭,卻是注意到其口中的稱呼,在稱呼這位玄霜公主之時,她喚作“二姐”,可是對于大公主,她卻并未喚作“二姐”,似乎也是一條線索。
“如此說,如果當年食盒沒有互換,那服下生死蠱的,便應該是大公主了難道是有人想要暗害大公主,最後卻被你們做了替罪羔羊”
“絕非如此”
楚月故意如此開口,便是想要順着之前得到一絲線索,試探眼前之人。果然自己此言一出,這位三姑娘立時出言相對,眼神之中更是出現了一絲怒火。
而下一刻,其稍稍猶豫之後,終是開口,說出了當年真相:
“究竟是不是大公主下的蠱毒我并不清楚,但我之所以流落在外,卻皆是她一手所爲。當年我服下蠱毒之後,便一直體弱多病,時間一久二姐便率先起疑,因爲大公主當年一向體虛,卻在那年忽然病愈。
後來大公主似是察覺二姐正在調查于她,便用一樁莫須有的罪名,使得母後不得不将其派往軍中曆練。而次年,我便被人自宮中擄走,流落江湖,倘若不是宮中有内鬼相助,堂堂王宮又豈是那般容易混入賊子的”
見其說到此處,沉默不語,心中似義憤填膺,楚月卻是淡淡發問道:
“如此說,一切始作俑者乃是你大姐,便是她與邪教餘孽勾結喽”
“這我并沒有确鑿證據,但有一點你說得不對,她不是我大姐,不過是一個...哼。”
這位三姑娘言至末尾,似是想要口吐芬芳,但最後還是沒有将那兩個字說出口來。然而其對于這位大公主的成見,卻已是溢于言表,此刻情緒激動之下,似是牽動體内傷勢,生出一頭細汗。
“哦她既是大公主,爲何不是你大姐”
楚月淡淡發問,卻是偏離主題,至于她爲何如此,卻有着自己的判斷。而三姑娘聞言瞬間,似是郁氣難消,開口之間,已有着幾分火氣,可開口之間,卻是說出了一個秘密。
“母後未成女君之時,隻是一名貴妃,如今的玄霜王室之中,除了我和我姐之外,便再無一人是母後親生的。那位大公主乃是當年的王後所出,如今母後成就女君之位,她自然對我們懷恨在心,卻不想想若非母後仁慈,她又豈能存活至今”
聽到此處,楚月雖無法排除,對方如此言語,是爲了摘清如今的玄霜王室勾結邪教餘孽一事,而故意信口開河的可能。但卻也能看出眼前此女,對于那位大公主的厭惡。
不過這些情報,終究隻是其一面之詞,事實真相如何,還要看當事人如何說。
“好了,你有傷在身,便繼續修養吧。”
就在此時,楚月忽然起身,三姑娘見狀微微一愣,随即卻忽然間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,随即雙眼閉合。而這一次,卻是徹底暈了過去,而且因爲是被術力影響所緻,沒有三天兩夜,絕難蘇醒。
而楚月做完這一切之後,面上卻是出現了一絲笑容,看向一旁的神秘男修,淡淡出聲道:
“怎麽你們玄霜國的人,皆都這般喜歡裝暈麽”
話聲方落,倒在一旁桌案之上的神秘男修,緩緩坐起身來,看向楚月的眼神之中,卻有幾分複雜。
“她方才說的話,不知你聽到了幾分”
“幾乎。”
神秘男修淡淡開口,卻始終不理解,爲何眼前這位道友,要以術力擊暈此女。而偏偏如今的修爲,遠在對方之下,根本無力正面抗衡,若她與邪修有關,自己隻能智取,不能力敵。
“那你應該知道,驅動生死蠱之人,才是此事的罪魁禍首,而那位大公主,才是事情的關鍵。”
楚月雖然如此說,但心下卻是想到了一個片段,似乎當初自己出手救下玄霜公主,而其與那位老元帥對陣之時,似乎提及了這位大公主,如今豈非死無對證
“道友的意思是,我們應該找到那名大公主,一問究竟了”
聽到眼前之人如此開口,楚月卻是察覺到了其語氣之中的一絲變化,此刻回眸之間,微微一笑,卻是開口吐出一句。
“也不必這麽麻煩,你之前所用陣法不是能夠問出真相麽這一次不妨直接一些,就問一問此女幕後真兇是誰,如何”
神秘男修聞言色變,此時眉頭微皺,看向楚月的目光之中,盡是警惕之色....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