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坐席之上,天機城主與少城主居于次席,留主位給東方羽,卻大有告知他認清現實,若想反客爲主,便需付出代價。
東方羽的話,同樣銳利,暗指天機城主效命多年,勞苦功高,如今年歲已高,合該卸任。天機城主并非少智之人,此刻聞言心中自明,可是他卻沒有露出一絲不悅,反而臉上出現一抹笑容道:
“公子,這酒...”
言語至此,東方羽視若罔聞,自對方手中接過的杯盞放在唇下,一飲而盡。半息過後,方才将空酒杯遞了回去,回以天機城主一個微笑,接着朗聲道:
“這第二杯酒,敬...”
東方羽說話的同時,天機城主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,而他此刻竟也真的爲東方羽斟上了第二杯酒。可就在東方羽的話說至此處之時,聲音忽然停下,而随即衆目睽睽之中,東方羽身形忽然向前一傾,應聲倒了下去。
“公子,公子”
天機城主魏東青見狀,嘴角的笑容收斂,卻是沒有立即去扶,而是任由東方羽的臉與酒桌親密接觸。撞出一聲悶響過後,方才拍了拍他的肩膀,隻是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,他的注意力,卻放在了一直跟在東方羽身後,默不作聲的小風兩人身上。
眼見東方羽忽然倒地,點将台上下,卻無一人質疑魏東青做了什麽,同樣衆人也皆都看到是東方羽,自城主手中搶過了酒杯,自然不可能是城主在酒中做了手腳。
而點将台上下,皆是城主府親信,所到之人中,就算有人心中略有微詞,卻也不敢在此時站出身來。魏東青心中明了,因此他所在意的,便是東方羽身後的兩名神秘人。
這兩人一人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,而另一人則直接帶着鬼頭面具,一言不發,本就十分駭人。而如今兩人距離自己又如此之近,雖然魏東青自覺武功不會弱于何人,但他卻也明白一個道理,十步之内,人盡敵國。
然而他們卻哪裏知道,小風與藍衫鬼面人,一直處于看戲狀态。而之前百人齊喝,暗帶氣勁席卷東方羽之時,小風立時閉塞了自己的聽覺,而鬼面人則暗中化解了一部分氣勁。
因此對于兩人而言,外人的目光與聲音,根本無法撼動他們旁觀者的身份地位。而如今更是看着東方羽在自己面前倒下,卻都沒有伸手去扶一下,這便是兩人與衆不同之處,也是魏東青心中疑惑之處。
“哼,這小子的酒量,真差。”
就在這時,小風佯裝而出的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,聲音中卻帶着幾分無奈。而其與藍衫鬼面人對視一眼,藍衫鬼面人立時開口,沙啞的聲音自喉嚨間傳出,卻隻有四字:
“浪費美酒。”
魏東青聞言,實是看不透這兩人與東方羽的關系,不過他卻也能看得出,這兩人似乎不是很關心東方羽,因此倒是對兩人的戒心少了幾分,心中想着若是日後有機會拉攏,也未嘗不可。
半息過後,魏東青忽然大喝一聲道:
“哈哈哈,公子不勝酒力,諸将士自行開宴,我先帶公子回内庭休息。”
話音落罷,點将台内外将士官員皆都面面相觑,而大多武将的臉上,皆都出現了一抹不屑之色,似是在嘲諷東方羽自不量力,竟從老城主手中搶酒喝。難道不知道老城主手中的酒,乃是特殊制作後的千年醉麽。
魏東青并未假手于人,而是親自扛起了東方羽,卻沒有一絲年邁之相,宛如扛着一隻空麻袋一般輕松,隻是如今東方羽,自然形象全無。而待其将東方羽扛起之時,方才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,看向小風兩人問道:
“兩位先生要一起麽”
魏東青實在看不出兩人的實力與深淺,這一句先生倒也叫的十分自然,隻是他的這句話看似是詢問,實則卻是明知故問。倘若這兩人真個放心讓自己将東方羽帶走,那麽他們也不可能跟随東方羽至此。
“不去。”
然而就在下一刻,他卻是聽到了這兩個讓他意外的字,意外之餘肩頭一閃,險些将東方羽摔了下來。而說出這兩個字的藍衫鬼面人,卻是看都沒有看東方羽一眼,反而朝着桌上的酒望去。
而就在魏東青不知該怎麽回答,心中盤算對方此舉的用意之時,一旁的小風卻再度開口道:
“魏城主,鬼兄是想問,内庭中有你方才喝的酒麽”
魏東青聞言一愣,一瞬之後便已恢複,面上重新出現一抹笑容,開口道:
“有,自然是有的,那兩位先生就随我一同回去吧,哈哈哈哈。”
說罷,魏東青便扛着東方羽前方帶路,在衆人的注視下,一步一步走下了點将台。而周圍的将士以及官員,卻皆都按照他方才所言一般,自行開宴,竟無一人将目光繼續停留在他們的身上。
城主府今夜千人大宴,府中雜役多半皆彙聚于點将台。城主魏東青扛着東方羽一路朝内庭走去,一路之上皆都沒有遇到什麽人,卻不知是他的路線本就如此,還是内庭中真的沒有什麽人。
一路前行,一路無話,小風雙眼微閉,識能朝着四面八方籠罩而去,方圓五百步之内但有生息,皆浮現腦海之中。雖不可清晰視物,但卻也可分辨出這些人的方位,最後終于得出了一個結論,那便是此時的後庭之中,的确沒有什麽人。
隻是讓他感到疑惑的是,此刻内庭之中,有兩處人丁聚集之地。一者乃是四人前方,應是魏東青的目的地,而另一處,卻在内庭的一個角落之中,同樣聚集着十餘人。
而這兩處聚集之人的氣息,又是有所不同,魏東青所去之處,共有二十餘人,而這二十餘人中,大多數人隻有赤級内力,應是奴仆雜役。可其中最強之人,卻是直接拔高了數個層次,達到了青級中品。
而另一方聚集之地的人丁實力,則相差不多,十餘人爲黃級上品,應是府中侍衛,而一人爲綠級下品,應是侍衛隊長之列。
不多時,一行四人來到一處廂房之外,而隔着很遠,便聽到房中杯盤碎裂的聲音,甚至還有女子啼哭之聲傳出。魏東青聞聲眉頭微皺,所謂家醜不可外揚,如今這家醜卻是直接暴露在了人前,要他如何自處。
然而就在其腳步微停,略有所思之際,廂房大門忽然敞開,内中卻直接飛出了一隻椅子,直朝着魏東青的臉砸了過去。如今是在城主府内,可卻有人敢如此對待城主,做這種行刺之舉,立時便引起了小風的看戲興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