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安城中,長安樓下,人流車馬往來之間一如平常,而這平靜之中,卻絲毫也看不出這裏經過怎樣的厮殺。仿佛屍魁遍地,血染長安的一幕,從來不曾發生過。
遠方的街道上傳來一陣馬蹄聲,而随即便有數人縱馬并駕而過,這幾人皆是穿着怪異,絲毫不像中原人士,縱馬之間花樣百出,看似十分潇灑。
可正當這幾人“潇灑”而過之後,兩邊的路人卻是皆對着他們發出一陣唏噓,年紀大者,不免還要搖頭晃腦歎息幾聲,歎這西城門竟也有了當街縱馬之人,歎這世風日下。
這些縱馬之人無一例外,皆是玩家,而他們這些外來人自然也不知道長安城中大家默認的規矩,那便是西城門長安樓下車馬皆需緩緩而行,不可招搖過市。
雖是如此,可那些縱馬之人卻還是樂在自己的絕妙騎術之中不可自拔,學着江湖豪傑一般翻身下馬,動作雖不娴熟,可若是不會武功之人看去,卻是看不出什麽端倪,而就在此時,一個洪亮的聲音,自他們面前不遠處傳來。
“幾位客官,可是要入樓休息片刻”
聞言後,下馬的四人相互對視一眼,随即發出一陣歡笑,而那爲首之人面上笑容更甚,看的遠遠而來的小二一陣不解,可話都說了,卻又不得不繼續上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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卻未曾料到,這幾位看似穿着古怪的客官,卻是未等自己上前招呼,便大有自行入樓的意味,這倒是讓這小二心中松了一口氣。其實茶樓茶樓,打開門來做生意,這長安樓之所以能有如此客源,便是因爲樓中包羅萬象。
這名店小二看似面貌平庸,可是他卻十分熱愛自己這份行當,平生所見的奇人也算是夠多,本來見到眼前這幾人并不應該升起方才那般退意,隻是因爲近來幾日,長安樓中發了一些離奇之事,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。
眼見這四人沒有搭理自己的打算,小二倒是也不氣餒,一路引着他們進入長安樓内,随即大聲朝着一樓堂内吆喝道:“客官裏邊兒請”
他這話看似是對這四名客官表示歡迎之意,實則卻還有知會堂中小厮接待,和表現自己拉到客人的意思,隻是這些門道無足輕重,因而時常被來人忽略。
而那進門的四人中,除了爲首的一人似乎對此處并不陌生外,其餘的人皆是一副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種地方的表情,雖不及四處張望的程度,可卻也差不了多少。
如此動作,自然瞞不過前來招呼的小厮,那小厮看在眼中,面上帶笑,心中卻是升起幾分鄙夷,可嘴上卻依舊笑着詢問道:“幾位客官要來點兒什麽”
幾人聞言,皆是同時看了那爲首的男子一眼,見對方隻是笑着不開口講話,這時右手邊一名長相頗爲兇悍的男子開口道:“一壺..”男子開口間,聲音絲毫不像其外表一般,倒是顯得有些和聲和氣,可才剛說了兩字,聲音卻是戛然而止。
方才說話的男子眼睛忽然快速閃動起來,随即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一般,嘴角咧開一道弧度,看着便不像是什麽好人的笑容。如此作爲,讓這一旁的小厮不禁後退一步,而正當小厮想采取什麽行動之時,卻聽得一聲江湖客才有的沉厚聲音傳出:
“來把你們店裏好吃的好喝的酒菜都給大爺端上來大爺有的是銀子”一語落罷,那說話的男子同時自腰間掏出數枚金币,“啪”的一聲按在桌上,随即又是一陣咧嘴大笑。
話音落下,爲首的中年男子微微低頭依舊笑而不語,而其餘的兩人卻是一副看白癡的模樣看向說話的男子,不爲其他,隻因爲他這副模樣太過搞笑,人物畫風似乎轉變的也太過迅速了些。
