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是三女之中爲首的一人,此刻看着走在三人中間的楚月,心下卻是更爲疑惑不解。因爲這位甯姑娘平日裏的性子,絕不會忍受此等氣味,卻不發一聲,甚至絲毫不爲所動的模樣。
而楚月此時重歸故地,遙想起當年自己走這條路時,已然是國破家亡,昔日皇宮盛景,早已化作人間煉獄。當時的她萬念俱灰,乃是被兄長臨死之前推入此密道之中,而在走出這密道之時,她遇到了改寫一聲的轉折契機。
今日因爲幻境之故故地重遊,但楚月卻知道此時自己所選的路,勢必與當年不同。待自己與這三人走出密道之時,也絕不會撞上正從飛劍之上墜落而下的大師兄,更不會被其險些當場砸死,被帶回殘陽宮,拜入宗門。
“甯姑娘,此處究竟是...”
約莫二十出頭的女子,此時輕聲開口,因爲在這條看不清前路的密道之中,實在太過壓抑。隻是她所問的問題,早前便已經得到了答案,所以她也沒有将話問完,隻是想要試圖得到一些答案。
“此地是楚玄皇室逃生的密道,已有數十年未曾開啓,至于我爲何要帶你們走這條路,等下出去之後,你們自會明白。”
眼前三女對于楚月來說,雖是故人,卻畢竟隻是幻境之中的幻象,并非真人。所以她對于當年之事,并未有絲毫隐瞞的必要,開口間,便說出了三人無法觸及的秘密。
此言一出,方才開口的女子,當即面色微凝,而此時正想要再說什麽,卻被年長的女子一拉,兩人互換了一個眼神,不再說話。這一切自然皆落在楚月眼中,隻是其卻并不在意,也猜不到那年長的女子,此刻心中是如何想的。
那名二十出頭的女子,在聽到楚月這句話後,原本是擔心密道出口之外,有什麽危險存在。而年長的女子,則是因爲之前早已察覺到院外可能存在埋伏,此時反倒不擔心這密道有什麽問題,因爲若對方有意要害自己三人,根本無需如此大費周章。
“前方有機關,屏息而行。”
楚月忽然開口,而随即快三人一步,朝前走去,似是有意帶路。那名最爲年少的女子見狀,立時便要跟上,隻以爲對方是要脫身。可此刻其剛剛運使輕功,原本黯淡無光的密道之中,卻忽然間閃起一陣火光。
“啊”
最爲年輕的女子見狀之間,下意識輕呼出聲,然而就在火光耀眼的瞬間,周圍一陣機括運作之聲驟然響起。年長女子聞言心下一沉,暗道不妙,莫非自己終歸是看錯了人,此地是有機關設伏
然而就在這時,楚月的聲音卻在一旁響起:
“不想死就趴下。”
聲出同時,年長的女子立時做出判斷,一把将身旁兩人按下,同時抽出腰間長劍,戒備四周。而與此同時,機括運作之聲戛然而止,随即前方傳來道道破風之聲,十餘根手臂粗細的弩箭,忽然間自前方激射而來。
“小心”
年長女子見楚月提醒自己三人之後,她卻并未蹲下,此刻眼見弩箭襲來,對方卻還站在原地不動,當即疾呼一聲,便要起身出手相救。可就在這時,其卻見密道之中寒芒一閃,随即楚月手中便多出了一把碧藍色長劍。
“叮叮叮..”
三聲輕響過後,弩箭呼嘯而過,穿透一旁的牆壁而出,楚月仍舊站在原地,而其面前的地面上,則躺着三根被切成兩半的弩箭。
“這...”
年長女子見狀,心下疑惑更重,方才的那一幕,雖說自己若是早有防備也能做到,但卻未必能夠如此随意。而這名殿下平日裏所習的武道,在自己三人看來,甚至不如戰場之上戰陣厮殺的純碎武夫,根本算不上是武道中人。
可是她如今爆發出的能力,卻與往日大爲不同,一個猜想不禁在女子心中升起,難道一直以來,都是自己看錯了人,這位殿下其實是深藏不露
“沒事了,起來吧。”
楚月淡淡開口,可心下卻不比面上這般平靜。因爲自己當年走這條密道之時,走到一半,身後便有追兵喊殺而來,當日自己根本不知是爲何,便觸動了機關,而自己則是慌忙跌倒,因此免于一死。
可是當日的自己,卻根本不知如何觸發這機關,如今之所以觸發此機關,乃是她剛剛所想,而非記憶。倘若這是旁人以自己的記憶所締結的幻境,便不應該知道此點才是,除非此人可以即時讀取自己的記憶。
可若此人真能做到如此地步,又爲何不直接動手滅殺自己,而是非要花費如此周章,讓自己沉浸于當年舊事之中呢
“已經沒有多遠了,你們繼續屏息而行,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。”
話音落定,楚月繼續前方帶路,而路上卻再未多說什麽,隻留給身後三女莫大的疑惑。
不知過了多久,四人在密道之中穿行數久,若非有楚月帶路,身後三女斷不可能全身而退。然而越是深入,楚月心中的疑慮便越是強烈,因爲她發現自己竟對這裏的地形,記憶的如此清晰。
照理說這些事,埋藏在腦海之中,已有百年之久,即便是想起此事,也該隻知前因後果與結論而已。對于這等密道之中的細節,實在不該如此清晰才對。
可是如今自己走過當年逃亡之時,慌亂心境走過的路,卻感覺異常熟悉,這實在有些費解。但這也更讓她覺得,此事非同尋常,必定是有人在後刻意而爲。
...
