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”
就在此時,一聲輕疑忽然自前方夜色之中響起,随即兩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墓碑一旁,一男一女。此二人身着的藍白服飾極爲相似,不過男子所着顯然更爲繁瑣一些,而女子所穿則頗爲樸素。
此時女子癱倒在地,氣息微弱,而男子則站在一旁,若有所思,正是那位乾炎宗長老與三姑娘兩人。
眼見此女方才忽然嘔血,險些當場斃命,在察覺對方身上被人種下生死蠱後,神秘男修便在其身上施加了多重符咒,試圖減緩生死蠱奪取生機的速度。
可是他卻明白,以自己如今的修爲,隻能暫時壓制此蠱爆發,同時爲此女療傷。可若想從根本上杜絕此蠱作爲,卻是毫無可能的。因而他本以對眼前此女的生死,心中生出定論,覺得對方必死無疑,隻是時間問題。
卻未想到就在剛剛,此女周身不斷流逝的生機非但沒有繼續流逝,反而隐約有回彈之勢,這讓他十分意外。他很是清楚自己的靈符功效如何,雖能治療世俗之人的傷勢,卻不能挽回對方因爲這種修士所種蠱毒而被奪取的生機。
可此時眼前此女的情況,的确是在轉危爲安,雖然速度極爲緩慢,但卻說明其體内的生死蠱有了變化。
神秘男修作爲乾炎宗長老,雖然平日裏大多數時間皆在外遊曆,但如何說也是一名玄丹中期修士,自認爲這兩百餘年沒有白活。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通,眼前此女身上的變化究竟爲何,他隻聽過生死蠱會奪人生機,卻未見過此蠱還會贈與生機的。
“二姐....”
聽到三姑娘忽然輕聲呢喃,似是恢複了意識,神秘男修來到其身側,右手輕輕一托,一股柔風便将對方扶起,而後輕聲問道:
“你可知道,你身上被人種下了生死蠱”
聽到生死蠱三字,三姑娘眉頭微微一皺,此時雖是意識朦胧,但下意識的表現,卻已然讓神秘男修心中有數。一向不喜過問世俗之人瑣事的他,此刻倒是有了幾分興趣,随即話鋒一轉,淡淡問道:
“既然知道她騙你吃下此蠱,爲何還要擔心她的死活”
神秘男修既然如此開口,自然是看出眼前此女對于她那位“二姐”的關心,乃是出自本心,而絕非因爲主蠱之人身死,她也必死無疑。但此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,恐怕自己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人的,他很不理解這種關系。
話音落定,久久無聲,神秘男修看向眼前此女,也是默然不語。數息過後,三姑娘的意識徹底蘇醒,而方才的那一句話,她卻是聽得十分清晰,此刻終是搖了搖頭道:
“因爲她是王姐啊。”
七字入耳,神秘男修雙眼一凝,因爲他已猜出對方口中的王姐是誰,此刻不禁回想起,當日那位玄霜公主于玄遠軍衆人之前,護衛眼前此女的情景,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她竟是做出此種事情的陰險之輩。
難道那位玄霜公主當日所爲,隻是逢場作戲,可她那樣做的目的,又是爲了什麽亦或者說,她如今對眼前此女的好,不過是想要存着一名替死之人,爲自己分擔傷害,不想她死在别人手中,這樣她自己便少了一條性命
“你可知道,此生死蠱乃是昔日南玄邪教橫行此州之物你二姐雖是世俗公主,卻也不該擁有此物才是,難道你們玄霜王室之中,除了那位聖主之外,還藏着一名邪教餘孽不成”
神秘男修此時開口,再無昔日雲淡風輕之色,言語極爲嚴肅,而且蘊含一絲怒意。倒不是爲了此女打抱不平,而是擔心起那位楚道友,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外出去了哪裏,若是對上那位同樣重傷的聖主她自然有把握,可若是對上邪教餘孽....
千年前的萬蠱仙宗,便是因爲有這生死蠱的存在,控制了許多修士爲其賣命,更是可以利用蠱毒奪他人造化,吸取旁人修爲。因此萬蠱仙宗之内,便是一名外門弟子,都有虛丹之境的修爲,而七名長老更是名副其實的隕天境。
至于那位教主,更是隕天之上的存在。她當時便以生死蠱控制了一位九州修士聯盟的太上長老,卻在借助其修爲突破至更高境界之時,因爲殺戮過重,引發心魔作祟,這才遭受生死蠱反噬,被這名太上長老以同歸于盡的方式斬殺。
而爲了鏟除萬蠱仙宗,當年不知在南玄州死了多少分海境修士,玄丹之境隻能算是充數的雜兵。更有人傳言,那一戰之中,引發地脈異變,導緻龍氣失衡,緻使南玄州千年來從未有人達到隕天之境,便是分海境亦是屈指可數。
萬蠱仙宗覆滅于千年之前,而玄丹境修士的壽元,至多不過五百歲,也就是說,倘若玄霜王室之中真有一名邪教餘孽的話,那她的修爲至少也在半步分海,極有可能已經突破至分海之境。
那位楚道友的劍訣雖然威力不弱,能可以轉脈之境與自己玄丹中期一戰,可若是對上分海境修士,卻是必死無疑,絕無半點生還可能。
他此時隻希望,當年玄霜王室得到的生死蠱,并非是邪教餘孽所贈,而是機緣巧合得來的....
“噗...”
然而就在神秘男修陷入沉思,卻始終沒有等到眼前之人回答之時,卻忽聽一聲輕響。再看眼前此女之時,卻見其身前不遠處,又多了一灘血迹,而此時的她又再度身形搖搖欲墜,暗道不妙。
心念一轉之下,便運起遁訣,在喂此女吃下一顆藥丹之後,便帶着其淩空而去....
....
同一時間,聚風峽西,原峰關西南方十裏,一處密林之中,寂靜無聲,便是魚蟲鳥獸,此刻也難以發出半點聲響。并非是因爲它們皆已身死,而是因爲此密林之中,被人布下了一座簡單的隔音陣法。
密林中央,乃是一座巨大湖泊,湖水雖然清澈無比,可在黑夜之下,卻因爲月隐星稀,而顯得如死水一般沉寂。
湖泊之前,兩名女子坐在岸邊,一人面色慘白,一襲宮裝之上灰塵滿布,而胸前更是一抹朱紅,宛如盛開牡丹,此刻氣若遊絲,極爲虛弱。而另一者,則是距離其一步之遠,正在自己身上翻來覆去,似是想要找出些什麽。
“多謝楚上師,我無大礙...”
宮裝女子看向身旁之人,雖然不知她在做些什麽,但此次死裏逃生,卻全系對方相助,此時輕聲開口。
隻是一旁的女子,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對方的言語一般,反而翻找的更爲迅速,眉宇之間多了幾分焦急之色。因爲她很是清楚,身旁此女的傷勢,雖然被那顆不知名的藥丹壓制,但卻隻是一時,終有爆發之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