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中毒霧,如今已盡數散去,而新的迷霧尚未生成,此刻正是出雲山防禦最爲薄弱之時。出雲山之人自然清楚此點特性,因此早早便在山中布防,但卻因爲陣法有缺的緣故,此次參與布防之人,大多皆是影堂之人。
“什麽人”
就在此時,林中一聲響箭傳出,而後兩名黑衣人便同時現身,攔阻在山路之上。而周圍衆人則迅速朝此趕來,更是分出兩人,朝着山頂報信而去。
“去通報吧,就說我已帶着玄霜儲君前來一叙,有要事相商。”
來人不是旁人,正是将玄霜公主帶回出雲山的楚月,而她此刻之所以沒有直接施展遁術上山,反而高調自山下而來,卻是有着自己的考量。
區區百裏路程,以她轉脈巅峰的修爲,其實根本無需半日便能趕回,但此時卻是足足花費了半日功夫。原因之一,自然是玄霜公主身受重創,若全力趕路恐其傷勢爆發。
但最主要的原因,卻還是在等待一個時機,等待處于那三千禁軍之中的聖主一脈人馬,将消息傳回王都。而如此一來,王都方面也勢必會下令給出雲山的奸細命其策應,這樣一來如今自己兩人高調回歸,便有了作用。
出雲山攔路之人,雖皆是影堂之人,但這些人卻并未真正見過楚月與玄霜公主。但玄霜儲君四字的分量,卻讓他們不敢小觑,此時眼見楚月兩女站在原地并無任何行動,倒也沒有人上前貿然出手。
...
出雲山頂,營地之内,議事廳中....
“你先下去吧,我們随後便到。”
三位堂主如今落座其中,而樞堂少年此時則是淡然開口,揮退了剛剛前來報信的影堂哨探,随後看向其餘兩人,眉頭微皺。
“玄霜公主剛剛離去半日,而且出雲山哨探也并未回報有大軍前來的信息,這人口中的儲君,身份實在可疑。”
影堂主淡淡出聲,卻是因爲那報信之人,并未言明來者身份,也未形容其樣貌。否則以他的心智,定然可以免去這份猜測,直接得出結論。
“對方既然敢隻身前來,定然是有所依仗,我們自然也不能落了氣勢。兩位堂主先稍作片刻,我下去看看。”
“诶,且慢。”
眼見虎堂主說話之間便起身欲走,一旁的樞堂少年忽然将之拉住,前者爲之一愣,卻未掙脫,隻是感覺此少年的舉動,有些熟悉之感。但這少年雖說是自己名義之上的師弟,但自己與他卻幾乎沒有見過,并不了解。
“樞堂主有何高見”
“高見不敢,隻是依我看來,我們無需親自下山,隻需派人将其接上即可。對方既然敢隻身來此,定然有所防備,如今大陣已破,與其小心防備,倒不如故布疑陣。”
說罷,虎堂主點了點頭,對于此法不置可否,當即喚來一人,傳令下去。而後回到座位坐下之後,卻是眉頭微微一皺,眼中浮現起一絲凝重之色,随即沉聲道:
“你們說,這所謂的玄霜儲君此次前來,是否與昨夜之事有關”
此言一出,其餘兩位堂主亦是面色微變,因爲昨夜營地深處忽然傳來一聲震響,而後影堂主親至查看,卻發現陸老的墳墓已被人挖開,而且棺椁之中不見屍身,當即怒極。
但他卻并未選擇第一時間将此事捅出,而是秘密告知其餘兩人。虎堂主一聽恩師遺體被旁人所盜,自然火冒三丈,想要将出雲山的内鬼碎屍萬段,但卻被一旁的樞堂主攔下,理由隻有一個,此事不宜聲張。
陸老之死本就離奇,如今更是屍身被盜,足見出雲山中尚有内鬼,而且功力不弱。與其将事情弄得沸沸揚揚,使得出雲山上下人心惶惶,倒不如暗中調查,或許能使得對方掉以輕心。
至于陸老墳墓,則是被樞堂如今這位少年堂主布下迷陣,身無修爲之人若到了此地,看到的仍會是完整的墳墓,絕無半點可疑之處。而此等消息的封鎖,本就是爲了不讓大衆恐慌,至于那極少數的修士,卻是防不住也無需去防的。
同時影、虎二堂親信被下達命令,密切關注營中最近議論之事,若有人提及陸老,則暗中将人記錄在案,等待發落,切不可打草驚蛇。
如此一來,若是那盜墓之人爲的是禍亂出雲山的軍心,那麽隻要他将消息放出,自身的行蹤便有了暴露的可能。可若是他秘而不宣,那三堂之主便有了暗中調查的時間,雖不知他們要陸老的屍身何用,但至少不會亂掉軍心。
...