同一時間,楚月原本所在的院落之中,牆圍之上埋伏的弓箭手,遲遲沒有等到目标出現,此刻不由得心中存疑。而他們之中身手最好的一人,也是察覺到了些許異樣,因爲那間房屋之中,實在已經許久沒有任何動靜。
忽然間,一聲土木碎裂之音忽然響起,而後牆圍之上的伏兵,則是齊齊将弓弩指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,那是一道已被破碎開來的院門。而下一刻,這些原本準備射擊的弓箭手,卻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。
因爲他們發現,破門而入的,似乎并不是什麽敵國奸細,也不是什麽江湖武夫,而是銀甲禁軍。此刻禁軍破門而入,分别列隊在左右兩側,随即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外走入其中,面上帶着一絲森寒之意。
“不必再埋伏了,看來她們早有預謀,殿下隻怕已經兇多吉少了,此事還需盡早回禀陛下才是。”
此人并未進屋查看,也未四下搜尋,便直接開口,朝着牆圍之上的伏兵說出了這個結論。這些弓箭手不同于禁軍,皆都是那位殿下的府兵,聽到這個結論,自然不會輕易離去。
可就在這時,來人卻忽然間自腰間取出一塊令牌,朝着四方展示了一番後,繼續開口道:
“陛下有令,命你等速速前往朱雀樓擒拿逃走的要犯,不得有誤。唯有拿下那三人想要劫取之人,方才有換取殿下的可能,若再留在此處贻誤戰機,便是害了殿下”
話音方落,來人赫然轉身,不再看向周圍之人,而後便要原路返回。埋伏在牆圍之上的伏兵首領見狀,當即眉頭微皺,下令道:
“陸大人說的不錯,當下怕是也隻有這個法子能救殿下了,哎....我們出發吧。”
說罷,埋伏在周圍的伏兵,立時間開始行動,朝着楚玄皇宮之中的朱雀樓方向而去。而那位率禁軍前來的陸大人,此刻則是重新回到轎子之中,面色陰沉不定。
半息過後,其忽然間擡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,似是極爲痛苦一般,無人發現的是,其原本如常人一般無二的左眼,忽然間變得血紅無比,雖然隻是半息功夫便已恢複如初,但此幕若讓旁人見到,定會感覺詭異非常。 ...
“就是此處了,自此而出,便可抵達宮外的一處荒郊。”
楚月淡淡出聲,而後帶着身後三人,朝着前方亮光之處而去,卻是在邁出密道的第一步之前,下意識間做好了出手的準備。因爲她有預感,自己此次踏出密道之後,所遭遇的絕對不是從飛劍上墜落的大師兄,而是别的什麽。
也許這别的什麽,便是破開此局的關鍵。至于自己的身手,方才她已然試驗過一次,雖然體内無法施展任何術力,但殘陽神訣對于身體的改造增幅仍在,而自己的身手雖然比不上修士,卻也比當年的自己強上百倍不止。
而雖然自己武功低微,卻畢竟曾經是百年劍修玄丹,雖然劍修之道與武道劍者全然不同,但其中卻有共通之處。此時自己雖然無法施展術力,但作爲修士的底子仍在,隻要肯虛心學習,這凡俗之中的劍法,自然可以舉一反三。
光明,往往相對于黑暗,些許光束對于一個終日生活在陽光之下的人來說,不過是可有可無之物,可對于長久身在黑暗之中的人來講,卻是珍貴無比。
楚月與身後三女終是踏出了這踏向光明的一步,而在腳步落地之時,楚月已然是準備好了出手對敵。然而等待她的,卻不似她所料的一般,十分意外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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