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風臉色越發紅潤,而十裏飛花持續運功之下,内力漸漸後續不足,原本就白皙的皮膚,此刻變得越發蒼白起來,徐青書在一旁觀視,發現師父面色恢複紅潤心中歡喜,可見那女子臉色卻越發難看,心中猶豫之下,還是出口關心道:
“你..你沒事吧..”雖然隻是平淡的一句話,可是聲音卻是極輕,在十裏飛花耳中,聽得的是滿滿的善意,心中頓時覺得一陣好笑,可此時她已經進入了關鍵時期,内力運轉之下容不得她開口說話。
就在這時,十裏飛花忽然眉頭一皺,擡手便要将金針拔出,可卻終究慢了一步,心中大爲吃驚,可面色卻依舊不變,并非其坐懷不亂,而是怕自己一驚一乍之下,讓身旁那npc比自己更加一驚一乍。
就在方才一瞬,十裏飛花忽然感覺金針顫動,随即一手輕把脈門,一個切脈之術便拍了上去,這才發現小風體内心脈之處,不知爲何忽然出現一股莫名氣勁與金針之内力抗衡,而金針所發内力綿柔溫和,在這股氣勁之下,宛如泥流入海,頓時消散于無。
十裏飛花之所以想要收回金針,便是她深知如果時間一久,這兩股真氣必定将患者體内經脈再度打亂,同時氣勁反制之下,自己恐怕也要受到反噬之傷。
可是十裏飛花卻從未想過是小風修煉了什麽邪功,引誘自己爲他運功療傷是爲了害自己,這便是她與道沓之間的區别,并非是道沓與小風的交情不如十裏飛花與小風的一面之緣,而是性格與經驗使然。
徐青書并非不會武功,相反的,他們徐家是武學理論大家,雖然山莊上下實戰高手基本沒有,可是觀察旁人使用武學時,卻是山莊仆人都能看出幾分門道。
此刻的徐青書看向師父的情況,在注意到那金針顫動之時,幾乎瞬間便聯想起當初父親說過的一種情況,那便是金針度脈之法,若是用在内功遠高于施救者之人身上,那麽非但救不了傷患,施救者也将遭受反噬。
徐青書深知這一點,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并沒有選擇開口,隻因爲他知道即便自己開口也沒有任何作用,反而會擾亂這女子的心神,隻是心中暗暗祈禱上蒼,希望眼前的兩人皆能渡過眼前一關。
小風識能之境中,無法探測己身狀況,而以小風當下的識能,探測的畫面皆是黑白之色,因而也無法看出十裏飛花臉色蒼白,可就在這時,他出于對自己黴運定律的考量,心中一陣不祥的預感再度傳出,而與此同時,變故立生。
小風瞬間察覺自身所能調動的精神力急速減少,識能亦是同時受損。原本外放到五十步的識能探測,随着時間的推移,勉強可以維持到三十步左右,可是就在剛剛一瞬,這探測能力竟然直接跌落到十步不到,腦海中也同時響起一陣嗡鳴之聲。
一時間,小風心神微亂,快速将探測識能盡數收回,本想着固守意識空間,可卻沒有想到識能剛剛全數回體,便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,瞬間失去了與之的聯系,小風心中一驚之下,趕忙抽出一縷識能,可卻終究慢了一步。
與此同時,十裏飛花忽感壓力倍增,此時心中驚訝再難壓制,眉頭不禁微皺之間,被徐青書全然看在眼内。隻見徐青書攥起的拳頭,拇指扣食指的動作越發用力,面上盡是焦急之色,卻又像是在做什麽掙紮一般。
小風此刻雖然依舊保留意識,可卻已然失去全部實力,此刻的他宛如砧闆之肉一般任人宰割,心中無奈之感再度升起,可就在此時,那忽然失去控制的風元素,卻重新恢複自由,可是這縷風元素,卻并非一般的常風,而是五大長老聯袂至毒之招散發的掌風。
此時十裏飛花正全力運功抽出金針,可這金針卻像是長在患者身上一般,巨力吸附之下,任她如何運功,一時半刻都無法得手,心神專注之下,對外界的感知也就同時降低下來。
就在這時,徐青書忽然開口,眼中帶起一抹決然之色,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般,可還沒等他動作,卻見眼前兩人忽發突變,趕忙撤掌之間,卻也還是慢了三分:
“小心讓我來”
徐青書武功低下,可卻并非是因爲家傳武學粗淺,而是因爲他平日裏性格較爲散漫,不喜練功,加上他們徐家有一條特殊的祖訓,那便是家傳寶典内功凡徐家真傳,不得修煉超過三重,且非逼命時刻,不得擅自使用,否則後患無窮。
而這一功法寶典,卻在他爺爺那一代對外宣傳失竊,并在一年之後,老家主聲稱得知線索外出追讨,可一去之下便是再無音訊,至此這家傳寶典功法,便已失傳。
