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懼便如傷勢一般,一旦形成,縱使壓抑得住,也不過是拖延而已。而一旦爆發,便會更加洶湧澎湃,不可收拾。當院落中的火光徹底黯淡下去之時,九枚火球忽然緩緩浮現,迅速朝着小風身前飛遁而去。
半息過後,九枚火球憑空懸浮,圍繞其身不斷旋轉,卻似九隻眼睛,齊齊看向破廟中的兩人。
“是你..是你,沒錯..就是你”
精壯男子方才強壓下的鎮定心境,終于在這一刻徹底崩壞,隻因眼前之人的手段,與那幾乎成爲夢魇的場景别無二緻。此時死裏逃生的他,心中毫無光明可言,餘下的便隻有絕望和瘋狂。
“嗯”
小風本也有吓唬對方的心思,可卻未曾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大。而此時其心中輕疑一聲,卻開始推測,對方此刻将自己當成之人,應當與自己有極爲相似之處。
再聯系起對方失去理智的時間點,卻不難推出對方這個相似之處,隻怕正是禦火之術。念及此處,小風卻是立即想到了陸老,因爲陸老正是追擊慕容離而去,而作爲魔教長老,讓這些人如此心驚膽戰,倒也并不意外。
可就在這時,那名身材矮胖的男子,卻甕聲甕氣的開口,臉上的神色便宛如一隻護犢的母獸,雖有恐懼,卻仍擋在兩人身前道:
“前輩,冤有頭債有主,不是我們害你的,你要找也該去找那一老一少,何必爲難我們呀。”
此言一出,小風面上不動聲色,可身前旋轉的火球頻率卻是爲之一遍。此刻精壯男子見狀,隻以爲小風要發動火焰攻擊,竟是當場雙眼一黑,身子癱軟了下去,躺在地上宛如羊癫瘋一般,不斷抽搐。
“你說,是誰害了老夫”
小風開口之間聲音低沉,可心中卻是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。聽對方的言語,莫非陸老遇到了麻煩而對方口中的一老一少,除了被擄走的小神醫和慕容離還能有誰
而就在這時,矮胖男子也沒有發現小風言語之中的破綻,隻是見其沒有出手,強忍着恐懼開口道:
“我們兄弟隻是去撿漏的,也沒有看清那一老一少的面容,隻知道是一名灰袍老者,帶着一名少女,真的不是我們害的您啊。”
灰袍老者,帶着一名少女,小風聞言之間,心中暗道不妙,這隻怕正是慕容離與小神醫。而之前心中的猜測,也在開口之間,随口問了出來:
“事發的地點,可是在此往西一裏的臨江漁村”
矮胖男子沒有回答,隻是不住的點頭,小風聞言心中一沉,已沒有心思去管眼前三人。陸老雖說是将自己錯認成了少主,與自己沒有什麽直接的關系,可他卻畢竟待自己很好,何況他此行是爲了替自己辦事,若是因此出事,倒也...
念及此處,小風轉身便走,不再開口,輕拍了一下蠢馬的馬背,而後者則十分靈性的繼續趕路。目送着黑袍人與汗血寶馬一前一後緩緩離去,矮胖男子卻咕咚一聲栽倒在地,數息過後方才爬了起來。
隻是其眼神稍顯渙散,而頭上已滿是汗水與泥土,連忙将昏迷的兩人拖進破廟,對着那即将熄滅的火堆,愣愣出神。
“我們快走,出事了”
小風對着蠢馬傳音一句,而後變走爲跑,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。而蠢馬聞聲,卻是聽懂了大意,隻是當其注視了小風三息過後,馬眼之中終是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,似是在想,你這速度也叫快走。
小風眼見蠢馬駐足不前,心中雖然不解,卻也知道它的速度瞬息便能趕上自己,因此并未有停留的意思。可正當其經過蠢馬之時,後者卻忽然用頭撞了過來,當即用蠻力直接将小風甩到了自己背上。
“咴”
夜空之下,一聲馬鳴響起,蠢馬絕塵而去,而小風則在馬背之上淩亂不堪,比起被熊孩子洛孤鴻的輕功帶行,痛苦指數不相上下。隻是無論蠢馬如何奔馳,小風仍舊沒有落馬,卻不知到底是天外客的特權,還是蠢馬的所爲。
不多時,一人一馬出現在臨江漁村之外,正是兩者初次見面的那片竹林。而蠢馬剛到竹林,便一聲嘶鳴高擡前蹄,直接将小風甩了下去,摔得其一聲痛呼,卻額外精神。
小風緩緩爬起,心中微怒,可當其看到前方景象之時,撞死蠢馬的沖動頓時消散一空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分凝重,和三分擔憂。
隻因眼前的竹林已然不複,取而代之的,卻是一片枯木,一片死寂。小風與蠢馬沿着小路前行,方才走了沒有多遠,便望見臨江漁村之内的慘狀,這裏哪還有之前的避世甯靜,盡是一片沉淪的廢墟。
一眼望去,盡是殘垣斷壁,地面之上,皆是焦黑灰燼。至于原本的村民,如今卻是一個也看不見,至于這些人是否葬身火海,還是去了其他的所在,卻并非這一眼可以望穿。
小風與蠢馬來到村内,而後者亦是駐足停下,顯然對于眼前的一切有些愣神。可就在下一刻,它卻像是發瘋了一般,忽然朝着西南方的山頭奔去,小風見狀,卻是知道,它是奔着小神醫的故居而去。
“唉...”
