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不錯?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和他們的關系好。”肖景對此聳了聳肩,“不過有一點是挺清楚的,現在我和我的老東家關系并不怎麽好。”
“老東家?一個很通俗易懂的詞彙呢……”
“長官。”肖景忽然打斷施萊雅無意義的感歎,說道:“我以爲經過一系列對我的探查以後,我們的時間就不算充裕了。”
“勉勉強強吧,”施萊雅順着說了下去,一副輕松的态度,“審訊俘虜本就在我的職責範圍内。就算是對你動刑,憑我的身份,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打招呼。”
“我可從沒在罅隙計劃裏看見過您的身影。”肖景意味不明地重拾起了尊稱。盡管他的記憶已經被施萊雅一覽無遺,他的處境也也與安全相差甚遠,這卻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會受天秤操控。
雖然很不想承認……但确實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夥在裏面稍微占了點功勞。
在他的注視下,施萊雅輕笑起來。
“我不是在質疑您的權力。”肖景接着說道,“隻是,您這樣擅自審訊我,且沒有告知其他執行官的舉動——多少讓人有些懷疑您的目的,不是嗎?”
“我的目的?這裏可是天秤,而我是天秤的執行官啊。”施萊雅玩笑似的說,“假如我别有用心,逮捕行動的成功幾率可就要下降八九個點,人員傷亡率就要上升到十個點以上了……”
“您計算得挺清楚。”肖景道。
“這倒是多虧了我的這雙眼睛。”施萊雅用指尖點了點眼角,感慨道:“畢竟是被稱爲真理之眼的異能呢……”
真理之眼,精神系異能。能力達到一定程度之時,便可以看穿眼前任何事物。
施萊雅的能力尚沒有如此強悍,但也不容小觑。雖然他的真理之眼沒有攻擊力,但對于敵人的強弱、動作,以及弱點,他都能提前預判并知曉。
任何障眼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,來自精神上的異能攻擊對上他也統統無效。這種本身沒有攻擊力,同時卻又十分強大的異能拿來作爲輔助,簡直再合适不過,可施萊雅偏要特立獨行,成爲了特殊的進攻型輔助。
有真理之眼的加持,隻要身體素質跟得上,個人實力絕對不會弱。施萊雅就是憑借這樣令人瞠目結舌的能力一路走到現在,踏上了天秤執行官的位置,并且負責的還是最危險的外勤工作。
他因這種能力、自身的性格,受到衆多人的喜愛,但也不是所有人看他都順眼。
比如管理内勤事務的馬科,讨厭施萊雅讨厭得牙癢癢,恨不得把他這輩子的工資都扣完。
不過,雖說馬科對施萊雅的敵意很大,但他也隻是單純地讨厭施萊雅這個人,這種讨厭是最容易應付的。
而最難應付的厭惡,自然就是出于對施萊雅異能的讨厭,或者說——是對真理之眼的讨厭。
即使不主動激發真理之眼,施萊雅對任何事物的敏銳度都高于常人。就是因爲覺察到的東西太多,才塑造了他但凡不是重要事物,便都渾不在意的性格。
保持這種習慣令他樂得輕松,卻也存在缺點。當他的态度發生轉變時,周圍人也将随着他的改變而改變。
這種情況發生在任務當中時,施萊雅自然樂于見到他引起了重視,可要是放到其他情況當中,那就完全不一樣了。
對于真正需要注意的事物,往往不宜聲張。
就算他當時就産生了警覺,也不得不以放松的姿态來掩人耳目。否則不是就向别人明晃晃地告知一件事——他施萊雅發現不對勁了?
萬衆矚目的感覺還算不錯,可畢竟凡事都有利弊。既然引人注目,就會被更多的人盯上。
哪怕他在天秤,是一名執行官。
感慨完的片刻沉默後,施萊雅歎了口氣,倚靠在椅背上。
“你那位被因梅爾帶走的小朋友——對他的印象,你大概還很深刻吧?”施萊雅說。
“您要是也讨厭他的話,就率領幾支隊伍攻向惡魔的居住地吧。”肖景道。
“那我可要考慮他值不值得讓天秤與惡魔宣戰。”施萊雅說,“不過我本人對他的印象不壞,他給你帶來了一條可靠的消息呢。”
所以精神系的異能才令人讨厭……特别是關于記憶方面的……肖景壓下心中油然而生的反感,審慎地打量着施萊雅的神色與一舉一動。
面對真理之眼的擁有者,他這樣的動作當然是徒勞。但他的目的不是要辨别施萊雅話語的可信度,隻是在延緩時間以供他思索而已。
蘇枕能給天秤帶來的、讓施萊雅都爲之在意的信息,也就隻有那句話了。
“有黑暗的地方就會有光明……”
蘇枕氣息微弱地看着他,更像是在用眼神說話。
“但這兩樣事物,從來都是原命題與逆命題的關系……”
有邪惡的地方就擁有正義。天秤就是在一群破壞《六維公約》的狂徒之下,順應局勢與呼聲而誕生的、代表公平的組織。
隻是,還有一句話是這麽說的:擁有正義的地方就存在邪惡。
整個宇宙、所有世界之中,當真有一個完全正義公平的地方?
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,在六維世界中也是如此。事實上,與其說連在六維世界裏也無法實現真正的正義和公平,還不如說正義和公平早在六維世界裏失去了意義。
正義與公平意味着什麽?以最廣泛的觀點來講,自然就是實現性别、年齡、膚色……一切被加諸限制條件的平等。正義和公平就是人人平等,是衆人所有皆一緻、衆人所受皆一樣、衆人所處水平皆一層。
在六維世界裏,除開每人所有的異能可以被說上一句“不公平”,其他地方早已失去了公平與不公平的概念。
在六維世界裏,确實衆人所有皆一緻、衆人所受皆一樣、衆人所處皆一層。