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高望遠,居高臨下,小風凝結識能遠遠望去,視線盡頭處,正是當初的茶棚。可如今茶棚廢墟仍在,地面上數十具屍身卻已盡數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名負手而立的老者。
老者背對這個方向,小風雖看不清他的樣貌,卻可以肯定這人絕對不是極樂老祖。心下一沉間腳步稍緩,小神醫見狀剛要出聲,卻被小風搶先一步,輕聲道:
“對了,我想起來一件事。”
小神醫雖然心中狐疑,覺得可能這又是眼前之人的玩笑,可卻還是抵不過心中察覺的異樣,終究慎重開口道:
“什麽事”
“此事重大,你且下馬,附耳過來。”
此言一出,小神醫頓時爲之一愣,心想此處四下無人,到底有什麽事需要如此慎重。也不知道師父到底是在防誰,難道是在防小兔麽
心中如此想着,小神醫轉身看了一眼赤兔,卻見它似乎對這件事絲毫不感興趣。心中稍作遲疑後,還是按照小風說的,将臉朝着他貼了過去,沒有懷疑他的動機。
“你記住...”
見小神醫附耳過來,小風眉頭輕皺,眼神中一陣無奈,而後輕聲開口。可就在小神醫聚精會神之際,小風卻忽然手起刀落,一掌朝着她後頸砸去。
“啊”
随着一聲輕呼,小神醫的身體驟然癱軟了下去。小風見狀,心中第一個念頭是不忍,而第二個念頭,卻是好奇自己什麽時候下手這麽準了。遲疑一瞬之後,趕忙看了一眼一旁的赤兔,随即傳音道:
“依計行事,帶她離開”
一旁的小兔在看到小風出手之時,已經開始猶豫,此時這一聲傳音,它雖然不全能聽懂,卻也猜測出大緻的意思。而随即小風便将小神醫放在了馬背之上,一拍赤兔,輕聲道:
“等下我和那個人照面後,你就立刻帶着她全速離開。小神醫就交給你了,可别辜負了給你起的這名字。”
駿馬兄沒有嘶鳴出聲,卻是極爲人性化的點了點頭,如此作态讓小風越看越覺得順眼。轉身之間,補充了一句:
“我走了,破廟再會。”
說罷,小風便朝茶棚的方向走去,速度依舊,神色自然。而當他走入老者背後半步範圍之時,負手而立的老者忽然轉身,露出了一張小風見過,此刻卻全無好感的臉,正是慕容二老之一的慕容成。
“閣主好雅興,就連趕路也是走的如此惬意。好在閣主沒有遠去,大哥方才醒來,要我帶閣主回去,好好叙舊一番。”
小風聞聲擡頭,眉頭輕皺,隻因慕容成說話時,雖然仍口口聲聲叫自己閣主,可卻絲毫再沒有之前與自己相處時,那般懼怕。如此表現,隻怕自己的身份已經敗露。
不過他說慕容離已經醒來,這句話隻怕并不屬實。并非是因爲小風覺得慕容離醒來後,不會問責于自己,而是因爲他相信小神醫的判斷。她說慕容離醒不了這麽快,那慕容離就不可能現在清醒。
一瞬之間,小風方才的擔憂已然散去大半。隻因從這一語之中,看出了許多信息。慕容成此時,必然已經通過什麽手段,知道了自己不是極樂老祖,可他之所以要用慕容離來詐自己,卻是對自己的一種試探。
也就是說,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實力,或者說他仍舊對自己有所忌憚。因爲以他性格,若知曉了自己的一切,斷不會再多此一舉。而有這一點作爲前提,自己今日脫身的可能便多了幾分。
“閣主沉默不語,可是覺得老夫說的有哪裏不對若是這樣,還請閣主..海涵。”
最後兩字發出之時,慕容成暗運内力夾雜兩字之中。音波擴散而出,卻如兩道無形氣刃,朝着小風席卷而去。此時小風距離慕容成已隻剩下五十七步,而面對這音功來襲,他雖有察覺,卻無半點應對的反應。
小風習得太素清音訣,自知這江湖之上,但凡音功一類,若要傷人,則萬變不離其宗。無非是以内力引動對方體内内力反噬,又或者以強大内力,帶動對手體内内力共鳴。
可是小風作爲一名西大陸的魔法師,體内卻是不存絲毫内力,既無法被對手影響反噬,也無法與對手的内力産生任何共鳴。隻要對手的音功是純粹的音功,那麽對于他而言,就隻是單純的噪音而已。
“果然..”
眼見小風前行七步,面對自己的音功毫無反應,慕容成面上不動聲色,心中卻是暗道果然。他心知此人雖不是極樂老祖,卻也并非易于之輩,在未弄清對方意圖之前,也許貿然出手,并非好事。
“慕容成,你年紀也已經一大把了,還在學年輕人玩弄氣勢麽”
已達五十步範圍,小風開口之間調轉識能,聲音立時在對方腦海之内響起。如此變化,慕容成雙眼一凝,立即催發内力穩固心神,可一息過後,卻并未如自己所料一般,感受到涼意襲擊腦海。
而此時此刻,慕容成卻在心中給小風貼上了一個标簽,心中暗想:
“這小子原來是噬魂魔宗的人,可魔道又對我慕容家有何企圖呢”
小風說話時,用的依舊是他佯裝而出的極樂老祖的聲音。之所以這樣做,正是要給慕容成一個輕敵的機會,就是要讓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察覺身份暴露,給他一個以爲他自己可以将計就計,扳回一城的機會。
當然,這同樣也是給小風自己的機會,一個讓對方可以不必對自己出手的機會,又或者說是台階。當然這個機會是否成立,便要看慕容成的心智,到底能不能想通這一層道理。
“慕容成,你不在村内等他醒來,反而跑到這事發之地。依老夫看,真正有雅興的是你啊。”
小風開口間,又是一語驚心。慕容成聞言間強自鎮定,他雖然性格沖動了些,可畢竟年紀擺在這裏,也許并非見多識廣,可閱曆卻依舊驚人。
他自然懷疑眼前的小子是心懷鬼胎,隻是故作高深,在套自己的話。可另一方面,他卻是不敢不去懷疑,自己的村落是不是早已被噬魂魔宗的人監視。否則他又怎麽會知道,大哥慕容離并未醒來
謹慎與多疑,往往隻在一念之間,慕容成如今越亂,對于小風而言便越有優勢。隻是此刻他心中不解的是,自己已經開始與慕容成交涉,爲何赤兔還沒有帶着小神醫沖過去
而此時的赤兔正站在遠方的土坡之上,隻是它此刻的神情,又變成了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兔。隻因它背後正插着一根銀針,而這根針讓它全身動彈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