小風長出了一口氣,隻覺得眼前的氣氛極爲壓抑,仿佛村落之内,怨氣極重。卻不知是錯覺,還是因爲識能加身的緣故。而待其一息過後,心境已然恢複如常,雙眼微閉間,識能四散而出,開始尋找可有生還之人。
“啊”
半息過後,小風口中輕呼一聲,而後迅速朝着臨江漁村中心的那座石屋行去。而當其立身于石屋之前時,卻從眼前的一片狼藉之中,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,躺在石階之上,氣若遊絲。
“老陸,你還成麽”
小風心念一轉,一道識能傳音響徹在對方腦海之中,語氣卻顯得有些平靜。并非是小風無情,而是因爲他早已通過識能探測,感知了陸老的氣息狀況,雖然極爲微弱,可是卻無性命之憂。
因此他知道自己表現的焦急,并無任何益處,而開口一問,也是爲了确定,自己的判斷無誤。
“額咳咳..少主”
躺在石階上的陸老,口中發出一陣輕咳,而小風亦将其扶起,後者這才開口問了一聲。小風在這種時刻,倒也不會再糾結身份問題,當即開口應了一聲。
然而小風話音方落,陸老方才艱難的說了兩個字,随即便暈厥了過去,正是:
“快走”
小風并未離去,隻因他已探測過周圍百步之内,隻有陸老一人一息尚存。小風試圖将陸老背起,可卻沒有想到,自己這魔法師的身體如此孱弱,竟然背不動一名老者。
隻是小風并不知道,陸老雖然看似體型佝偻,體重卻在常人之上。而其一身黑袍,看似與小風的黑袍沒有什麽區别,可是其内部卻附着吸收内勁的内甲,重量亦不是功力差者能可駕馭的。
如此重量,穿在高手身上,便成了一種防護,穿在武功平庸之輩身上,即便負累,卻也能達到修煉的目的。可若放在不會武功之人身上,這種重量便是取死之道,毫無益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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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咴”
就在這時,蠢馬的叫聲再度響起,而小風心頭卻有一種被雪中送炭的錯覺。隻因蠢馬此時回來,正是解了自己燃眉之急。至于小神醫原本的藥廬,小風卻沒有打算去看,因爲他知道小神醫此刻必然不在那裏。
可下一刻,當蠢馬重新出現在小風身前之時,他臉上的神色卻是驟然一僵。他本以爲蠢馬方才發瘋般的離去,是爲了去藥廬中尋找主人,因此多少對其印象好了幾分,可是此刻蠢馬的口中,和背上,卻帶着許多奇怪的藥草。
顯然它方才擔心的,根本不是小神醫,而是這火勢,是否燒了山上的藥園,燒掉了自己的口糧。
小風無奈搖了搖頭,卻又覺得好笑,當即哭笑不得的問道:
“小神醫不在這裏,隻怕已被帶走。而這人是我朋友,你載他一程,可好”
蠢馬擡頭看了看小風,又看了看其身旁扶着的老者,遲疑了一瞬過後,還是任由小風将陸老放在馬背之上。此行臨江漁村,小風本是爲了找尋線索,可如今整個村落付之一炬,線索卻是徹底斷了。
而這場大火,小風自然明白,八成是陸老與慕容離交手時的傑作。而慕容離想必恨極了陸老,若是其穩占上風,定然不會放過陸老,因此小風推斷慕容離應該也是受了傷,這才不得不離去。
既然陸老傷重如此,想必慕容離也好不到哪去,而以小神醫的武功,說不定現在已然脫困,當然這隻是像好的方向憧憬而已。至于壞的....
小風念及此處,不願再想,而是決定先帶陸老找一處所在療傷,也許從他口中,能可得知慕容離的去向。心下既定,兩人一馬,朝着村外行去,可就當小風即将踏出臨江漁村之際,其腳步卻是頓時停下,擡頭朝着前方望去。
而與此同時,一個夾雜雄渾内力的聲音赫然傳來,聲起同時,一道勁風驟然席卷,讓原本便破敗不堪的竹林再受數分摧殘,讓小風亦是面色一變。
隻是其并未因爲來人内力深厚,亦并未因爲自己受對方音功影響心境,而是因爲他明白,當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,便意味着他之前的推測全部錯誤:
“這些..都是你做的麽”
因爲聲音的主人,正是,慕容離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