與此同時,楚月與玄霜公主兩人,此時在衆影堂之人的帶領之下,重回山頂營地之中。看着雲霧索橋之上,那些已然轉化爲白色的霧氣,兩女面上神色平靜,可玄霜公主的心中,卻有一絲不安。
不多時,兩女來到廣場之上,楚月一眼掃去,雖看到許多面孔,卻并未發現三名堂主與神秘男修的蹤迹。此時側目看向玄霜公主,見其同樣四處張望,便知她是在擔心那位三姑娘,此時輕聲傳音道:
“放心,有那位乾炎宗長老在,她必定不會有事。”
如今的玄霜公主,早已不是一身宮裝,因爲其原本那件衣服,早已被血迹沾染,胸口與肩頭處更是破了一個大洞,看上去破破爛爛。此刻的她,所穿者乃是一件殘陽宮外門弟子服,青白相間,看上去頗有幾分英氣。
而就在此時,楚月忽然間感覺到一股修士氣機,忽然自東南方朝此襲來,卻是鎖定在了自己身旁的玄霜公主身上。這股氣機不弱,隐約有開元大圓滿的修爲,楚月面上不動聲色,一隻手卻輕輕搭在後者肩頭。
而後者原本因爲氣機鎖定而無法動彈分毫的身體,在這一搭之下徹底恢複自然,卻是有些不解。
楚月随着氣機的方向望去,神識運轉之下,洞穿層層建築,卻是發現此刻一人負手而立,朝此冷冷看來,卻不是什麽新的面孔,而是那名神秘男修。
而下一刻,神秘男修身形一閃,便自原地消失不見,半息之後又詭異出現在了玄霜公主面前,此時卻看也不看楚月一眼,隻是雙眼微眯,盯向玄霜公主。
“見過上師。”
玄霜公主亦算是心思敏銳之人,此刻看到眼前這位乾炎宗上師盯着自己,立時感覺到一絲陰寒之意,雖然心中不解,卻還是打了一聲招呼。而在招呼之後,則是朝着上師來時的方向望去,試圖找出自己的王妹。
卻不知爲何,眼前的上師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,越發輕蔑與鄙夷,似乎根本不想多說一句。
“我讓你辦的事如何了”
楚月不知眼前之人爲何如此,但她也并不關心這個,于是淡淡開口。而神秘男修聞言一愣,這才将目光自玄霜公主身上挪開,以傳音的方式開口道:
“如你所料,那處墓穴之中空無一人,但我離開之後,曾留下一道神識觀察,看那三人的氣憤态度,似乎并不知道棺椁之中本就空無一人。”
“還有一種可能。”
楚月再度開口,卻仍舊不是用傳音的方式,這讓神秘男修有些意外。不過他還是仍舊選擇自己的方式,接着開口道:
“你說的情況我不是沒有想過,隻是我并不覺得有什麽人能夠行動如此之快,在我毫無察覺之下,先我一步将屍身挖走,再恢複原樣。除非...下葬之時便已經被人動了手腳。”
見楚月不再發問,神秘男修又重新将注意力,放回到了玄霜公主的身上,此刻眼中又出現了一絲鄙夷之色,看得玄霜公主大爲不解。若是初見之時,這位上師便對自己如此态度,她倒并不會覺得奇怪,因爲一般的修士對待凡人,大概皆是如此。
便如自己這些武道中人,看待一般市井百姓一般,雖将天下大義挂在嘴上,但骨子裏還是瞧不起的。
這就好像佛家所說的衆生平等,一些古刹老僧認爲蝼蟻與人并無區别,但若遇上生死存亡的大事在前,并不會有人真的因爲蝼蟻的性命,而搭上整座古刹僧人的性命。
然而這位乾炎宗上師一開始對自己與王妹的态度,雖然風輕雲淡,但卻沒有上位者草菅人命的漠視。因此如今他态度的轉變,必定與發生之事有關,可是自己....
“上師,可是...她出事了”
玄霜公主開口同時,身形一顫,這是她最爲擔心之事。而一旁的楚月聞言,此時也是看向眼前男修,自己離開之前,可是将這個任務交給了對方,雖說這玄霜王室之人的死活與自己無關,但能夠随手救之,她也不會一直看戲。
卻未想到,其換來的不是回答,而是隻有一聲冷哼。楚月見狀爲之疑惑,心念一轉之下,已然施展神識,在整個營地之中,搜尋起三姑娘來。
可還未等其找到後者身影,便聽前方傳來一聲驚呼,卻是...
“王上怎麽是你們”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