可是,徐青書少年之時,因緣巧合之下進入山莊後花園中假山密室,卻發現了一樁天大的秘密,那便是自己的爺爺并非外出不返,而是早就死于山莊之内,這假山密室,正是其棺椁所在。
徐青書那時少年心性,加之對自己的爺爺并沒有什麽印象,于是好奇心作怪之下,還是将供桌之上塵封的卷軸打開觀視,這一見之下,卻自動忽視掉了卷軸上那些警告的言語,反而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,将那卷軸通篇印在腦中。
可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,平日裏就算再注意隐藏,但卻也終有拿出顯擺的時候,有一次顯擺之下,便被他的父親撞見。他的父親終于将密辛全然對徐青書說開,并且告誡他若非逼命之刻,絕不能施展此功,若被旁人看見,山莊将遭滅頂之災。
徐青書從此便将這功法深埋在心中,加之後來發生的變故,太久沒有練習之下,便已将此寶典遺忘在腦後,沉埋在記憶的最深之處。
話音方落,徐青書乍見十裏飛花面色忽然帶起一抹淺紫,心中頓時打消了動用家傳寶典的心思,因爲他知道那寶典武學的特殊性,以他的内功修爲,無法驅動這武學攻擊旁人,但卻能發揮寶典本身的最大特性,然而這特性放在此時使用,無疑是加速三人死亡。
就在此時,空間中忽然響起一道破空之聲,徐青書聞聲同時,下意識的身體便向左一閃,可落腳瞬間,方才想起仍坐在原地的兩人,大呼一聲“小心”,卻不見兩人有絲毫動作。
“嗖嗖嗖”破空聲至,徐青書隻見眼前一道白光閃現,接着便感覺到一股強風迎面而來。若是小風此刻清醒,識能之下便能立即分辨出,這白光正是一種劍氣凝結而成,所謂強風,不過是劍氣夾帶的氣勁而已,而這劍氣目标,卻正是自己。
“轟”一陣悶雷之聲響起,十裏飛花頓感一陣巨力自金針之上傳來,心神微蕩瞬間,右手内力再度催發,“噗”的一聲便将金針拔出小風體内,可與此同時,卻也被巨力反噬,震的後退出數步。
十裏飛花站穩身形,嘴角帶起一抹笑容,她方才全神貫注之下,并未發現劍氣所在,可正當她剛剛開口想對徐青書說:“放心吧,沒事了”的時候,卻忽然心口一痛,眉頭微皺之間,立刻席地而坐,連點自身胸口數下,随即運起功來。
正所謂能醫不自醫,十裏飛花雖然粗識針堂救人之法,但她卻無法對自己施針,此刻察覺自己體内不知何時多了一抹那黑袍人身上的毒性,隻得立刻運轉醫樓心法,試圖壓制毒性,再找尋辦法補救。
劍氣落下,徐青書落腳瞬間,心中一陣恐慌再度生出,他生怕這一劍之下,再次奪走他失而複得的師父,雙眼下意思的緊閉,不敢去看眼前的狀況。
殊不知,這一劍之下卻并未将小風斬殺,反而是在距離小風身體三寸之外,忽然炸裂開來。一劍之下,頓時便将周遭那縷不受控制的風元素,夾帶的五毒神掌毒氣盡數蕩開,因此這一劍非是殺人,反而是爲了救人。
而徐青書一面,則是因爲退的及時,因此并未受到毒霧波及,可是十裏飛花的情況,卻不容樂觀,此時五毒神掌的劇毒不斷侵襲其身,雖然她壓制的及時,可是卻依舊沒有辦法解除此毒,而待她内力耗盡之時,便是死神降臨之刻。
反觀小風,本來識能盡數回體,心脈所散發的狂暴魔力頓時變得安穩許多,而金針氣勁也俨然有退卻之勢,可就在此時,那股劍氣卻是應聲而至,雖說劍氣隻在小風體外便已炸開,可卻依舊對其有所波及。
此時三股氣勁自小風體内割據一方,小風體内魔力恢複平靜之下,已然失去主動進攻的能力,況且他的等級本就不高,因此他的這一股勢力自然最弱。而金針氣勁後續不足,與前鋒魔力相抗之下,後繼無援,已有緩緩退散之勢。
至于那道劍氣,則更是擴散炸裂之下,波及入體,因此一擊之下被兩股氣勁阻隔,便老實的回歸一方,靜止不前,一時之間,小風體内三股氣勁,竟成三足鼎立之勢,僵持不下。
小風識能之境頓時破碎,隻是片刻的功夫,便化識能爲五感,重新取得了身體的控制權,隻是在他五感恢複的一瞬間,一陣天旋地轉,仍舊無法避免的到來。可就在他完全昏迷之前,卻隐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,心中一陣破碎的記憶畫面,再度緩緩浮現:
“楓飛處,人有憶,酩劍江湖,落花無形。風煙翠,雨霖鈴,止戈天下,夜月獨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