男子這話若是放在一般的茶樓,隻怕立刻就要引來無數的敵意,對方定然要覺得他這是哪裏來的踢館之人,因爲自己這是茶樓不是酒樓,哪裏去給他找什麽“好吃的好喝的”
可是,長安樓卻不是一般的茶樓,它之所以在長安城中僅此一家,便是因爲它的這般特色。這長安樓中不僅有茶,還有美酒佳肴,而且這美酒佳肴比起城東那家酒樓客棧來,價格上還要便宜太多,隻因爲這廚師師傅,正是開茶樓的老闆。
提起長安樓,你可以不知道這裏那種茶最貴,也可以不知道這樓到底有幾層,可是你卻不能不知道這開茶樓的老掌櫃,有什麽特别之處。
老掌櫃本是廚子出身,可是卻因爲一些緣故轉而開了茶樓,因爲對廚藝的熱愛,故而閑來無事之時,便會親自下廚做上些飯菜,一是解解自己的手癢,二來則是照顧一下古怪的客人。
可是說到古怪二字,卻是沒人能夠比得過這位老掌櫃,因爲老掌櫃的菜單上有這麽一條規定,那便是“吃我的菜,可以給錢,也可以用故事來抵錢”,這種“我這兒有酒,你可有故事”的做法,大受江湖中人喜愛。
因而這老掌櫃雖不會武功,可卻在江湖之上有着一定的地位,故而比之城西酒樓的奢華,長安樓便是一個不落俗套的平民休閑之地。
那小厮聞言愣了一愣,随即臉上笑容卻是更加古怪,出口之間少了幾分笑意,多了幾分認真,開口詢問道:“這位客官,想來也是知道長安樓的規矩,那請問您是要付錢,還是要事抵”
小厮說話的聲音不大,可是這事抵兩字出口後,臨近他們這一桌的喝茶人士,卻都是朝着這邊探頭過來,隻因爲這些武林人士但凡選擇這種吃飯的辦法,大多都會選擇在天色暗淡的時候造訪,像是這種大白天來的,還是頭一遭。
說話的男子被小二這麽一問,方才還有着幾分強裝而出的江湖豪傑之氣,此時卻是完全被打回了原形,聲音再度變成最初那種和聲和氣的開口詢問道:
“物抵..那是什麽”
聽聞對方這樣發問,小厮倒是收起了心中的鄙夷,轉而變得有興趣起來,倒是也不煩惱,反而耐心的開口道:“客官,照理說您在茶樓點酒菜,确實是有些難爲人...
可是咱們長安樓自然也有特色之處,酒肉雖然倒是也有,可是這吃法卻是分爲兩種,一是以錢換之,若是這樣的話,便隻能用一般的錢,吃到一般的菜色。
可若是想吃到上品菜色,便隻有依照老掌櫃設下的規矩,以江湖中所見所聞,或是親身經曆的故事來換。至于能吃到什麽樣的菜色,便要看客官您講的故事具體如何,而想要吃到最好的菜色嘛...哈哈..”
說到這裏,小二卻是忽然雙眼一凝,用手指了指一樓大廳中,那塊長寬足有十步的方形平台,随即幹咳了兩聲道:“客官便需要到此台之上,當衆講出自己經曆過的故事,若是故事完整無缺,又或是引人矚目,那便有可能吃到最好的菜色了。”
聽了小二這般說辭,之前說話的男子隻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一通,其實對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,他便也有些覺得自己失禮,隻因爲自己确實在茶樓點酒菜的做法不妥。可是後來聽了下去,卻是越發對這個茶樓起了興趣。
此刻的男子全然被茶樓的奇怪規矩震撼到,因而沒有去計較吃個飯怎麽這麽麻煩之類的事,當即開口詢問道:“那故事講完了,怎麽才算好,怎麽才算壞怎麽才能吃到最好吃的菜色呢”
“這個嘛..客官倒是不必擔心,老掌櫃自有判斷,何況諸位皆是江湖豪傑,如此動動嘴的功夫,想必定然不會計較。再說即便吃不到最好的菜色,老掌櫃也斷不會讓上台之人,空腹而回。”
就在此時,那從頭至尾一直笑而不語的爲首男子,卻是忽然起身開口,一聲落下,周圍數桌茶客,皆是對這一方投來了矚目的眼神,隻因他這開口之間,說的正是:
“好我等便以事相抵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